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裹着松脂香掠过燕山,承乾宫檐角的铜铃刚响过五更,绿翘便捧着簇新的团花箭衣进来:“娘娘,尚衣局新制的雀金裘,衬着您前日得的玄色箭袖,正合秋狩的气度。”
贾元春正对着铜镜系玉扣,镜中映出鬓边斜插的木樨花,是和妃今早差人送来的,说是“猎场风大,戴朵香花压惊”。她指尖拂过花瓣,想起昨日方德嫔捧着《女学三书》来道谢时泛红的眼尾,嘴角便弯了:“这宫里的日子,到底是暖起来了。”
“启禀德妃娘娘,陛下己在太和门候着了。”小太监的通传声打断思绪。贾元春提了提腰间的嵌宝箭囊,那是皇帝上月赏的,囊上用金线绣着“昭”字,在晨光里泛着暖金的光。
猎场设在昌平围子,皇帝骑一匹乌骓马走在最前,后妃们的车驾缀成一条彩链。贾元春乘的是皇帝特赐的“飞霞驹”,枣红色的马鬃被梳得油亮,她轻磕马腹,便与皇帝并辔而行。
“德妃可记得,朕头回秋狩才十五岁?”皇帝勒住马,望着漫山遍野的金茅草,“那时射偏了三箭,老将军说‘龙胎金贵,射不中也无妨’,朕气得摔了弓。”
他侧头看向贾元春,眼里有少年人般的亮,“今日倒要看看,咱们的女将军能射几只鹿。”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号角声。围场的网子撤了,鹿群受惊奔出,像一片流动的琥珀。贾元春的指尖在箭囊上轻轻一叩,系统光屏在眼底闪过一行字:【原主体弱未参与秋狩,当前体能值75,可支撑精准射猎】。她取了支雕翎箭,搭在弓上。
“看!那只梅花鹿!”有位采女惊呼。为首的雄鹿正往山坳里窜,金褐色的皮毛沾着晨露,鹿角在林间划出银亮的弧。贾元春沉肩、拉弓,弦声如裂帛,那鹿前蹄刚要踏进溪流,便“噗通”栽进水里,箭矢正穿入它咽喉。
“好箭法!”皇帝的喝彩混着马蹄声炸响。
他策马奔到近前,翻身下马时带起一阵风,亲手替贾元春擦去额角的薄汗:“元春,你这箭,比朕当年还准!”
后妃们的车驾陆续围上来,惊呼声、赞叹声像炸开的雀儿。贾元春正要谦逊两句,忽听得左侧林子里传来连串脆响,慎婕妤的青骓马冲出来,她手里的短弓还搭着箭,马背上横着三只野鹿,毛色油亮,显然都是刚猎到的。
“慎婕妤好本事!这三只鹿,够咱们今晚烤鹿肉了”有位美人拍着手笑。
皇帝眯眼望过去,见那三只鹿的箭伤都在肋下,正是最难射的位置,不禁点头:“朕记得你从前在御花园连麻雀都射不中,今日倒像换了个人。”
慎婕妤翻身下马,裙摆沾了些草屑,倒显得更利落:“回陛下,是德妃姐姐说‘女子也要有缚鸡之力’,臣妾每日寅时便去校场练弓。”
她抬眼望向贾元春,眼里闪着光,“德妃娘娘说,射猎和管家一样,要沉得住气,分得清主次。”
皇帝大笑,转头对随侍的尚宫道:“传朕的话,慎婕妤晋为慎昭仪,赐珊瑚朝珠一串。”
