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云瑶闻言一怔,抬眼望向他时眸中掠过一丝窘色。
殷辰转身看向散落青光的地砖碎片,淡淡道:“也是我大意了,没有提前做好防范。”
顿了顿,他又轻叹一声:“这云阙府邸的演武场不过是个虚架子,其内并没有阵法加持,暂且先到此为止吧,方才玉牌己有感应,应该是咱们要的膳食送来了。”
若是比斗之前听得这话,北冥云瑶早该雀跃着奔向回廊,可此刻她却指尖绞着衣角,演武场青石板砖上斑驳的裂痕倒映在眼底,如同她此刻纷乱的心绪。
少女轻咬下唇,灰白衣袍在风中微颤:"不管怎样,终归是我的过错......日后一定补偿你。"
闻言,殷辰从鼻腔里溢出声轻笑,玄色袖袍掠过石台:"补偿?你确定吗?"
“那是自然,我北冥云瑶乃仙宫传人,言出必践!”少女猛地拍着胸口郑重承诺,额间碎发随着动作轻扬。
“呵呵,那行,想不到云瑶道友竟是这般的说一不二,倒是小看你了,既如此,那我若不提点要求也着实说不过去。”
北冥云瑶一愣,便听殷辰一脸坏笑道:“你去把廊下小河那只特能拉的呆呆鸭宰了吧。”他指尖叩了叩掌心玉牌,青芒流转间映得眉峰微挑,“我想再加个菜。”
少女明艳的面容倏然凝滞,似是被施了定身咒,整个人呆立当场
“额……”
“哈哈哈哈……”
殷辰见状撑额低笑,清朗笑声惊起檐角垂悬的青铜铃
一边笑着,殷辰一边运转宇道真元,他周身空间骤然震荡,整个人便毫无预兆地消失在原地。
偌大的演武场顷刻间只余北冥云瑶独自伫立,她怔怔望着殷辰消失的方位,过了足足半盏茶功夫,白皙的面颊突然涨得绯红,灰白绣鞋狠狠碾过青砖:“这混蛋!就会欺负人!”
少女气恼地转身欲走,目光掠过远处飞檐翘角的楼阁时,不知想到什么,鼓起的腮帮忽地泄了气,她低头望着演武场被自己打碎的一地狼籍,终是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这混蛋......”
…………
万仙楼外
月白云纹道袍随风轻扬,袒露着精瘦胸膛的青年踉跄着立在万仙楼前,鎏银酒壶在他指尖摇晃,清澈透明色的酒液顺着壶口滴落,将鎏金牌匾上"万仙楼"三个篆字映得波光粼粼。
"万......万仙楼......?"赵岩旭含糊地重复着,喉结滚动间又是仰头猛灌,酒渍沿着下颌浸湿了前襟,正要再饮时,身后骤起的声浪惊得他手腕一颤。
"老赵!"
玄色衣摆卷着浪纹破开人群,叶不凡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来,腰间玉珏在疾行中叮当作响。
赵岩旭不禁愣愣的回头看去,待看清那张挂着戏谑笑意的俊逸面庞,赵岩旭混沌的眸子骤然清明,周身酒意竟似被无形剑气劈开般,踉跄身形瞬间如青松立定。
赵岩旭满脸惊喜道:“叶兄?!”
叶不凡倏然蹲身摆出拳架,玄袍下摆在地面扫出半圆尘圈:“厚礼蟹!一别两年,李剑一那老棒槌竟舍得放你出山?”
见此情景,赵岩旭怔忡不过半息,当即单足点地旋身,月白道袍在空中绽开流云纹:“法克鱿!那老梆子守着祖师牌位较劲,死活不让我下山……”他忽地压低嗓音,指尖捏了个雷诀手势,“我也是实在没办法,只好把擎天峰给炸了。”
玉珏脆响戛然而止,叶不凡挂着笑容的面庞瞬间凝滞,他身后十余护卫亦是倒吸一口凉气,满脸骇然的看着赵岩旭。
道宗的标志性山峰之一擎天峰炸了?!
沉默不过三息,叶不凡与赵岩旭两人突然同时迸发大笑
叶不凡竖起大拇指夸赞道:“哈哈哈!不愧是老赵,一别两年死性不改哈哈哈……”
赵岩旭一捋额前碎发,摆手道:“哈哈哈!哪里哪里,我的性子叶兄又不是不知道,根本改不了一点!”
说起叶不凡与赵岩旭的渊源始于两年前的初春。
彼时叶不凡的某位姐姐因修行瓶颈难以突破,又观其所修心法与道宗"天人合一"理念颇有相通之处,于是便在镇海楼主的建议下携弟前往东海道宗问道。
而身为天外之魔的叶不凡本就对异世道门传承存有探究之心,自是以随侍之名同行,这一住便是大半载光景。
在紫霄峰论道期间,这位来自异界的游魂与道宗当代道子产生了宿命般的交集。
初见时,叶不凡对年仅弱冠的赵岩旭颇为不屑——以他前世今生叠加的寿数而论,这道门天骄不过是个黄口小儿。
然而数次论道后,这位表面洒脱不羁的道子竟在酒酣耳热之际,将自己吃喝嫖赌的荒唐事和盘托出。
最令人瞠目的是当时年前的时候,赵岩旭偷偷溜出道宗跑到东海万仙楼嫖娼,却因囊中羞涩兜里没带够钱险遭扣押。
若非某位不愿透露姓名同样外出嫖娼的道宗长老正好路过,道宗数千年的清誉便险些毁于"道子卖身抵债"的丑闻。
据说道宗宗主李剑一闻讯时,生生捏碎了掌中温养百年的紫玉茶盏,震怒之声响彻三清殿:“岂有此理!!!把这孽障给我抓回来押入紫霄峰禁地严加看管!!!”
而也正是这番离经叛道的做派,反倒让叶不凡对赵岩旭另眼相看,两人月下对酌时,一个讲述异世红尘的千般妙趣,一个传授规避宗门戒律的百种窍门,虽实际年龄隔着二十余载岁月鸿沟,却在推杯换盏间结下肝胆相照的羁绊。
每逢朔望之日,紫霄峰后山禁地的古松下,总能听见二人参杂着“道友着相了” “这招妙极”的畅快笑声在云海间回荡
“老赵你可是来赴宴的?”叶不凡抱臂轻笑,尾音带着戏谑的上扬。
赵延旭抖了抖月白云纹的袖口,一本正经道:“叶兄相邀,岂敢不来?”
“可你来得是不是太早了些?”叶不凡似笑非笑间挥手指向天边正悬高照的太阳,“此刻还是正午,我的筵席可是设在晚上。”
“早么?”赵延旭眯眼望了望天色,“我瞧着日头正当中......”
“哈哈哈!”
话未说完便被叶不凡的笑声截断,玄衣青年忽地首起身,用"你知我知"的眼神戳了戳对方:“你小子,这次可别带不够钱,哈哈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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