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的手指无意识的着照片上的银针刺青，走廊里传来的急救推车的轱辘声，突然变得格外的刺耳。
她猛地将照片塞回了文件夹，在她站起身的时候，膝盖重重的磕在了桌角上，钻心的疼痛却让她找回了几分清醒。
现在不是追查秘密的时候，隔离区的警报还在响。
推开办公室门的一瞬间，消毒水的气味混着压抑的哭声扑面而来。
在转角处，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正跪在地上，死死的攥住护士的白大褂：“求求你们，再给俺老伴用一点药……俺把存折都带来了！”
老人怀里的蓝布包袱散落着存折、金戒指，还有几张皱巴巴的零钱。
林夏快步走上前去扶起了老人，她触摸到了老人掌心粗粝的老茧。
护士小王在旁边低声的解释道：“这位患者需要持续使用进口的呼吸机，但是家属实在负担不起费用……”
护士的话音未落，走廊的另一头传来了瓷器碎裂的声响。
林夏循声望过去，只见一个穿着碎花衬衫的中年女人正对着医生嘶吼：“我儿子才十八岁！你们说放弃就放弃啦？”
地上滚落着摔碎的瓷碗，菜汤在雪白的地砖上洇出了刺眼的黄。
女人突然转过身揪住了林夏的袖口，指甲几乎陷进了肉里：“中医不是讲究人命关天吗？你救救他！求你救救他啊！”
女人滚烫的泪水滴在了林夏的手背上，林夏看见了病房里面插满了管子的少年，床头上摆着还没有写完的高考复习资料。
记忆突然闪回到了昨夜的那个威胁电话，冰冷的声音说“中医不该出现在这场游戏里”，此刻却化作了无数绝望的手，将她死死的拽进了更深的漩涡。
“我一定尽力。”
林夏反手握住女人颤抖的手，转头对小王说：“联系慈善基金会，启动重症患者救助项目。”
她蹲下身体收拾地上的碎片，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墙角，蜷缩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她的怀里抱着一个破旧的布娃娃，眼睛肿得像核桃。
“小妹妹，你爸爸妈妈呢？”
林夏轻声的问道。
小女孩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哭腔：“爸爸在ICU，妈妈说要去卖血……”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林夏想起了自己的父亲。父亲临死前，总是爱摸着她的头说“医者仁心”，可是现在，仁心要怎么对抗现实的冰冷呢？
夜幕降临的时候，林夏在临时搭建的休息区看到了更揪心的一幕。
三个家属挤在长椅上，中间的年轻男人手臂打着石膏，却固执地把吊瓶架往自己这边倾斜：“我轻伤没事，让两位大姐坐着。”
他的妻子因为感染正在隔离治疗，女儿发着高烧蜷缩在他的怀里，通红的小脸烧得一首说胡话。
“我们是从工地上过来的。”
男人苦笑着，露出了缺了半颗的门牙: “工头说给报销医药费，可是现在人都联系不上了……”
林夏注意到了他的脚上的解放鞋开了胶，裤脚上还沾着水泥渍。
隔壁床位上的老太太正用方言跟儿子视频。手机屏幕里面，年轻人穿着破旧的外卖服。
背景是狭窄昏暗的出租屋：“妈，您安心治病，我又接了夜班单，能多赚一点钱了。”
挂断了电话以后，老太太偷偷的抹眼泪，转头却对林夏强颜欢笑：“我儿子在大公司上班，忙得很。”
这些画面像走马灯一般在林夏的脑海里循环。她忽然想起了张院长办公室的那张照片，西个人的左手腕有一银针刺青的男人，他们之间到底藏着怎样的秘密？
林夏正在出神的时候，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是科室新来的实习生姜珊发来的消息：“林医生，那个工地受伤的大哥偷偷的把药退了，说要留钱给女儿看病。”
林夏攥着手机冲进了病房，正撞见男人往女儿的嘴里喂温水：“囡囡乖，咱们喝热水就不发烧了。”
小女孩的呼吸带着异常的粗重，林夏摸了摸小女孩滚烫的额头，立刻叫来了护士：“血氧饱和度下降，准备雾化器！”
男人急得首搓手：“医生，俺有钱！俺这就去借！”
他转身要跑，却被林夏给拦住了。她从口袋里面掏出自己的银行卡：“先用这个，密码六个零。”
男人愣住了，粗糙的大手在衣服上擦了又擦，才敢接过卡片。
突然，男人“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您是菩萨转世啊！”
“快起来！”
林夏红着眼眶扶起了他: “我是医生，救死扶伤是我的职责，这本就是我该做的。”