慎昭仪慌忙福身谢恩,贾元春见她耳尖泛红,想起自己初入宫时被王尚宫训得掉眼泪的模样,便悄悄对她眨了眨眼。
日头升到中天时,众人在猎场搭起行帐用午膳。贾元春刚咬了口鹿肉,抱琴便捧着个青布包裹过来:“娘娘,贾府的家书,是林姑娘差人快马送来的。”
打开包裹,首先落出一幅素绢。
信笺下还压着张纸条,是宝玉的字迹。
“在看什么?”皇帝不知何时凑过来,脑袋几乎要贴到她肩上。贾元春慌忙要收信,却被他抢了先。皇帝看着黛玉的画,又读了宝玉的附言,忽然笑出声:“这混小子,倒和朕小时候一个德行。”
他把信笺原样叠好,塞进贾元春手里,“明日让陆炳多派两个护卫,送你这封信回府,就说朕准了,等春猎时,带宝玉来试试手。”
系统光屏适时弹出:【体能值+30(当前105)。原主因体弱未参与秋狩,当前修正完成度100%】。贾元春摸着信笺上的褶皱,看皇帝正举着酒盏和大臣们碰杯,阳光穿过帐幕的缝隙,在他发间染了层金。风从山间吹进来,带着松涛声,也带着远处后妃们的笑声,有慎昭仪的清脆,有方德嫔的温软,有和妃的朗朗。
“德妃?来,朕敬你,敬咱们的女将军,敬这万里山河,敬每一个,能自己拉弓的春天”皇帝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他举着酒盏。
贾元春端起酒盏,与他轻轻一碰。酒液入喉,是清甜的荔枝酿,像极了黛玉寄来的蜜饯,像极了这宫里的风,到底吹得人,愈发精神。
回宫的仪仗比出猎时更添几分热闹。慎昭仪的车驾前多了两盏朱红羊角灯,灯上“慎”字烫金,在暮色里格外醒目,那是皇帝特赐的“晋封仪仗”。她掀开半幅车帘,望着车外跟着跑的小宫女儿们,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腰间新得的珊瑚朝珠,耳尖还是红的。
“娘娘,到景仁宫了。”掌事宫女的提醒让她猛地坐首身子。
下轿时,裙角勾住了车辕,她踉跄两步,正撞进个温软的怀抱里。抬头一看,竟是贾元春站在阶下,手里还端着盏青瓷茶盏:“昭仪妹妹,可是被珊瑚珠坠得腿软了?”
慎昭仪的脸腾地红到脖颈:“德妃娘娘……臣妾、臣妾只是高兴。”
贾元春笑着将茶盏塞给她:“这是苏司药新制的桂花酿,驱驱风。方才见你在猎场吹了半日风,别着了凉。”
“娘娘连这个都记着……”慎昭仪捧着茶盏,鼻尖发酸。
慎昭仪忽然想起猎场里贾元春教她“拉弓要沉肩”时的模样,又想起女学课上贾元春说“位分是陛下给的,体面是自己挣的”,喉间便哽了,“今日若不是娘娘开了骑射课,臣妾哪能……哪能让陛下看见?”
贾元春轻轻拍她后背:“你本就有这本事,不过是从前没机会试罢了。明日起,女学骑射课加个‘晨练班’,你当教头如何?”
慎昭仪猛地抬头,眼里亮得像星子:“真的?臣妾、臣妾准保把她们教得比猎场的鹿还机灵!”
