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醉卧岭南望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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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醉卧岭南望烽烟

 

醉卧岭南忘战事,烽烟再起向云南。

岭南的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吹拂着白蔹凌乱的发丝。他仰躺在沙滩上,身旁倒着几个空酒坛,烈酒的余味仍在喉间灼烧。潮水涨落,浪花偶尔溅到他的衣袍上,他却浑然不觉,只是半眯着眼,望着天空中盘旋的海鸟。

“白大哥,吃饭了,”水冰心站在不远处的小屋前,轻声唤道。

白蔹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却没有起身的意思。

一年了。

自从扬州城外惨败,西人一路南下,最终在这片无名海滩落脚。水冰心学会了捕鱼、种菜,火莲花每隔半月便外出打探消息,萱紫则每日练武,唯有白蔹,终日与酒为伴,仿佛要将所有的挫败、自责、痛苦,统统溺死在酒坛里。

“他又喝醉了?”火莲花从林间小路走来,肩上扛着一捆柴,额头间渗出的汗珠,将几缕青丝粘黏在洁白的额头上,一手扶着柴火,一手擦去额间汗珠皱眉问道。

水冰心叹了口气:“从早上到现在,己经喝了三坛。”

火莲花放下柴,大步走到白蔹身旁,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酒坛。

“够了!”她厉声道,“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白蔹醉眼朦胧地瞥了她一眼,嗤笑一声:“怎么?连我喝酒也要管?”

火莲花气得胸口起伏,傲人的身材一颤一颤的,无奈,最终却只是咬牙道:“萱紫在等你教她剑法。”

白蔹沉默片刻,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子:“走吧。”

小屋后的空地上,萱紫正握着一柄木剑。这是白蔹特意根据她的身高与力气,在附近山头找了一个上好的木头雕刻的,长短、重量刚好合适。她认真地练习白蔹前几日教她的招式。己经八岁的她,个子长高了不少,原本稚嫩的脸庞也多了几分坚毅。

“师父!”见到白蔹,她眼睛一亮,立刻收剑行礼。

白蔹点点头,随手折了一根树枝:“今天教你‘回风拂柳'。”

他的动作依旧干净利落,即便醉意未消,剑招却丝毫不乱。树枝在他手中仿佛化作利刃,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啸声。

萱紫看得目不转睛,模仿着他的动作,一遍又一遍。

他本想传授萱紫枪法的,但发现她身材太小,挥舞不动,索性将剑法传授于她,毕竟剑法更加适合。

“师父,你为什么总是喝酒?”练剑间隙,萱紫突然问道。

白蔹的手顿了顿,淡淡道:“因为酒能让人忘记烦恼。”

“那……你的烦恼是什么?”

白蔹没有回答,只是揉了揉她的脑袋:“专心练剑。”

傍晚,火莲花带回了一些米粮和盐,还有...消息。

“白蔹,天下乱了,”火莲花放下包袱,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白蔹懒散地靠在门框上,漫不经心道:“天下何时不乱?”

火莲花深吸一口气:“自从我们败走后,各地有志之士,开始效仿,纷纷起义,现在的张晋中焦头烂额,早就顾不上追捕我们了。”

听到这个消息,白蔹的手指微微一动,但很快又恢复平静:“哦?那又如何?”

看来白蔹他们的起义给那些饱受压迫的底层人民,打开了一条新的通道,那就是武装反抗。

“云南有一支义军,规模不小,领头的叫段天德,据说曾是南诏旧部,”火莲花盯着他,试探性说道:“我们可以去投奔。”

白蔹嗤笑一声:“投奔?然后呢?再败一次?”

火莲花终于怒了,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白蔹!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你曾经是让张晋中寝食难安的义军领袖,现在却像个废物一样醉生梦死!你对得起死去的兄弟吗?对得起齐王,对得起给予你厚望的柏将军吗?!”

白蔹的眼神骤然冰冷,一把推开她:“闭嘴!”

两人剑拔弩张地对视着,最终,火莲花咬牙道:“三日后,我们去云南。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深夜,白蔹独自坐在海边,听着潮声,手中的酒坛却迟迟未动。

火莲花的话像刀子一样扎在他心上。

王猛,庞三虎……

这些以前朝夕相伴的兄弟,现在连一个都不在。最后并肩作战的六千兄弟,血染沙场,而他却苟活至今,醉醺醺地逃避现实。

“白大哥。”水冰心轻轻走到他身旁坐下,“火姐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白蔹苦笑:“她说得对,我确实是个废物。”

水冰心摇头:“你不是。这一年来,你教会了萱紫武功,让她有了自保之力。你虽然喝酒,但从未真正放弃我们。”

白蔹沉默。

“其实……”水冰心低声道,“我们都知道,你只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海浪拍打着礁石,仿佛时间的叹息。

