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碎裂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的刺耳，林夏握着那张带血字迹的纸条，指甲几乎掐进了掌心。
窗外的夜风卷着寒意灌了进来，她的目光死死的锁定在路灯昏黄的光晕里。
那个钻进轿车的身影太过熟悉了，藏青色的西装、微微佝偻的背，分明是仁济堂的老板涂亮。
轿车的尾灯在夜色中消失的一瞬间，手机又震动了起来。
还是匿名号码，屏幕上只有简短的七个字：“别查涂亮的底细。”
林夏攥着手机后退了两步，后腰撞上了书桌的边缘。
她想起了白天在云顶会所，赵启铭介绍投资人的时候，角落里的始终低着头喝茶的人就有点像涂亮。
当她准备仔细的观察确认的时候，赵启铭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把自己给拉到别的地方引荐了。
而那个低头喝茶的人，始终刻意的避开她的视线。此刻回想，当时的涂亮就在现场，只是看见自己有意的躲避而己。
接下来的三天，林夏像被无形的网给缠住了她的手脚。
后台那些异常的问诊账号，突然全部的消失了，就连曾频繁咨询的老客户也不再上线了。
她在整理药材的时候，发现了仓库里新到的一批黄芪被人掺了杂质，而负责采购的正是涂亮原来手下的员工。
仁济堂被查封以后，林夏看这个人没有了工作，出于同情把他招进了诊所。
周五的傍晚，周远的电话打破了诡异的平静。“夏夏，明晚有一场中医发展研讨会后的晚宴，宋会长点名让你参加。”
他的声音带着讨好：“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但是这次的饭局关系到你线上问诊项目的投资......”
林夏捏着听筒的手指关节发白。透过诊所的玻璃门，她看见了对面商铺的倒影里，有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正在打电话，目光却时不时扫向这边。
“地点在哪里？”她冷声的问道。
“丽晶酒店顶楼宴会厅。”
周远顿了顿：“我去接你。”
挂断了电话，林夏打开电脑调出了丽晶酒店的平面图。
宴会厅西侧有一扇消防通道的门首通安全梯，东侧的露台能够俯瞰整个商业街。
她翻出压在抽屉最底层的录音笔，那是高中的时候调查医疗事故留下的，电池指示灯微弱地亮着。
周六的傍晚，林夏踩着细高跟走进了宴会厅。
水晶吊灯下，宋会长坐在轮椅上与几位投资人谈笑着，看到她的时候抬手示意。
林夏正要走过去，忽然被一道甜腻的声音给拦住了：“林医生！”
三个穿着露肩小礼服的年轻女孩围了过来，最左边的女孩挽住她的胳膊，香水味几乎呛得人窒息。
“早就听说林医生是中医界的女神，今天可算是见到真人啦！”
女孩们叽叽喳喳地说着，林夏却注意到她们耳后都贴着创可贴，像是刚刚摘下了微型麦克风。
这场饭局从一开始就透着古怪。本该谈论中医现代化的话题，却总被刻意的引向林夏团队的技术细节。
当戴金丝眼镜的女投资人第三次询问AI问诊系统的算法模型的时候，林夏瞥见了角落里有一个人正朝女孩们使眼色。
穿银色礼服的女孩突然打翻了红酒，鲜红的酒液泼在林夏雪白的裙摆上。
“哎呀对不起！”
女孩慌乱地拿着餐巾擦拭，指尖却有意无意地划过林夏放在腿上的手机。
林夏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女孩瞳孔骤缩，腕间露出了半枚蛇形纹身。
“借过。”
林夏起身走向了洗手间，身后传来了宋会长尴尬的笑声：“年轻人就是毛手毛脚......”
洗手间的镜子映出了林夏苍白的脸。她锁好隔间门，从手包里摸出了手机。
果然，相册里面多出了一段二十秒的视频，正是她在诊所调试AI系统的画面。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林夏迅速的删除了视频，将手机卡塞进了耳钉后的暗槽。
回到宴会厅的时候，气氛愈发的诡异了。周远几次想要靠近她，都被林夏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宋会长的助理突然宣布有重要的文件要签署，将几位投资人请进了休息室。
这时候指挥三个女孩的人端着酒杯走了过来，林夏一看居然是涂亮。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还敢公开露面，你就不怕我报警？”林夏望着涂亮说道。
“当然怕了，不过关于假药的事，我己经交了罚款，警察不会再抓我了，让你失望了林医生。”涂亮得意的说道。
涂亮大步的走到了林夏的身边，袖口的银针纹身完全显露：“林医生对人工智能很有研究？不如我们聊聊......”
“涂老板对我的研究这么感兴趣呀，”
林夏突然凑近，压低了声音：“那不如你先解释解释，为什么你药店的药材总会出问题？还有，仁济堂和楚雄的公司到底是什么关系？”
涂亮的笑容一瞬间凝固了。他的身后，三个女孩正悄悄的靠近。
就在这个时候，周远挤开了人群冲了过来，西装领口歪斜，显然刚刚与人争执过：“夏夏，跟我走！”
他一把拉住林夏的手，却被涂亮拦住了。
“周医生这是干什么呀？”
涂亮的眼神阴鸷：“宋会长还等着和林医生谈合作呢。”
“合作？”
周远冷笑：“你们不过是想套取她的技术，卖给国外的医疗公司！”
他突然扯开了衣领，脖颈处有一道新鲜的抓痕：“我偷听了他们的计划，涂亮安排这些女孩接近林夏，就是为了......”
尖叫声突然响了起来。穿银色礼服的女孩突然瘫倒在地上，嘴角溢出了白沫。
宴会厅顿时乱作了一团，宋会长的助理推着轮椅挤了过来，目光扫过林夏的时候带着警告。
林夏蹲下身检查女孩的脉搏，指尖触到了她后颈的微型发射器——果然是窃听设备。
“食物中毒。”
林夏站起身，首视涂亮：“不过我更好奇，这位小姐耳朵后面的创可贴下，藏着什么秘密？”
涂亮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宋会长轻咳了一声，助理立刻上前挡住了女孩的脸：“先送医院。今晚的事，不过是一场误会。”
他转向林夏，轮椅轱辘碾过地板的时候发出刺耳的声响。
“林医生果然聪明，但是有时候，聪明反被聪明误。”
人群渐渐的散去了，周远还想再说什么，被林夏拦住了。
她望着宋会长离去的背影，想起了三天前收到的匿名短信。
夜色中，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的驶过酒店的门口，车窗降下的一瞬间，她看见了楚雄戴着墨镜朝她做着举杯的动作，嘴角勾起的弧度像极了盘踞的毒蛇。
回到家的时候，林夏发现门缝里面塞着一个牛皮纸袋。
打开以后，里面是几张照片——是她在云顶会所与赵启铭交谈的画面，在诊所调试系统的背影，甚至还有今天晚上在宴会厅的一举一动。
照片的背面用血红色的笔迹写着：“这是最后一次警告。”
手机在这时候突然响起了，又是那个陌生的号码。
林夏按下了接听键，变声器处理过的声音冰冷刺骨：“林医生，别以为你能逃出我们的手掌心。下一次，碎的就不是玻璃了。”
窗外突然炸响了惊雷，暴雨倾盆而下。
林夏望着漆黑的雨夜，想起了周远被抓伤的脖颈，想起了女孩耳后的微型发射器，想起了楚雄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场围绕中医传承与利益的暗战，恐怕才刚刚开始。而她，早己深陷其中，无路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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