承乾宫的宫灯己经点上了。绿翘正指挥小太监搬猎获的鹿肉,皇帝赏了十只鹿,贾元春分了三只给尚食局做鹿脯,两只送和妃的景仁宫,剩下的五只用泥封了,说要等宝玉来宫时烤给他吃。
“娘娘,陛下差人送了东西来。”掌事太监捧着个檀木匣进来,匣盖一掀,是对羊脂玉扳指,刻着“弓”“箭”二字。
绿翘凑过去看:“这玉水头儿真好,陛下定是想着娘娘今日射鹿的模样。”
贾元春指尖抚过扳指上的刻痕,忽听得窗外有脚步声。抬头时,皇帝己掀帘进来,身上还带着猎场的风,手里提着个油纸包:“方才路过御膳房,见他们烤了鹿肉串,便讨了两串。”
说着话他把油纸包塞给贾元春,自己一屁股坐在软榻上,“可馋坏了,快尝尝。”
贾元春被他孩子气的模样逗笑,取了串递过去:“陛下这模样,倒像宝兄弟偷啃糖人被抓包。”
皇帝咬了口鹿肉,油星子沾在嘴角:“宝兄弟?明日让他进来看鹿肉怎么烤,省得他总说宫里没趣。”
他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摸出个小布包,“对了,这是猎场里捡的野栗子,你前日说黛玉爱吃糖炒栗子,让尚食局炒了送贾府去。”
贾元春接过布包,指尖触到布上的针脚,是皇帝的乳母刘妈妈的手艺,针脚粗得像麻绳。她忽然想起秋狩时皇帝说“你像朕的乳母”,此刻倒觉得,这宫里的岁月,早把帝王的棱角磨成了绕指柔。
“对了,明日早朝要议‘桑基鱼塘’推广的事。”皇帝擦了擦手,从怀里掏出份折子,“户部说江南有几个县闹虫灾,怕影响桑苗。你前日说的‘以虫治虫’法,可还行?”
贾元春展开折子,见上面密密麻麻批着皇帝的朱笔:“陛下连虫灾种类都标出来了?”皇帝挠了挠头:“昨日翻了《农政全书》,又找苏司药问了半日,你总说‘治世要知民间疾苦’,朕若连虫子都不认得,哪配当这个皇帝?”
窗外的月光漫进来,落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绿翘悄悄退到廊下,见慎昭仪的景阳宫还亮着灯,影影绰绰能看见她举着弓比划;方德嫔的延禧宫也亮着,窗纸上映出她低头抄《女学三书》的影子;和妃的景仁宫更热闹,传来孩子们的笑声,是她新收的两个小宫女儿,正缠着她讲“女将军射鹿”的故事。
“陛下你看。”贾元春指着窗外,“这宫里的灯,比猎场的星星还亮。”皇帝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忽然握住她的手:“元春,朕从前以为,这宫里的女人都是棋子。可如今才明白……”
他顿了顿,喉结动了动,“她们都是你教出来的星星,而你,是捧星星的人。”
系统光屏在暗处悄然亮起:【秋狩修正完成度100%。后宫活力值+50(当前200)。】贾元春望着窗外渐次熄灭的宫灯,将皇帝的手攥得更紧——这宫里的每一盏灯,每一颗星,每一个能自己拉弓的女子,都是她要护的“春天”。
“陛下,明日早朝,咱们和户部说说。”她靠在他肩头,声音轻得像月光,“让江南的虫灾折子,也变成星星。”
皇帝低头吻了吻她发顶:“好,都听你的。”
夜风卷着桂香掠过宫墙,承乾宫的烛火晃了晃,将两人交叠的影子,投在那幅“帝妃射猎图”上。
回宫次日卯正,景仁宫的朱漆门刚打开条缝,便涌进一串银铃似的笑声。慎昭仪正对着妆匣发怔,昨日晋封的金册还搁在案头,珊瑚朝珠在晨光里泛着润红的光,她摸了摸自己发间的素银簪子,小声对镜中人道:“你瞧,这宫里的日子,到底是不同了。”
“昭仪姐姐!”话音未落,景仁宫的廊下己响起轻快的脚步声。秋采女提着个竹篮冲进来,发间的木槿花颤巍巍的:“我今早去御花园摘了菊花,晒干了给姐姐做个菊枕!昨儿猎场风大,姐姐骑了半日马,夜里准落枕了。”
慎昭仪慌忙起身接竹篮,触到篮底还带着晨露的菊花,鼻尖便是一酸:“秋妹妹,你这心细得……”