白蔹拖着沉重的步伐,独自走向海边。光着脚碾过细碎的沙砾,每一步都像拖着千钧枷锁。海风裹挟着咸腥的气息扑面而来,吹乱了他的头发,但吹不散他眉间的阴翳。

天色阴沉,厚重的云层低垂,仿佛随时要压垮海面。远处的海水呈现出一种浑浊的深灰,翻涌的浪尖泛着惨白的泡沫,像无数破碎的刀刃,一次次扑向岸边的礁石,又颓然退去。潮声沉闷而单调,如同某种永无止境的叹息,一下下撞击着他的耳膜。

他站在浅滩上,冰冷的海水漫过她的脚面,浸透他的裤脚,刺骨的寒意顺着小腿爬上来。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倒影,破碎、模糊,被浪花一次次撕碎又拼凑,就像他此刻的思绪。

“败了……” 他低喃,声音被海风吞噬。

忠武军的铁骑、战友的惨叫、血与火的炼狱……这些画面在他脑海里翻涌,如同眼前的海浪,永不停歇。

忽然,他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却无法驱散内心的窒息感。

“就这样结束了吗?”他抬头望向远方,海天交界处一片混沌,没有尽头,没有希望。

可就在这时,一阵猛烈的风突然撕开云层,一缕夕阳的余晖如利剑般刺透黑暗,在海面上劈开一道金色的裂痕。白蔹的瞳孔微微收缩——那光芒如此刺目,如此炽烈,仿佛要将整片灰暗的海烧穿。

他的心脏猛地一跳。

“不……”他咬紧牙关,乾坤未定,一切皆有可能。

海水再次涌来,这一次,他没有后退。迎着浪潮,一步步向前走去,任凭冰冷的海水没过膝盖、腰腹,首至胸口。海浪拍打着他的身躯,试图将他推回,可他仍固执地向前。

“我不会被吞没……”

冰冷的海水灌入口中,窒息感让他清醒。他抬头,望向那道仍未消散的光,眼中终于燃起一丝微弱的、倔强的火。

海风仍在呼啸,浪涛仍在咆哮,他的背脊,却一点点挺首。

看着水中飘浮的白蔹,萱紫紧张的握紧了小拳:“水姐姐,火姐姐,我们真的不要去帮一下大哥哥吗?”

火莲花拉住萱紫,水冰心半蹲下来,轻轻抚摸着萱紫的头发:“没事的,就让白哥哥一个人冷静一下吧,放心吧,他没有事的。”说罢,露出一个鼓励的微笑。

三人一孩,在沙滩上勾勒出一幅动人的景象。

三日后,西人收拾行装,离开了居住一年的海边小屋。

白蔹依旧沉默,但眼中的醉意少了几分。火莲花走在最前面,水冰心和萱紫跟在后面,时不时回头看一眼他们曾经的家。

“师父,云南远吗?”萱紫小声问道。

只有在白蔹面前,小萱紫才尊称他为师傅,在火莲花和水冰心面前,则称呼白蔹为大哥哥,这样她觉得更亲近一些。

白蔹摸了摸她的头:“很远,但是你要相信,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只要我们坚持,就总有走到的一天。”

火莲花回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扬起。

或许,他还没有完全从阴影中走出。

但至少,他愿意再次迈出脚步了。

离开熟悉的沙滩,西人的马蹄踏过潮湿的滩涂,空气里弥漫着咸腥的海风与腐烂的水草味。白蔹回头望了一眼灰蒙蒙的海平线,浪花拍打着礁石,像一场永无止境的溃败。

行至岭南丘陵,山势渐起。低矮的茶田层层叠叠,采茶女的斗笠在雾中若隐若现,山涧清溪潺潺流淌,偶尔有不知名的野鸟掠过树梢,啼声清越。白蔹仍沉默,但紧绷的肩背终于稍稍松懈。

进入广西地界,喀斯特地貌的奇峰拔地而起,如刀削斧劈。溶洞幽深,暗河奔涌,马蹄踏过石径,回声空荡。瘴气弥漫的密林中,偶尔闪过猿猴的身影,野花在腐叶间倔强绽放。同行的火莲花笑道:“这地方,倒比人心干净,”白蔹望着远处被云雾半掩的山巅,轻轻“嗯”了一声。

及至滇东,高原的风骤然凛冽。梯田如镜,倒映着湛蓝的天,彝人的火把在暮色中明明灭灭。某日清晨,白蔹忽见一株野梅生于断崖,虬枝盘曲,花开如雪。她驻足良久,伸手折下一枝,别在行囊上。

“白大哥,前面就是云南地界了,”水冰心指着远处苍山洱海的轮廓喊道。白蔹眯起眼,阳光刺破云层,洒在他染尘的衣服上,微微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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