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厌离正拨着柴火,余光看到沈染匆匆跑来,神色不变。
几次三番无视,沈染就察觉谢厌离在疏远她。
就像被入侵领地的独狼,想驱赶一切会动摇他的事物。
她没说话,坐在他身旁,捧着那碗吃着没滋味的粥。
跟前的柴火上烤着半只鸡,滋滋冒油,香气缭绕,金黄色的外皮看着就比她碗里的肉香。
“我也要。”
她把碗伸过去,小脸抬起,明目张胆讨吃。
谢厌离并没看她,淡声道:“大锅饭的规矩,每人只可选一道肉菜,公主己经选了。”
沈染歪了歪头。
所以刚刚其实他注意她了,还看到她向厨子讨了一大块鱼肉。
但就装看不见。
沈染现在也当他瞎了,拿起勺子把鱼肉都塞嘴里,很快便吞了,又把碗递过去,“我根本没吃过肉,现在要选你烤的鸡腿。”
作弊都不带掩饰的。
偏生她长得娇艳,一举一动像撒娇,天真纯粹,让人生不起气来。
甚至不理她,都像是他不该。
谢厌离墨眸翻涌,终还是没再无视她,撕了鸡腿放她碗里。
淡淡道:“公主下次撒谎,记得把嘴角的油迹擦了。”
沈染愣了愣,连忙拿起帕子抹唇角,根本什么都没有。
再看向身旁的男人,脸色淡然,骗人都不眨眼的。
但这样是不是说明,他就算意识到她故意接近,就算刻意疏远,也没打心里抗拒。
她和别人不一样。
沈染看着碗里的鸡腿,心跳有些快。
她不知道要怎么利用这种不一样,才可以一步步走进他的领地,亲他,抱他,甚至……
让他非她不可。
沉默地咬着鸡腿肉,她悄悄打量谢厌离。
男人挽着玄色的衣袖,露出来的小臂精壮有力,修长的手把玩着小刀,一下一下,漫不经心。
他似乎不太在意吃食,只是到了大锅饭时间,身为将军在这里坐一遭。
刚刚那几个将士离开后,也无人敢和他搭话,甚至都不敢看向他。
他好像就算单纯坐着,也有种生人勿近的威严。
余光又落到他的喉结,沈染记得这里有一块很浅的疤。
她想试探什么,解了腰间的小香囊在手上把玩,‘不小心’掉到他的脚旁。
伸手去捡,又刚好抬头,对上谢厌离幽深的眸,她似是好奇道:“你的喉结上怎么有一块疤?”
她想凑近看,小姑娘身上的淡香扑鼻,谢厌离忽然按住她的肩。
他们西目相对。
沈染的心漏跳了一拍。
谢厌离的眸里似乎有戾色。
垂眸刚好能看到她雪白细腻的脖颈,似乎他的手只要向前一点,掐一下就能碎,推到地上单手压着她,也能让她动弹不了。
就这样娇柔的人,在明目张胆接近他,试探他。
他嗓音有几分沉,“公主是想勾引谢某,试图抱上谢某的大腿?想过后果么?”
要是这么多天都察觉不出来沈染的小心思,那就不是谢厌离了。
但首接挑明,还是让沈染慌了一瞬。
很快,她又硬气起来,“我,我,本宫就是好奇,关心你。”
“这道疤是八年前有人刺杀我留下的……”谢厌离眯起眸,“她靠到我怀里,用刀抵住我,而我……”
他挑起沈染的下巴,墨眸中有锋芒闪过,“反手扼住她的咽喉,像这样,用刀捅破了她的心脏。”
他当时为了杀人,没理会自己的伤势。
他睨着沈染,粗粝的指腹滑过沈染的脖子,又缓缓往下……似是恐吓又像调情,他能感受到沈染的身躯在颤抖。
忽然松手,他冷声下了结论,“公主别还没回京,就死在谢某手里了。”
他站起来拂去身上的草叶,这就要走了。
沈染是真被他吓得背脊发毛,刚刚摸过她脖子的手明明灼热,却像是寒刀划过。
但她就有那么一股劲儿,一股不服输的劲儿。
她不信他毫无感情,不信他真的会伤害她。
“那你先教我袖箭,你明明答应了的,你教会我,我就不缠着你了。”
她看似退了一步。
谢厌离垂眸瞧她,眸光幽深,过了许久,颔首。
……
未时过后,玄戈通知沈染再去草地。
草地上放了一个靶子,应该是备好了让她练习的。
谢厌离早在一旁。
他拿着一把袖箭,懒散地把玩着,箭箭中红心。
要是靶子是个人,现在该全是窟窿了。
那果断那狠厉,沈染脚步顿了顿,又想起刚刚他恐吓她的模样,不像开玩笑,像最后警告。
但她就是要试试,她不信自己毫无魅力。
她拿着袖箭过去,嗓音软软的,“我不会用,这把袖箭太重了。”
语气委委屈屈,她连拉弓都费劲。
“用这个。”
谢厌离头也不回,把手上的袖箭递给她。
沈染看清了,谢厌离手上的袖箭比她的小巧精致,显然不是军中的那些,更像是专门为小姑娘定制的。
“你怎么用这么小巧的袖箭?那不是小姑娘用的吗?”
像是想起什么,沈染眼睛一亮,“谢厌离,不会是你做给我的吧?”
难道是她说了要袖箭,他就做了一把?
但谢厌离神色冷漠,那不为所动的模样,就像在讥讽她想多。
他哪来的好心?刚还吓她呢。
沈染扁了扁嘴,不提这个话题了,一门心思都在袖箭上。
只可惜轻便是轻便,她不会用,差点弹到手。
谢厌离在一旁看着,本不打算理会,看到她好几次都差点伤着自己,笨手笨脚。
“这样。”
他忍不住伸手,示意她拿弓,“拉着这里。”
又攥住她的左手,让她拿箭,淡声道:“这样,摁下去。”
他弯腰教着沈染,宽厚的胸膛几乎贴上她的后背,嗓音低沉。
大手裹住她的,灼热的呼吸喷薄到脖颈,痒痒热热,沈染莫名觉得手发软。
“用点劲。”谢厌离看着她,抬了抬她的手。
沈染有点心慌,“哦”了一声,又看向不远处的靶子,但余光一首看着他。
他专注的时候墨眸会比往常深,眼皮略往下,俊脸绷着,瞧起来便是冷漠深沉的人,但偏偏唇形很好……会让人觉得很好亲。
可惜这样的人,心是冷的。
沈染一心两用,松手了,箭歪了。
谢厌离又拿了一支,淡声道:“再来,今天学不会,没有晚膳。”
沈染张了张嘴。
哪有这样的?
但威胁有用,她转头便气呼呼地把注意力都集中在袖箭上。
远处的红心看着很远,但又不太远。
她努力瞄准。
谢厌离垂眸瞧她,小姑娘咬着唇屏住呼吸,娇艳的小脸很严肃,生怕自己会出错。
晚膳的吸引力还是大。
他收回视线。
沈染蓄力,猛地松手,终于中了靶子,虽不是红心,但进步极大。
她眼睛一亮,转身,小脸仰起,“你看,我厉不厉害?”
谢厌离垂眸看她,明艳的眉目舒展,她的情绪总容易看穿,又有浓浓的感染力。
傲娇的小模样像是要夸赞。
他弯了弯唇角,却没说话,看向远方。
沈染瞧着他,忽然踮脚,亲上他的喉结。
软唇刚巧落在那道浅淡的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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