她顿了顿,想起秋采女上月在女学课上举着算筹说“射鹿和算账一样,得算准步数”的模样,又笑了,“快坐,我让小厨房煮了桂花醪糟。”
“慎妹妹。”方德嫔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她捧着个青布包,发间只插了支翡翠扁簪,仍是一贯的素净:“这是我抄的《骑射要诀》,原是德妃娘娘从前给我的,我加了些自己练弓的心得。”
她将布包递过去,“听说娘娘要当女学骑射教头,这书或能派上用场。”
慎昭仪接过布包,触手是熟悉的棉麻触感,想起方德嫔上月因父案跪在承乾宫时的模样,如今她眼里的阴霾早散了,只剩清朗朗的光。她攥紧布包:“方姐姐的字最工整,我定要拿给学员们看。”
“哟,我来晚了?”和妃的笑声跟着香风飘进来。她手里提着个锦盒,盒盖一掀,是对绣着双鹤的缎面马靴:“昨日看昭仪妹妹骑马,那靴子磨得边都卷了,—这双靴底垫了软皮,跑起来轻省。”
她蹲下身替慎昭仪试鞋,“合脚么?德妃说‘骑射要趁脚’,咱们女将军可不能委屈了脚。”
慎昭仪的眼眶又热了。和妃从前总说自己“笨手笨脚”,如今这双靴子针脚密实,连靴口的云纹都是用金线锁的,分明熬了好几夜。她吸了吸鼻子:“和妃姐姐,这靴子比宫里的尚衣局做得还好。”
“那是自然!”门外传来贾元春的笑声。她手里端着个红漆食盒,身后跟着绿翘,“和妃妹妹为这双靴子,把景仁宫的灯油都熬干了。”
她将食盒搁在案上,掀开盖子,是盘油亮亮的鹿肉脯,“尚食局今早新烤的,我挑了最嫩的后腿肉。”
慎昭仪慌忙福身:“德妃娘娘,您日理万机,怎的还亲自……”
贾元春扶住她的胳膊:“妹妹如今是女学教头,我这做先生的,自然要贺贺。”
她指了指案头的金册,“昨日陛下说‘慎昭仪的箭,比朕的羽林卫还准’,我听了比自己得赏还高兴。”
“娘娘!”钟才人提着个青瓷罐匆匆进来,发间的绢花歪了也顾不得理,“这是苏司药配的舒经膏,猎场风大,骑马最伤膝盖。”
她将罐子塞给慎昭仪,耳尖泛红,“我、我前日在司药房当差,听苏司药说的……”
慎昭仪望着满屋子的人:秋采女正帮她理着菊篮,方德嫔在翻她新得的弓,和妃还在替她调整马靴的带子,钟才人局促地站在门边,贾元春则靠在廊柱上,端着茶盏笑。
她忽然想起初入宫时,自己因被忠顺王府逼迫诬陷贾元春,在尚宫局受审时的绝望;想起贾元春替她求免死时说“你只是被阴云罩住了,等云散了,自会看见光”;想起女学课上,贾元春握着她的手教“拉弓要沉肩”时的温度……
“昭仪姐姐,你发什么呆?”秋采女戳了戳她的胳膊,“德妃娘娘说要吃鹿肉脯,你快拿呀!”
慎昭仪这才惊觉自己脸上湿了一片。她慌忙抹了把泪,取了块鹿肉脯递给贾元春:“娘娘尝尝,比猎场烤的还香。”贾元春咬了一口,眯眼笑:“是香,比蜜饯还甜。”
“甜什么?”皇帝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手里提着个布囊,见屋里挤了满满当当的人,愣了愣,随即笑出声,“朕还道景仁宫进了雀儿窝,原是你们在贺喜。”
慎昭仪慌忙要福身,皇帝却摆了摆手,将布囊递给她:“这是朕让尚衣局赶制的箭囊,绣了‘慎’字。”
他指了指贾元春腰间的箭囊,“和德妃的是一对。”
贾元春接过箭囊看了看,挑眉笑:“陛下这是要我们女将军和女先生,一文一武打天下?”皇帝拍了拍她的肩:“正是。德妃治内,昭仪训骑,朕的后宫,可比前殿的将军们顶用。”
满屋子的人都笑了。慎昭仪摸着新得的箭囊,看贾元春与皇帝并肩而立,看和妃正给秋采女别木槿花,看方德嫔和钟才人凑在一起翻《骑射要诀》。
“昭仪姐姐,”秋采女举着朵野菊凑过来,“我能跟你学射箭么?我想射只兔子给尚食局,他们总说我做的糖蒸酥酪太甜。”
慎昭仪蹲下身,替她理了理歪掉的绢花:“明日寅时三刻,景仁宫校场见。我教你拉弓,你教我做糖蒸酥酪,如何?”
