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族长肯定的点点头，苦笑一声“不仅她会被卖，村里不少人家都会卖女孩、甚至是男孩。”
哎，5年前，府城出了一项新政，说新分的户头，可以免费分得一亩上等田或3亩荒地，当初大家兴致很高，虽然有对服徭役的担心，但是当时一般免徭役也只用交500-800文，而且一般是在附近服徭役，不算重。所以绝大多数都选择分户不分家。
看着徐族长的神情，徐墨阳心里咯噔了一下:“族长爷爷，您家也...”。
“是的，你大伯和二叔现在是单独的户，你三叔还没成婚，暂时跟我在一个户上。”
这么说族长爷爷家就要交15两，那其他人家真不敢想象，村里兄弟有七八个的不在少数。
站在普通人的角度，只能说一句“当权者真是下了一盘好棋，唾手可得好处和潜在风险，在现代能抵得住诱惑的都不算多，更何况是这古代。”
正说着话，外边传来淑倩堂姐的哭声：“大伯母救救我，我还小，我不要现在就嫁出去。”
徐墨阳这一年来，只见过一次这个堂姐，还是上次她跟大伯母帮徐奶奶做针线活，当时他在书房里看见过一次，当时只觉的这个堂姐温温柔柔的，算是小家碧玉一枚。
徐族长听着声音，揉了揉眉心，叫人都进来。
徐爷爷想要带徐墨阳先行离开，被徐族长拦住了。
淑倩堂姐刚进来，就开始哭“爷爷，我不要这么早就嫁过去，而且宋家己经决定要让宋刚去服徭役，我要嫁过去就完了。”
二婶柳穗穗也哭到：“这是我们能拒绝的吗？你俩的亲事年前就定好的，现在只不过提前了一年，况且他们早上刚把聘礼全都送过来，你让我怎么拒绝，对方还是小河村的村长家，我们要因为这事跟他们结仇吗？”
徐族长厉声呵斥一声：“都别哭了，把老大老二都找回来。”
徐墨阳见淑倩堂姐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忙过去扶她起来，给她倒了一杯水。
很快明浩大伯和明达叔叔就回来了。
了解了事情的经过，明达叔叔骂道：“你眼皮子怎么这么浅，他们给，你就收吗？你就不怕淑倩成了寡妇。”
二婶也有些担忧，但还是说道：“这我有什么办法，宋家说不答应就让把当初的礼金还回去，这也就算了，他们要是再传出什么话来，淑倩一个退亲的姑娘，还能找到什么好人家，而且家里要出15两的免役钱，退了礼金家里更凑不出来了。”
徐墨阳就看着明达叔叔眼睛都红了。
大伯徐明浩此时发了话：“二弟妹你把聘礼退给他们吧，他们想先拿回礼金也可以，亲可以暂时不退，等到了约定的时间我们再成婚，至于免役钱的事你不要担心，最后咱们凑不够，我就去服徭役。”
大伯母见丈夫这么说，赶紧拉了拉他：“当家的，你不能去呀，这次听说可定是九死一生呀。淑倩的事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徐族长叹口气：“行了，就按老大说的办，老二你亲自去宋家说，他们不愿意那就退亲好了。”
“淑倩和墨阳留下，你们都先出去吧。”
徐爷爷走的时候还跟徐墨阳使眼色，意思是“别乱说话”。
见人都走了，徐族长让徐淑倩跪下：“淑倩你是我们家的第一个孙女，也是目前唯一的一个孙女，你说说家里有没有亏待过你？”
徐淑倩摇摇头。
徐族长又问：“你知道你拒绝成亲意味着什么吗？或者说如果家里没凑够银子，你想谁去送死？是你爹还是你爷爷，还是把你当亲闺女一样疼的大伯，还是每次做工回来都不会少你零嘴的小叔叔。”
徐淑倩低下了头。
徐族长叹气道：“你为自己争取当然是对的，但是你用错了方法，你有想法和顾虑可以说出来，而不是就这么闹起来”。
“淑倩，你好好想想和你同龄的人，天天过得什么日子，你又是什么日子，你姑姑们出嫁时，家里都困难，为了高聘礼都选择远嫁，她们没有任何怨言，爷爷希望你好好想想，不要让别人寒了心”
等徐淑倩哭完，摆摆手，让她也出去了。
徐墨阳看着脸色疲惫的族长爷爷，有些不知所措。
徐族长见徐墨阳盯着他看，就问到：“墨阳，你觉的你淑倩堂姐做的对吗？”
徐墨阳想了想：“族长爷爷，我觉得为自己的利益争取是对的”，其实心里对淑倩堂姐的做法并没觉的不对。
徐族长笑笑：“墨阳作为一个大家长，要做到权衡利弊，家族成员的利益、家族关系的平衡、家族传统与声誉，在这里单打独斗是不行的，只想着自己更不行，你堂姐为自己争取没错，但他用错了方法，别人的孙女我都不忍心让她跳火坑，自己的孙女我怎会舍得，她这还是不信任我呀。”
“你今后要学的还有很多，你回到家也好好想想，如何做一个家族里的领头人”。
徐墨阳有点受宠若惊，这是要把自己培养的族长呀，嘿嘿嘿，可惜自己立志要去官场上闯一闯，不然当个族长也不错。
回家途中，徐墨阳还在想徐族长说的权衡利弊。
就看到有两个小不点，在一个马车后边追：“姐姐，你别走、你别走”。
两人被绊倒了，爬起来接着追，他们不想姐姐离开，因为姐姐走了，就再也没有人在挨打的时候护着他们，没有人再给他们藏好吃的，她们很害怕、也很惶恐。
两个小孩的哭声在村子里回荡，可在这残酷的现实面前，却显得那么无力。
附近的村民们也都默默低下了头，他们都在这命运的泥沼里挣扎，却找不到一丝解脱的希望。
看着这一幕，徐墨阳眼圈泛红，他想要阻拦这一切，但是他知道，就算他能阻止这一次，也会有第二次，阻止了这一个，也阻止不了其他人。
他忽然有种强烈的念头，希望有朝一日，自己能从源头上杜绝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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