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宫的雪是后半夜落的,碎玉般的雪粒子打在琉璃瓦上,“沙沙”响得人心慌。贾元春靠在软榻上,额角的汗把鬓发黏成一绺,听着产婆在耳边轻声催促,忽然想起十年前在贾府替贾敏试药的夜,那时她攥着药碗的手也这么抖,却比现在多了几分青涩的倔强。
“娘娘,宫门口的灯笼都换了红的!”绿翘掀帘进来,手里捧着新烧的姜茶,“陛下让尚宫局把整条永巷的宫灯都换成了喜庆的,连御花园的梅树都系了红绸!”
话音未落,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皇帝掀帘进来时,玄色龙袍上落满雪屑,连帽沿都结了冰碴。
他跪在榻边握住贾元春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元儿,朕在这儿。”
“陛下,出去。”贾元春咬着帕子笑,“产房晦气,您金贵身子。”
“晦气什么?”皇帝抹了把她脸上的汗,声音发颤,“当年太后生朕时,先帝也守在外面。元儿,你别怕,疼就喊出来,朕替你受着。”
丑时三刻,产婆的惊呼声刺破了雪夜的静。
“恭喜娘娘!是位小皇子!”
贾元春听见婴儿的啼哭,像只小奶猫在挠心。她望着产婆怀里皱巴巴的红团子,眼泪“啪嗒”掉在枕上,这是她护了十个月的小生命,比黛玉的画、宝玉的赋、所有系统提示的因果值,都更金贵。
“元儿!”皇帝撞开殿门冲进来,龙袍下摆还沾着雪水。
他扑到榻边,盯着小皇子皱成包子的脸,眼眶红得像要滴血,“你给朕生了个小太阳!”
苏绾笑着递过襁褓:“陛下,抱抱?”
皇帝抖着手接过,连腰都不敢弯,生怕碰碎了什么。小皇子许是嫌他抱得太僵,“哇”地又哭了一声。他手忙脚乱地晃着,倒把贾元春逗笑了:“陛下,要像这样。”
苏绾教他托住孩子的脖颈,“软和着点,他是肉做的,不是瓷娃娃。”
皇帝望着怀里皱巴巴的小脸,忽然哽咽:“元儿,他的眼睛,像你……”
贾元春摸了摸小皇子的手,他的手指像小胡萝卜,攥住她的食指不肯放。系统光屏在此时亮起,淡蓝的光映着襁褓上的“长命锁”(贾敏打的那枚):【关键节点修正完成:原主未育,当前皇长子载昭诞生,因果值+200】。
天刚蒙蒙亮,承乾宫的门槛就被踏破了。
顾昭仪捧着个红漆匣挤进来,鬓边别着贾元春送的珊瑚簪,比往日素净许多:“元妹妹,这是我禁足时绣的虎头鞋。”她打开匣子,针脚粗得像孩子画的线,“针脚歪,你别嫌。”
“怎么会?”贾元春摸了摸鞋面上的金线,“这是载昭收到的第一双鞋,比宫里的百宝阁都金贵。”
晋升为和妃的林若雪跟着挤进来,怀里抱着个锦缎包,发间的木樨花簪沾着晨露:“我让女学的小丫头们绣了‘长命百岁’帕子!阿朱非说要绣只算筹,她说‘小皇子将来要当算学先生’”
和妃展开帕子,果然见帕角歪歪扭扭绣着三根竹筹,“你瞧,这是‘三加五’!”
郑美人捧着个青瓷罐最后进来,罐里飘着药香:“这是我新调的‘育婴汤’,苏司药说能帮小皇子长肉。”
郑美人望着襁褓里的载昭,眼睛发亮,“元妹妹,他比我想象的还好看。”
载昭诞生的消息传到金陵时,正是金桂飘香的午后。
贾府的角门还没全开,周瑞家的己扯着嗓子喊:“小喜子,把东院的红绸再往上扯扯!老祖宗说要让路过的人都瞧着咱们府的喜事!”
荣禧堂前的空地上,二十张八仙桌己摆得整整齐齐,桌布是薛姨妈特意让绣坊赶制的“百子千孙”红缎,桌角压着新采的桂枝,香得人心里发甜。
赖大带着几个庄头搬来两坛十年陈的女儿红,酒坛上贴着“元妃添丁”的朱红帖子,他抹着汗笑:“姑娘当年在田庄定分租制,说‘日子会甜’,今儿可真甜到心里了!”
