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猩红腔室(Vermilion Chamb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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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猩红腔室(Vermilion Chamber)

 

冰冷。

无边的冰冷,如同沉入凝固的墨汁,包裹着每一寸肌肤,渗透进骨髓深处。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绝对的黑暗和令人窒息的死寂。

坠落。

永无止境的坠落感拉扯着灵魂,仿佛要将它从这具破碎的躯壳中剥离。时间失去了意义,空间化作了虚无。唯有那深入骨髓的剧痛,如同黑暗深渊中唯一的坐标,提醒着林深——他还“存在”。

痛。

左眼仿佛被烧熔的烙铁反复灼烫,每一次残留的神经脉冲都带来撕裂灵魂的剧痛。大脑深处如同塞满了烧红的碎玻璃,每一次微弱的意识波动都引发一阵毁灭性的轰鸣。左腿外侧的枪伤早己麻木,但失血带来的冰冷虚弱感如同跗骨之蛆,不断蚕食着他最后的生机。

记忆的碎片如同锋利的冰棱,在黑暗的漩涡中无序地穿刺、闪现:

* 父亲林振东在荆棘王座上被管线贯穿、痛苦痉挛的身影,那双布满血丝、绝望中带着微弱希冀的眼睛……

* 夜枭浴血嘶吼着“林深!跳!”,身体被暗红能量束贯穿,鲜血在警报红光下飞溅的瞬间……

* 自己左眼中那失控爆发的、如同恒星湮灭般的恐怖金光,吞噬能量束、粉碎守卫、将周正轰飞的毁灭景象……

* 最后是夜枭那声濒死的呼喊:“控制它……想想……陆燃……想想……真相……”以及随之而来的、意识被强行塞回熔炉般的剧痛和黑暗……

陆燃……他怎么样了?夜枭还活着吗?父亲……还在那荆棘王座上承受折磨吗?

周正……那张惊骇欲绝却又充满贪婪的脸……

真相……骸都核心……沉眠之棺……

这些念头如同黑暗中挣扎的火星,微弱,却顽强地燃烧着,对抗着将他拖入永恒沉眠的冰冷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触感,穿透了冰冷和剧痛的屏障,传递到林深混沌的意识中。

不是坚硬的岩石,不是冰冷的金属。是一种……粘稠的、带着微弱弹性和生物温热的触感。像某种……巨大活物的内壁?又像是……覆盖着厚厚菌毯的、搏动着的……组织?

紧接着,是声音。

不再是绝对的死寂。一种低沉、悠长、仿佛来自大地深处脉搏的**嗡鸣声**,如同背景噪音般持续着。在这嗡鸣的间隙,夹杂着极其细微的、如同粘稠液体滴落的“啪嗒”声,以及……某种类似肉质纤维缓慢蠕动、拉伸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窸窣”声。

然后,是气味。

浓烈的、混合着潮湿岩石、腐烂植被和浓郁臭氧的气味依旧存在。但其中,多了一种……奇异的、带着微弱腥甜和泥土芬芳的……孢子气息?还有一种……极其微弱的、如同陈旧血液般的铁锈味,但并非来自他自己,更像是……这整个空间本身散发出的、沉淀了无数岁月的生命气息。

感官的复苏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将林深从濒死的沉沦中猛地拽回现实!

他……没死?!

这个认知如同电流般贯穿了他麻木的神经!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剧痛和虚弱!他猛地试图睁开双眼!

剧痛!