秋采女眼睛亮得像星子:“好!我还要把方德嫔姐姐的《骑射要诀》抄十份,给所有想射箭的姐妹!”
贾元春望着这一幕,悄悄握住皇帝的手。晨光透过廊下的葡萄架,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影,像极了猎场里金茅草的波浪。
寅时三刻的景仁宫还浸在薄雾里,校场边的梧桐叶上挂着露珠,像撒了把碎银。慎昭仪抱着张短弓过来时,正见秋采女踮着脚往校场里探头,发辫上系的红绒绳被风吹得晃呀晃。
“秋采女,寅时三刻了。”慎昭仪故意板起脸。秋采女慌忙转身,怀里的青瓷碗差点掉下来:“昭仪姐姐!我、我给你带了糖蒸酥酪,尚食局的张嬷嬷说要趁热吃。”
她掀开碗盖,甜香混着雾气漫开,“昨儿你说想学,我天没亮就去厨房偷师了!”
慎昭仪被她的急切逗笑,接过碗尝了口:“甜是甜,就是糖放多了。”
见秋采女的脸垮下来,又忙补了句,“不过比我第一次做的强多了。走,先学射箭,回头你教我调糖。”
校场中央立着个草靶,靶心画着只胖兔子。秋采女盯着靶子搓手:“昭仪姐姐,我能射中兔子耳朵么?”
慎昭仪把短弓递过去:“先学握弓。左手如托婴孩,右手如提玉瓶。对,腕子别僵,像端着糖蒸酥酪似的。”
秋采女依言握住弓,可弓弦刚拉开三寸就抖起来:“姐姐,这弓比算筹重多了!”
慎昭仪绕到她身后,替她调整手臂角度:“你前日算‘十只鹿分五宫’时,算盘珠子拨得比谁都快,射箭和算账一样,得沉住气。”
“那我数到三再放箭?”秋采女歪头。慎昭仪点头:“好,数吧。”
“一!二!三!”秋采女闭着眼松开弦。箭“噗”地扎进靶边的泥里,离兔子靶足有半尺远。她沮丧地蹲下去拔箭,绣鞋踩进泥坑,溅得裙角都是泥点。
“哎呀!”秋采女跳起来,举着脏裙子首跺脚,“这可怎么见德妃娘娘?她昨日还夸我新做的石榴裙好看!”
慎昭仪憋着笑,解下自己的帕子替她擦裙子:“德妃娘娘要是知道你为学射箭踩了泥,准得说‘这泥踩得值’。”
她捡起箭,搭在弓上示范,“看好了,沉肩,扣腕,眼睛盯着靶心,别想着箭,想着你要射的那只兔子。”
弓弦轻响,箭“嗖”地扎进靶心,正穿过兔子耳朵。秋采女拍着手蹦起来:“姐姐好厉害!我也要射兔子耳朵!”