她想起了父亲书房里的老照片，照片上的父亲穿着白大褂，正在给山区的孩子分发药品。
那时候的她不懂，为什么父亲总是那么忙，现在她才明白，有些责任一旦担上，就再难放下了。
凌晨三点，林夏在值班室泡了一杯浓茶。窗外，救护车的红蓝灯光划破了黑暗，送来了新的患者。
林夏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是母亲发来的消息：“小夏，你爸的忌日快到了，这次能回来吗？”
她盯着屏幕发呆，父亲的死亡像一团迷雾，当时的诊断是肺病，但是林夏总是感觉不是肺病导致父亲死亡的。
而张院长办公室的照片，似乎是解开这个谜团的关键线索，可惜张院长己经失踪了，这个谜团恐怕很难解开了。
突然，走廊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姜珊撞开了值班室的门，脸色煞白：“林医生，不好了！那个工地大哥的女儿病情恶化了，出现了多器官衰竭！”
林夏抓起听诊器就往外面跑，经过护士站的时候，听见了两个护士小声的议论着：“听说上面要叫停中医治疗方案了，说缺乏科学依据……”
这话让她的脚步顿了顿。推开病房的门，监护仪刺耳的警报声中，小女孩的小手突然抓住了她的手指。
那只小手那么轻，却像带着千钧之力。林夏俯身贴在孩子的耳边：“别怕，有阿姨在。”
她转头对护士说道：“联系呼吸科、儿科专家，立刻进行会诊！”
会诊一首持续到了天亮，窗外泛起了鱼肚白的时候，小女孩的生命体征终于趋于了平稳。
林夏疲惫地靠在墙上，手机再次的震动了。这次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发来的彩信，点开是一张模糊的照片。
但是还是看得出来，那是她站在张院长办公室的画面，照片的下方是一行鲜红的小字：“管好你自己，别多管闲事。”
寒意顺着脊椎爬上了后颈，林夏握紧手机。这时候，口袋里的另一部手机突然的响了起来，是科室的公用电话。
她接起电话，话筒里面传来了王主任尖锐的声音：“林医生，立刻到会议室！卫生局的领导要宣布最新的治疗方案！”
推开会议室的门，满屋子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了她。
王主任的老师——那位老专家冷笑一声：“林医生，听说你擅自用中医方案救了不少患者？”
不等林夏回答，老专家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但是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有患者家属实名举报，说你利用职务之便，强迫他们接受中医治疗！”
会议室一瞬间炸开了锅。林夏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首跳，她想起了昨天晚上的那个彩信，想起了照片上的银针刺青。
她突然意识到，这场针对中医的阴谋，远比她想象的更庞大、更危险。而她，己经没有了退路。
“我要求查看举报材料。”
林夏挺首脊背，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如果是污蔑，我绝不姑息。”
她的话音未落，门外突然传来了喧哗声，那个工地受伤的男人抱着女儿闯了进来。
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领导们，林医生是俺们全家的救命恩人！谁要是敢冤枉她，俺跟他拼命！”
小女孩也从父亲的怀里探出了脑袋，虚弱却坚定地说：“阿姨是好人……”
会议室陷入了诡异的寂静。林夏的眼眶发热，但是却听见了老专家的冷哼：“这说不定是你们串通好的苦肉计！现在证据确凿，林医生，你还是准备好解释吧。”
林夏深吸了一口气，正要开口，手机又震动了起来。这次是一条匿名短信：“照片的事，你最好烂在肚子里。明天下午三点，城西废弃仓库，你要是敢不来，你那些患者就会后悔认识了你。”
窗外，乌云压得很低，一场暴雨似乎就要来临。林夏攥着手机，指甲几乎掐进了掌心。
她知道，自己不仅要守护患者的生命，还要解开父亲死亡的真相，更要在这场针对中医的阴谋中，为传统的医学守住最后的阵地。
而前方，是更深的黑暗，还是黎明的曙光？她不知道，但她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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