左眼如同被千万根烧红的钢针同时刺入!视野瞬间被一片刺目的、带着血丝的金光充斥!他闷哼一声,立刻紧紧闭上右眼,只用右眼艰难地睁开一条缝隙。

视野模糊,布满血丝和水雾。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残存的意识瞬间被巨大的惊悸攫住!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巨大的、由某种暗红色、布满复杂如蛛网般青黑色脉络的肉质结构构成的“平台”上。这些脉络并非静止,而是在极其缓慢地、如同呼吸般搏动着,散发出极其微弱的暗红色光泽。平台表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散发着微弱幽蓝色光芒的冰冷粘稠液体,如同活体的润滑剂。

抬起头,头顶并非预想中的岩石穹顶,而是……无数垂挂下来的、同样呈暗红色、粗细不一、如同巨大血管或神经束般的肉质管道!它们如同怪诞的钟乳石,从上方不可见的黑暗中垂落,相互交织缠绕,形成一片令人心悸的、缓缓蠕动的“血肉森林”!一些管道末端,正缓缓渗出并滴落着那种幽蓝的粘稠液体,发出轻微的“啪嗒”声,正是那声音的来源。

幽蓝与暗红交织的微光,如同地狱的烛火,勉强照亮了周围。这是一个巨大到难以估量的、被这种蠕动的暗红色肉质结构完全包裹的腔室!墙壁、地面、穹顶(如果那垂挂的肉质管道能称为穹顶的话)……目之所及,尽是搏动的血肉与脉络!空气潮湿粘稠得如同胶质,充满了那种奇异的孢子甜腥、臭氧和陈旧血液混合的味道。

这里不是岩石洞穴,不是金属废墟。这里……像是一个活着的、巨大到超乎想象的生物……体内?!

林深的心脏如同被冰冷的巨手攥紧!星尘观测站的地下深处?还是……坠落到了另一个完全未知的、属于“深红之瞳”或者“深海的毒”本源的……活体领域?!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但全身的骨头如同散了架,左腿的伤口在动作牵拉下传来钻心的剧痛,左眼的灼痛更是让他瞬间脱力,眼前发黑,再次重重摔回那粘稠冰冷的“肉毯”上。

就在他摔落的瞬间!

“窸窣……窸窣……窸窣窣……”

那肉质纤维蠕动的声响陡然变得清晰、急促!而且……来自西面八方!

林深艰难地转动唯一能视物的右眼,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只见在他周围那缓缓搏动的暗红色肉质“地面”上,数根原本如同休眠根须般静止的、碗口粗细的暗红色肉质藤蔓,此刻正如同嗅到血腥味的深海盲鳗般,缓缓地、无声地……抬起了“头”!藤蔓的顶端并非叶片或花朵,而是裂开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布满细密螺旋利齿的圆形口器!口器深处,并非食道,而是镶嵌着一颗……只有指甲盖大小、却闪烁着冰冷、纯粹、充满贪婪恶意的暗红色光点的……眼球状结构!

一颗微缩的、活生生的——“深红之瞳”!

它们“看”到了他!嗅到了他伤口流出的鲜血和生命的气息!正缓缓地、带着捕食者特有的致命耐心,从各个方向,朝着他躺倒的位置包围过来!布满利齿的口器无声地开合,粘稠的唾液混合着幽蓝的液体滴落。

林深的心瞬间沉入比绝对零度更冰冷的深渊!刚逃离荆棘王座的地狱,又落入了这诡异活体巢穴的胃囊!身体重伤濒临崩溃,武器尽失,面对这些散发着“深红之瞳”本源气息的诡异活体藤蔓……

求生的本能让他疯狂地试图再次凝聚左眼中那股恐怖的力量,哪怕代价是彻底焚毁自己!

但左眼深处只有一片灼热的废墟和撕裂灵魂的剧痛!那股曾经毁天灭地的金光如同彻底耗尽的星核,在反噬的重创下沉寂如死,对他绝望的呼唤毫无反应!仿佛之前那毁天灭地的爆发,己经透支了它所有的力量,或者……被某种更强大的存在暂时封印了。

暗红色的藤蔓越来越近,冰冷的暗红“独眼”死死锁定了他,布满螺旋利齿的口器无声地张大,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

在这名为“猩红腔室”的活体地狱中,坠落的钥匙,己成为最鲜美的饵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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