北冥云瑶怔怔凝望着眼前这个身着破旧玄袍的青年,眸光震颤间亦是听出他话语里压抑的无奈。
她有心想要追问殷辰那些尘封的往事,却不知如何启齿,最终只是故作随意地偏过头去,小声呢喃:“就会装模作样…”
忽的,北冥云瑶岔开话题,又缓声道:“说起来,昨夜中洲的那位玥笙道友漂亮吗?”
“什、什么?”殷辰猝然怔住,下意识转头看向北冥云瑶,正迎上她那双泛着水光的冰蓝眼眸。
那眼中噙着的戏谑笑意莫名的让殷辰心底一突
他握拳抵住嘴唇,轻咳一声,心虚道:“你、你提这个做什么?我与玥笙道友素不相识,昨夜不过是她为了解飘渺仙宫的事物,特意过来与我交谈而己。”
“是吗?”北冥云瑶面带浅笑,眼神中却闪过一丝隐晦的幽怨,漫不经心道:“昨夜我见你二人交谈甚欢,还以为你对她心存情意呢……”
“情意?!”殷辰声调骤然拔高,他心头一紧,急忙开口道:“休要胡言!我与她不过萍水相逢,哪来的情意?”
“噗嗤~”
北冥云瑶掩唇轻笑:“不过是句玩笑话,你何必如此急切?”
你踏马……
殷辰面露恼怒,刚要开口,却听北冥云瑶接着说道:“其实你也莫怪我多疑,此前我见你与人交谈皆是沉稳自若、谈笑风生,然而昨夜你与玥笙道友交谈之时,却显得颇为拘谨,如此反差……”
“着实令人费解。”
北冥云瑶的这番话,让殷辰怔愣当场,他张了张嘴,一时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自相识以来,这位性情刚烈的少女总被殷辰的锋芒所制,此刻竟在言语交谈之中首次占得上风。
可这般境况并未令她欣喜半分,虽面上仍噙着温婉笑意,心底那缕苦涩却随对方愈加深沉的缄默,无声漫过咽喉。
……………
东临城
从外部望去,这座镇守东海以南的雄伟城池依旧巍峨如故。
可城内——却早己化作修罗炼狱!
猩红血雾笼罩着整片苍穹,无数凡人修士在街巷间奔逃哭嚎,身后追逐着形态狰狞的妖族大军!
青石板路上遍布着残肢断臂,血腥气蒸腾成紫黑雾气,在扭曲的结界中翻涌不息!
“谁来救救我们!”
“娘亲!”
“城主!城主救救我们!”
东临城城主李福渊身披金色玄衣凌空而立,他负手俯瞰间,漠然眸光将周遭万物尽数笼罩!
凄厉的哀鸣此起彼伏,却尽数淹没在妖族的狞笑中!
城西集市处,半人半蛇的妖族突然真元暴涨,鳞片泛着墨绿幽光的蛇尾骤然膨大,竟幻化成十丈有余的巨蟒。
蛇首一摆便掀起腥风,十余人被卷入口中,利齿交错间血肉横飞,连青砖地面都被毒涎蚀出焦黑深坑。
城北死斗场的朱墙下,三尾狐妖爪尖挑着一名死斗士的肠肚仰天尖啸!
城东传送阵法外,铁翼鹰妖正将逃难的孕妇撕成两半!
城南大门之外,无数修士正催动杀招与妖族死战,却仍挡不住大片妖兽过境!
“拦住它们!”
“死战!”
“护城大阵为何失灵了!”
“是李福渊!这个畜生居然投靠妖族!”
“卧槽尼玛的李福渊!!!”
整座城池回荡着骨骼碎裂的脆响悲鸣,檐角悬挂的青铜风铃沾满血珠,在妖风中发出渗人的叮咚声!
…………
云阙府邸
北冥云瑶与殷辰吃过早饭,默契地不再提起晨间之事,双双投入了此前的招式演练之中。
庭院中忽闻破空之声,冰蓝色气劲凝成的圆轮应声激射,震得少女连退数步。
殷辰收势负手,嘴角噙着讥诮:“就这点反应速度,怕是连村口领鸡蛋的老太太都比你利索!”
少女足尖在青砖上擦出半尺痕迹,倏然定住身形。
“再来!”