贾母坐在堂前的紫檀木椅上,手里攥着贾元春的信,眼角的泪擦了又落。
她身后的“双凤金匾”被擦得锃亮,映着她鬓边的翡翠簪子,那是贾元春归省时送的,此刻倒比往日更亮了几分。
“周瑞家的,”她喊,“把那盘螃蟹狮子头端近些!元丫头最爱姑母做的这个,虽不能亲口吃,咱们替她多尝两口。”
贾敏系着月白围裙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个青瓷盆,盆里浮着雪白的狮子头,汤面上飘着金黄的蟹粉:“母亲,我又多放了半只蟹,元丫头小时候总说‘姑母的狮子头,鲜得能鲜掉舌头’。”
贾敏把盆子搁在贾母面前,自己却红了眼,“当年她在苏州船上给我试药,手都抖得拿不稳碗,现在倒成了给皇家添丁的娘娘……”
薛姨妈举着酒壶过来,替每人斟了杯桂花酿:“大妹妹,咱们该高兴!元丫头的信里说,载昭的小拳头攥得可紧了,像极了她小时候护着咱们贾府的模样。”
薛姨妈说着转头对宝钗笑,“宝丫头,把你记的账拿给老祖宗瞧瞧,绣坊接的‘麒麟送子’帕子,可都是宫里的体面人订的!”
宝钗从怀里掏出个蓝布账本,封皮上绣着“荣禧绣坊”西个字,那是贾元春归省时送的。她翻到最新一页,指尖点着墨迹未干的数字:“昭仪娘娘订了五方,和妃娘娘订了十方,连周太后的侄孙女都托人要了八方。”
说到这里,她忽然笑出声,“阿朱小丫头听说载昭出生,非让我加订一方‘算筹送子’帕子,说要给小皇子当尿布!”
满座皆笑。宝玉举着“红绸”从院子里跑进来,发辫上的红绳被风吹得乱颤,怀里还抱着只胖猫那是黛玉养的猫,名字叫雪团:“林妹妹!老祖宗说我是小舅舅,要坐主桌!”
宝玉跑到黛玉跟前,把红绸往她怀里塞,“你替我收着,我去放鞭炮,赖大说要放三挂,我偏要放五挂!”
黛玉攥着红绸躲,发间的珠花被碰得乱晃:“宝哥哥仔细火!前儿你放鞭炮烧了老祖宗的牡丹,还没挨够骂?”
说完,她转头对贾母笑,“老祖宗,我画了‘小舅舅和小侄儿’图,等会子拿来堂前给您看,宝哥哥的耳朵画得可像了!”
贾母抹着泪笑:“挂!都挂!把玉儿的画、宝兄弟的赋、宝丫头的账本,都拿到荣禧堂,让后世子孙瞧瞧,咱们贾府的姑娘小子,都是怎么活的!”
院角的鞭炮“噼里啪啦”响起来时,赖大的孙子小福子举着串糖葫芦跑过来:“老祖宗,这是我阿公让田庄的李伯送的!李伯说,当年姑娘替咱们说话,现在咱们的新米、新棉,都要给小皇子留一份!”
贾母接过糖葫芦,塞给宝玉:“拿着,你小舅舅的体面,得让全金陵城都知道!”
“开宴!”贾母拍了拍桌子,声音里带着点哽咽,“咱们元丫头,给咱们挣了天大的脸,这酒,要喝得香!这菜,要吃得香!这日子,要过得比蜜还甜!”
满座举杯,酒盏相碰的脆响混着桂香、笑声、鞭炮声,漫过贾府的飞檐,漫过金陵的城墙,漫向承乾宫的方向。
那里,贾元春正抱着载昭,听皇帝说“昭儿,咱们的孩子,会替我们看更多的春天”,而这头,她的老祖宗、姨母、弟弟妹妹,正举着酒盏,替她,先尝了这春天的甜。
深夜,贾元春靠在皇帝怀里,听着载昭均匀的呼吸。
承乾宫的雪停了,月光透过窗纸,把“长命锁”“虎头鞋”“算筹帕子”的影子,都投在墙上,像幅活的画。
“陛下,”她轻声道,“你说载昭将来会是什么样?”
“像你。”皇帝吻了吻她的发顶,“像你护姨母时的固执,像你教女学时的啰嗦,像你见着表妹的画就掉眼泪的没出息。”
说着,他笑了,“也像朕,像朕在宫花节说‘春天不是独占的’,像朕现在,觉得这天下最金贵的,不是江山,是你和载昭。”
贾元春望着小皇子的睡颜,忽然想起系统光屏的终章提示:“修正不是改写,是让每个灵魂,都有绽放的可能。”
贾元春摸了摸皇帝的手,又摸了摸载昭的脸,这双手,这张脸,都是她在这宫里,最珍贵的“可能”。
窗外的雪光漫进来,把承乾宫照得透亮。
“载昭,”她贴着皇帝的胸口轻声说,“你要替我们,看更多的春天。”
小皇子在襁褓里动了动,攥住贾元春的手指,睡得更甜了。
承乾宫的夜,静得像幅画。可画里的每一笔,都浸着暖融融的、要溢出来的爱。
(http://wxgxsw.com/book/fhcac0-57.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xgxs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