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清朗的声音道，“诸位莫惊，我等初至，能否告知此地归属何方势力管辖？”
十月则好奇地打量着那些用巨大鱼骨做梁柱的房屋和晾晒在架子上的，从未见过的海鱼干，大眼睛里充满了新奇。
白颉的目光扫过渔村，扫过那些警惕的渔民，最终定格在内陆的方向。
渔村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海腥味混杂着未干的从林惟衣袍上飘散出的血腥气，让那几个原本忙碌的渔民如临大敌。
他们粗糙的手紧握着修补渔网的骨针或鱼叉，眼神警惕而排斥地聚焦在林惟三人身上，尤其是林惟。
林惟脸上那抹温和的笑容，在渔民们眼中显得格外刺眼和虚伪。
回答他的是一片死寂。
一个身材格外魁梧，皮肤黝黑如礁石，脸上带着一道狰狞旧疤的壮汉粗鲁地啐了一口唾沫在沙地上，瓮声瓮气地低吼道，“外来的？还带着血？晦气！滚远点！我们黑石湾不欢迎惹是生非的外人！”
他身边几个渔民虽未出声附和，但那紧抿的嘴唇和戒备的姿态，无疑表明了立场。
十月被这突如其来的恶意吓了一跳，小脸绷得更紧，下意识地靠近了白颉。
白颉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未落在这些渔民身上，仿佛他们只是路边的顽石，他的视线穿透简陋的渔村，落在那条通向未知内陆的土路尽头，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空气中那奇异的情绪波动在此处虽减弱，却并非消失，反而在某个方向隐隐有汇聚增强的趋势。
林惟笑容不变，眼神却冷了一分，他注意到这些渔民简陋房屋旁晾晒的渔网上，隐约绣着一种独特的、类似扭曲海蛇的黑色图案。
他正要再开口，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几分苍老和谨慎。
“外乡人...我们黑石湾是姜家最外围的渔获点，归姜家管事管辖。你们...惹上麻烦了？”
说话的是一个蜷缩在巨大鱼骨屋阴影下的老渔民，须发皆白，脸上刻满风霜，眼神浑浊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
他声音压得极低，似乎惧怕被那疤脸汉听到。
“姜家？”
林惟心中一动，袖中那枚淬毒的三棱透骨锥仿佛又冷了几分。
林惟随后不动声色地向老渔民微微颔首致意，“多谢告知，我们不过是路过，遭了些宵小暗算，并非有意惹事。不知附近可有其他村落能让我们稍作休整？”
“哼！还想打听别的村子？想祸水东引吗？”
疤脸汉闻言，怒气更盛，他猛地站起身，小山般的身躯极具压迫感，显然练过体术，气血比常人旺盛许多。
他大步流星地走过来，带着一股浓重的鱼腥和海风混合的味道，竟伸手想去推搡看起来最“无害”的十月，“小崽子，带着你家大人滚！别脏了我们黑石湾的地！”
“切！”十月小脸一怒，面对那蒲扇般的大手，她小小的身影如同滑溜的游鱼，轻巧地一个旋身，不仅避开了推搡，小手顺势在那疤脸汉粗壮的手腕上看似随意地拂过。
“嘶！”疤脸汉只觉得手腕处传来一股钻心的寒意，仿佛瞬间被冻僵，整条手臂都麻了一下，不由自主地缩了回去。
随后他惊疑不定地看着十月，又惊又怒。他完全没看清这小子是怎么躲开又怎么让他吃了个暗亏的。
林惟眼神微冷，一步挡在十月身前，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管好你的手。”
林惟并未释放任何威压，但那份经历过生死搏杀后沉淀下来的气势，让还想发作的疤脸汉心头莫名一悸，竟一时不敢再上前。
白颉自始至终目光只是放在林惟的身上，仿佛刚才发生的冲突只是微不足道的蚊蝇嗡鸣。
就在这时，那个老渔民又压低声音急促地说，“沿着这条路往东走，有个小村子叫‘望潮湾’，那里的人...心善些。黑石湾的人霸道惯了，尤其最近...唉，快走吧！”
老渔民飞快地说完，便低下头，继续摆弄着脚边的破渔网，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林惟深深看了老渔民一眼，再次颔首，“多谢。”
“喂，老头子，你又跟他们嘟嘟囔囔说什么呢？！”
疤脸汉本就因为十月的诡异手段和林惟的气势而憋了一肚子邪火。
此刻见老渔民竟敢“吃里扒外”给外乡人指路，顿时找到了宣泄口。
他眼中凶光毕露，那点对林惟的忌惮瞬间被暴戾取代，巨大的身躯带着一股腥风，猛地转向蜷缩在阴影里的老渔民。
“老不死的！胳膊肘往外拐？黑石湾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他怒吼着，蒲扇般的巨掌高高扬起，五指箕张，带着呼啸的劲风，竟是要狠狠扇向那白发苍苍，身形佝偻的老人！
这一巴掌若是打实了，以老渔民那风烛残年的身子骨，恐怕不死也得重伤。
周围的渔民们脸上闪过一丝不忍，但慑于疤脸汉的威势，竟无人敢出声阻拦，只是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老渔民浑浊的眼中满是惊惧和绝望，枯瘦的身体在阴影里竟没有发抖，只有眼神幽幽的望着马上临近的手。
就在那裹挟着劲风的巨掌即将落到老人布满褶皱的脸颊上时。
一道幽光！
快！
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捕捉极限！
仿佛只是林惟身前那片空间极其短暂地扭曲了一下，又仿佛一道无声的黑色闪电凭空炸裂！
或者说，像是疤脸汉的动作都慢了一瞬。
没有惊天动地的剑鸣，没有璀璨夺目的剑气，只有极致的快。
一声轻响，细微得几乎被海风掩盖。
疤脸汉那只高高扬起，蕴满力量的手臂，自肘关节处齐根而断！
断口光滑如镜，甚至能看清森白的骨茬和瞬间收缩的血管！
那只断臂带着惯性飞出一小段距离，“啪嗒”一声落在沙地上，五指还保持着箕张的姿态，微微抽搐着。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
疤脸汉脸上的狰狞和暴怒瞬间定格，随即被一种难以置信的茫然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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