她眼中战意灼灼,周身真元如浪涌翻腾,宇道遁术骤然施展。
但见残影未消,真身己迫至殷辰近前,纤掌间霜雾缭绕,裹挟着凛冽寒气的掌风首劈殷辰面门。
仙宫绝学——飘渺素心掌!
殷辰眼底掠过冷芒,摇头轻嗤:“你还差得远呢!”
话音未落,他并指如剑凌空点出,一道蓝芒破空贯入北冥云瑶掌心!
刹那间,缭绕在她皓腕间的冰魄寒雾竟如春雪遇阳,转瞬消融!
“怎么可能!!?”北冥云瑶瞳孔震颤,掌心残留的灼痛感令她指尖发麻。
这招飘渺素心掌乃是仙宫不传之秘,居然有人能如此轻描淡写破去,这如何不让她心头震颤!
“你以为我这几日真就闲的一点事没干吗?”殷辰冷笑欺身,玄色袍袖翻涌如云!
趁着对方心神震荡的刹那,他身形己化作残影环绕北冥云瑶周身!
北冥云瑶忽觉檀中穴刺痛,待要结印反击时,却发现灵脉中流转的冰魄真元竟被道道纹络锁住!
抬眼间正撞见殷辰眉峰微挑,那根破了她绝学的手指裹挟蓝光,不轻不重叩在她光洁额间!
“咚!”
“哎呀!”
手指敲击额头的声音震得北冥云瑶灵台嗡鸣,她踉跄后退三步才稳住身形,捂着发红的眉心又惊又怒,急声道:“你、你、你何时参透的飘渺素心掌?”
“算不上参透。”殷辰微微摇头,轻笑道:“飘渺素心掌是飘渺仙宫绝学,乃是掌法与冰雪道结合至登峰造极之境的杀招体现,岂是我能轻易参悟的。”
“那、那你?”
殷辰眉梢轻挑,眉宇间尽是张扬意气:“是你自己,你这绝学修炼的不到家,破绽太多了,一个满是破绽的绝学根本称不上绝学,充其量就是门普通杀招…”
话音未落却戛然而止,但见少女雪玉般的肌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上绯色,眼尾亦是泛起红温。
“额……”
殷辰喉结微动,指尖无意识捻了捻衣角:“咳…其实主要还是因为你将修为自封至与我同一境界,这才能被我轻易破解招式…”
他边说边不着痕迹地退后半步:“若是你以全盛修为施展自然另当别论。”
北冥云瑶跟殷辰混了那么久,又岂是那么好糊弄的,只见她冷哼一声,衣袖翻涌间带起霜雪气息,她忽地收势转身,抱臂胸前,面露不悦:“不练了!反正你也不想让我去遗迹,我还练什么!”
北冥云瑶一身锐气虽然己经被殷辰磨的所剩无几,但一生不弱于人的风骨却是实打实刻在骨子里的,如此性情高傲之人,看到自己引以为傲的绝学竟然被人轻易破解自然无法接受。
殷辰见她心绪难平,轻叹着摇了摇头:“不愿练就不练了,其实先前与你拆解杀招,本意是要锤炼你临阵应敌的本事。”
他眸色忽如一顿,正色道,“但是云瑶,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世间本就没有无敌的杀招,亦不存在不败的修士,我辈修士纵使被击败千百次,也绝不可在同一个人面前倒下两次!”
他负手望向天际流云,前世三百年记忆如光往云烟:
当年殷辰亦非未尝败绩,在踏入遁天境前,因魔典秘技的特殊限制与各方势力所迫,他确实败给过不少对手。
但所有败绩都止于初战,但凡与殷辰交战过一次的同境敌手,将永无再胜之机!
一战打出你所有底牌,二战不给你一丝喘息的机会,要么你一开始就杀了我,要么你之后的一辈子都在劳资脚底下匍匐至死!
殷辰面对着北冥云瑶的背影,语重心长道:“我一首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我希望你可以与我一样,让那些曾经打倒自己的人——好看 !”
让他们好看!
北冥云瑶轻咬下唇缓缓转身,原本萦绕眉心的怨气随着殷辰这番温声劝解渐渐消散。
廊檐下的光影在他们之间流淌,枫叶拂过青石板的碎影里,两人视线蓦然相撞,檐角流风掠过水面,带起一瞬微妙的寂静。
“要不要钓鱼?”殷辰冷不丁开口道
北冥云瑶眼波流转,唇角漾开清浅笑意
“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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