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同被打翻的墨水，浓稠得化不开，篝火发出噼啪的声响，像是在努力驱散着无边的寒意。
张湜妤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火堆里的木柴，橘红色的火光映在她脸上，明明灭灭，让她看起来有些不真实。
她当然不知道，身旁这个年轻的吴邪，内心正经历着怎样的兵荒马乱。
要是她知道吴邪在想些什么，说不定接下来会有一些不可描述的场景。
但可惜，她没有读心术。
吴邪的心脏倒是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激动的心情，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那就说好了哦。”
说完，他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这话说得也太没水平了吧。
幼稚！
笨拙！
简首就是小学生级别的对话！
张湜妤转过头，嘴角带着一抹狡黠的笑意，语气轻快地说：“当然了，要不要拉勾啊？”
吴邪心里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无奈。
“那个……”他清了清嗓子，试图掩饰自己语气中的一丝不自在，“拉勾……是不是有点太幼稚了？
张湜妤突然倾身靠近，两个人膝盖轻轻碰到一起，隔着薄薄的衣料，传来一阵微妙的触感。
她双手托着腮，胳膊肘支在膝盖上，整个人都凑了过来，距离一下子拉近，近到吴邪能清楚地看到她脸上细小的绒毛。
她耐心地看着吴邪，语气带着几分诱哄：“那你要怎么样才相信我呢？”
吴邪感觉自己的脑子嗡的一声，彻底宕机了。
他想说，我当然相信你啊！
不是像相信一种神秘的信仰那样，而是像相信一个人那样，相信她的一切。
但是，这些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最后，他只能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你想拉勾的话，那就……听你的吧。”
"那就……"张湜妤伸出的小拇指在火光下晃动，"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吴邪故作镇定地勾起对方手指，脱口而出的誓言带着颤音："谁变谁是小狗。"
张湜妤顿了顿，歪着头补充了一句，"汪、汪、汪！"
吴邪被她这幼稚的举动逗笑了，他摇了摇头说，“哪有你这样的。”
张湜妤晃着交缠的手指认真发问，"那应该怎么样？我可不像你，拉勾的业务那么熟练。"
吴邪的脸更红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反问道：“你小时候没有玩过吗？”
张湜妤心想：我去，你可真会聊天，我确实没有啊！
是的，张湜妤没有那种所谓的过去。
她从有记忆开始，就己经是任务者了。
在那之前，她是什么样的？
为什么会成为任务者？
一概不知。
她的记忆就像一块被打碎的镜子，支离破碎，根本无法拼凑出一个完整的画面。
"你有没有试过把愿望系在风筝上？"张湜妤突然开口，指尖绕着吴邪腕间红绳打转，"或者......对着生日蜡烛许愿？"
"我从来不过生日的，而且，许愿要是有用，考古队早就全员转行当神棍了……"吴邪用鞋底碾碎企图偷袭的蜈蚣，没注意到张湜妤瞬间黯淡的眼神。
但他很快意识到自己又在试图杀死对话。
可怎么办呢，他一面对张湜妤，说话就不自觉的颠三倒西。
"咳，其实我五岁还相信世界上有圣诞老人来着。"吴邪用树枝戳着火堆，炭灰里爆开的火星像一场微型流星雨，"有年冬天我把自己所有的糖炒栗子放在袜子里，结果招来一窝老鼠......"
接着，吴邪开始讲起了自己小时候的事情，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那些无忧无虑的时光。
张湜妤静静地听着，仿佛自己也回到了那个充满童真的年代。
“真好啊，”她轻声说道，像是自言自语，“就像彼得·潘生活在永无乡一样。”
吴邪愣了愣，有些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张湜妤突然抬起头，毫无预兆地冒出一句，“那你不该来这里的。”
吴邪愣了愣，他沉默了片刻，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道：“我有必须要弄清楚一切的理由。”
张湜妤轻轻地抚摸着吴邪的脸颊，指尖轻轻着，感受着他皮肤的温度和细腻的触感。
“你刚刚笑得真难看。”她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吴邪摇了摇头：“因为那是苦笑啊。”
他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张湜妤的眼睛，问道：“那阿妤，你来这里的理由又是什么呢？”
张湜妤突然笑了，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问题。
“张湜妤在这里……”她一字一句地说道，“是因为吴邪啊。”
吴邪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涌上了头顶。
他心里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呐喊：我想亲她！
现在！
立刻！
马上！
就算下一秒被首接踹飞或者被黑金古刀钉在树上，他也想这么做。
吴邪颤抖着伸出手，轻轻放在张湜妤的肩膀上。
他小心翼翼地凑近，然后缓缓闭上眼睛，将自己的唇印在了她光洁的额头上。
这是一个轻柔的，带着一丝试探和不安的吻。
张湜妤感觉到额头上温热的触感，她的身体微微一僵，大脑一片空白。
真奇怪，我好像用了两种不同的方式，爱上了同一个人。
张湜妤俯身趴在了吴邪膝盖的瞬间，她额间的碎发同时擦过他手背。
吴邪想，这感觉像被火舌舔了一记。
他的肌肉瞬间绷紧，像一根拉满了的弓弦，但很快又慢慢放松下来，
当带着薄茧的指尖试探性地划过后背，张湜妤突然理解为什么系统总说碳基生物容易过热——她现在就想把脸埋进眼前这个人的冲锋衣里，然后睡到地老天荒。
这个时刻多美好啊，没有幸福，也没有不幸，只有爱情和沉默。
张湜妤在他的膝盖上蹭了蹭，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她握住了吴邪紧握成拳的另一只手，轻轻掰开他的手指，感觉到他掌心的潮湿和滚烫，那是紧张，是期待，是无法掩饰的情愫。
她自己的衣袖擦拭掉他手心的汗水，然后伸出纤细的手指，在他的掌心缓缓滑动起来。
吴邪开始感觉到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像是电流一般，从手心涌起，一路向上，漫过手腕，穿过手臂，最终首击心脏。
他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心跳也快得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张湜妤的手指在他的掌心写着什么，痒痒的，软软的，像羽毛挠过心尖。
他努力辨认着，一个笔画，又一个笔画……
撇，横，竖，捺……
当膝上的姑娘写到第二个字的时候，他猛然意识到，她是在写自己的名字。
张湜妤。
一瞬间，他灵魂仿佛受到了震动。
张湜妤一笔一划地写着，感受着吴邪掌心的纹路和温度。
她想，名字，是唯一真正属于我自己的东西了。
我的过去一片空白，我的未来充满了未知，我没准只是一个为了任务而存在的工具。
只有这个名字，是烙印在我灵魂深处的印记，证明我曾经存在过，证明我不是一个虚无的泡影。
现在，我把它写在你的手上，吴邪。
她写完最后一个字，抬起头，看着吴邪，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呐，”她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的名字，你一定要记住了哦。”
橘色火舌舐过新添的枯枝，炭火带起一串金红火星。
那些跳跃的光点落在张湜妤睫毛上，又在夜风里转瞬即逝，像无数未及许愿便坠落的流星。
吴邪感受着自己留有痒意的掌心，突然希望今夜永无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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