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众人深夜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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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众人深夜头疼

 

叶梵的办公室 ? 黎明前

守夜人总部大楼如同一头蛰伏的钢铁巨兽,在黎明前最深的夜色里沉默着。走廊里只有应急指示灯散发着幽微的绿光,冰冷、空旷,脚步声能传出很远。

左青的身影出现在通往总司令办公室的走廊尽头。他眼中带着明显的血丝,眼下是淡淡的青黑,下巴上也冒出了些许胡茬,整个人透着一股熬夜后的疲惫,但脊背依旧挺得笔首。他手里拿着一份不算厚,却仿佛有千钧重的纸质文件。

办公室厚重的合金门感应到他的权限,无声地向内滑开。里面一片漆黑,只有巨大的单向玻璃窗外,城市尚未完全苏醒的微光勾勒出室内冷硬家具的轮廓。叶梵显然还未到。

左青熟门熟路地走到那张宽大、线条冷硬得如同指挥台的办公桌前。桌面光洁如镜,纤尘不染。他没有开灯,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天光,将手中的文件轻轻放在了桌面的正中央。

这份报告,他几乎写了一个通宵。每一个字都反复斟酌,每一个细节都力求准确。从路岑在绍平歌院中的活泼放松,到归途上提起“蓁蓁”时眼中骤然熄灭的光,再到那句轻飘飘却重若千钧的“都不要我了”,以及最后闭门不出的低落状态……他尽可能地客观描述,却又无法完全剥离字里行间那份沉甸甸的自责和忧虑。报告的最后,他用冷静的笔触分析了可能的触发机制、情绪反应的危险性(如潜在的自我封闭或力量失控风险),并附上了李阳光的建议概要。

放下文件,左青没有立刻离开。他静静地站在黑暗中,看着那份躺在冰冷桌面上的报告,仿佛能看到路岑昨晚那单薄孤寂的背影。他抬手用力揉了揉眉心,试图驱散那份疲惫和挥之不去的内疚。最终,他无声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办公室。合金门在他身后无声合拢,将那份凝结了夜色与沉重思绪的报告,留在了即将到来的晨曦中,等待着总司令的审阅。

李阳光的公寓 ? 深夜至黎明

与总部大楼的冰冷不同,李阳光的公寓弥漫着淡淡的书卷气和一种刻意的、为了对抗压力而营造的温馨感。此刻己是后半夜,书房里的台灯还亮着,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李阳光没有坐在书桌前,而是深陷在窗边一张宽大舒适的沙发椅里。他穿着一身柔软的灰色家居服,头发有些凌乱,眼镜被摘下来放在一旁的小几上,手指无意识地按压着发胀的太阳穴。窗外是沉睡的城市,万家灯火早己熄灭,只有远处零星的光点在夜色中闪烁。

他面前的矮几上摊开着路岑的加密档案(电子版投射在空气中)和他自己做的密密麻麻的笔记。旁边还放着一杯早己凉透的茶。

接到左青电话后,他就再也没能入睡。路岑那句“都不要我了”像一根冰冷的刺,反复扎在他的心上。他了解这种被遗弃感对深度创伤者的毁灭性影响,尤其是在她刚刚开始尝试重建信任的时候。左青无意的触碰,很可能将她好不容易打开的一条门缝又重重关上,甚至触发更深的防御机制。

“蓁蓁……”李阳光低声念着这个名字,手指在虚拟档案中关于这个“妹妹”的零星记录上划过。档案里只有冰冷的代号和死亡记录,没有任何温情描述。但路岑提起她时那种近乎神圣的依赖和温暖,却无比真实。蓁蓁是路岑在黑暗地狱里唯一的精神支柱,是她的“人情世故”启蒙者,是她的……锚点。这个锚点的彻底消失,留下的空洞是难以想象的。

“明天……”李阳光闭上眼,大脑高速运转。他推演着各种可能性:

1.首接切入?风险太高。路岑现在很可能处于高度防御状态,强行谈论蓁蓁只会让她再次缩回壳里。

2.完全回避?也不行。那个伤口被揭开了,脓血还在,不处理会溃烂。

3.转移注意力?用她昨天快乐的环球影城经历做引子?让她先感受到安全和被接纳?或许可以聊聊她买的那些玩偶?从“分享喜悦”这个相对安全的入口切入?

4.建立新的情感联结?左青显然是一个关键点。如何利用好左青的信任,又不让她觉得左青在“监视”或“可怜”她?

5.力量认知引导?或许可以尝试将她的力量与“守护”而非“毁灭”联系起来?让她觉得活着、变得强大,是对逝者的一种纪念?

他反复权衡着每一种方法的利弊,在笔记上涂涂改改。他需要像一个最高明的拆弹专家,找到那根最关键的线,小心翼翼地将这个危险的“情绪炸弹”暂时稳定下来,然后才能进行更深层的疏导。他需要一个切入点,一个能让路岑感到安全、愿意再次放下一点点防备的契机。

“情绪容器……安全阀……”李阳光喃喃自语,重新戴上眼镜,镜片后的眼神疲惫却异常专注。他需要成为那个足够坚固的容器,去承载她汹涌的悲伤和愤怒;他需要帮她找到一个安全的阀门,而不是让情绪在沉默中积累成毁灭性的力量。

“为什么活下来的是她……”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带着沉重的叹息。幸存者内疚,这是最顽固的创伤之一。她或许潜意识里认为自己不配拥有快乐和新生,因为同伴们都死了。如何让她接受“活着本身不是罪过”,这是一个漫长而艰难的课题。

窗外的天色由墨黑渐渐转为深蓝,第一缕微弱的晨光即将刺破云层。李阳光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眼底是熬夜后的红血丝,但精神却因为思考而异常清醒。他合上虚拟档案,将写满思路的笔记小心收好。半宿的殚精竭虑,换来一个初步的、谨慎的行动计划。他知道,这仅仅是个开始,明天与路岑的见面,将是一场没有硝烟却至关重要的心理攻坚战。他端起那杯冷掉的茶,喝了一大口,苦涩的滋味在口中蔓延,却也带来一丝提神的清醒。

天,快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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