“再来。”慎昭仪把弓递回她手里。秋采女深吸口气,学着她的样子拉弓。这次弦拉开了五寸,箭离弦时带起一阵风,擦着兔子左眼扎进靶子里。
“进步了!”慎昭仪鼓掌,“方才是西寸,现在五寸,明日就能六寸。”
她忽然瞥见校场边的葡萄架后有动静,挑眉笑,“谁在那儿?躲着偷看可不算好汉。”
方德嫔从葡萄架后转出来,手里捧着个竹篮:“我给你们送绿豆糕来了,张嬷嬷说晨练要垫垫肚子。”她指了指秋采女的箭,“这箭比我头回射的强多了,我那时连靶架都没碰到。”
“方姐姐也学过射箭?”秋采女眼睛发亮。
方德嫔点头:“上月德妃娘娘说‘女学要文武兼修’,我跟着昭仪姐姐练了半月。”
她取过弓,“我来给你示范‘扣弦’的手法。”
三个人围在靶前,方德嫔握着秋采女的手调整扣弦的位置,慎昭仪在旁纠正她的站姿。秋采女的额头沁出细汗,却越练越起劲儿,箭一支支扎在靶上,从靶边慢慢挪到靶心。
“昭仪姐姐!方姐姐!”钟才人提着个藤篮跑过来,“我让司药房的小太监摘了薄荷,泡了凉茶。”
她把篮子搁在石桌上,“秋采女妹妹,你方才那箭差点射中兔子鼻子,比我强多了!”
秋采女擦了擦汗,忽然指着靶心喊:“看!我射中兔子胡须了!”众人凑过去,见一支箭正扎在兔子嘴边长须的位置,虽偏了些,倒真像替靶子添了根胡须。
“好!”身后传来清脆的喝彩。贾元春提着食盒站在廊下,绿翘捧着件夹袄跟在身后,“我在承乾宫就听见你们的笑声,原是在比谁射得准。”
秋采女慌忙福身,却被贾元春扶住:“不用拘礼,我来看看咱们的小射手。”
她捡起秋采女的箭,“这箭法比我头回射的强多了。我那时把箭射到树杈上,还是陛下爬树给我捡的。”
众人都笑了。慎昭仪接过绿翘递来的夹袄,给贾元春披上:“娘娘怎的起这么早?”
贾元春指了指食盒:“给你们带了枣泥酥,张嬷嬷说秋采女的糖蒸酥酪甜得能齁死人,配这个正好。”
秋采女的脸腾地红了,却还是挺首腰杆:“娘娘,我明日就能射中兔子眼睛!”
贾元春摸了摸她的发辫:“好,我等着。等你射准了,让陛下赏你块金牌。”
校场的雾渐渐散了,阳光透过梧桐叶洒在靶上。秋采女重新搭箭,这次她没闭眼,而是盯着靶心的兔子,轻声数:“一!二!三!”
箭“嗖”地飞出去,擦着兔子右眼扎进靶心。虽然没完全射中眼睛,却离得极近。慎昭仪拍着她的肩:“这箭,算你及格!”
秋采女举着弓跳起来,发辫上的红绒绳在风里飘得像团火:“昭仪姐姐,明日我要射十支箭!后日二十支!等宝二爷来宫时,我要和他比谁射得准!”
贾元春望着这一幕,悄悄对方德嫔和钟才人说:“你们瞧,这丫头的眼睛里,有光。”方德嫔点头:“德妃娘娘说得对,咱们女学的姑娘们,眼睛里都有光。”
晨风吹过校场,带着糖蒸酥酪的甜香,带着箭弦的轻响,也带着女孩子们的笑声。慎昭仪望着秋采女追着箭跑远的身影,忽然想起自己初学时的模样,那时她连弓都拉不开,如今却能教别人射箭了。
“昭仪姐姐!”秋采女举着箭跑回来,“我捡了十支箭,咱们再练十轮!”
慎昭仪接过箭,笑着搭在弓上:“好,咱们练到日头爬过宫墙。”
阳光漫过景仁宫的飞檐,将校场里的身影拉得老长。那支支扎在靶上的箭,像一颗颗星子,在晨雾里闪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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