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花铜盆里的热水蒸腾着雾气,丫鬟们轻手轻脚退下后,老夫人亲自用细帕蘸了温水,细细擦拭沈明昭,不,此刻该称作姜小满的眉眼。
镇北侯转动轮椅靠近,指腹抚过她鬓角新生的碎发,喉结滚动数次,才哑着嗓子开口:"先说说,这些日子你究竟经历了什么?"
沈明昭望着镜中陌生的面容,指尖攥紧绣着兰花的帕子,将被姜小满救下之后魂魄附身姜小满的经过娓娓道来。
案几上的博山炉飘出沉水香气,玄清道长突然轻叩茶盏:"原来如此!离魂之术导致沈大小姐魂魄离体,幸运的是姜姑娘刚巧救了沈大小姐,于是她的魂魄进入姜姑娘体内,否则沈大小姐的魂魄游离超过七天,就会死亡。而双鱼玉佩感知主魂遇险,才会浮现血丝警示。"
"邪术?" 镇北侯的指节捏得发白,轮椅扶手的檀木纹路都快被他掐出印子,"我沈照棠戎马半生,仇家再多也该冲我来!昭儿不过刚及笄一年......"
话音未落,老夫人己用帕子按住他颤抖的手背,眼眶通红却声调沉稳:"当务之急是让昭儿归位,道长可知解法?"
玄清道长捋须的动作一顿,光线在他眼角皱纹里投下阴影:"古籍记载此术需以头发和指甲为引、生辰八字为契,于子时一刻作法,即可让人在六个时辰内魂魄离体。若能找到施术者的本命法器自然有办法破了此术......"
他忽然抬眼,目光如剑扫过厅中众人,"关键在于,何人能轻易拿到大小姐的头发、指甲,又熟知她的生辰八字?"
镇北侯的轮椅在青砖上碾出刺耳声响,他猛地转头吩咐:"李管事,即刻彻查昭儿院内所有丫鬟一个月内的动向,再去族长处询问谁近期借用过族谱 —— 即日起,府中出入者皆需验身搜检!"
老夫人握着拐杖的手青筋暴起,鎏金杖头磕在地上发出闷响:"当年我亲手给昭儿剪胎发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若让我查出是谁敢动我的心肝宝贝......"
就在这时,一阵 "咕噜噜" 的响动打破凝重氛围。姜小满的脸 "腾" 地红透,连耳尖都泛着绯色。方才被情绪淹没没觉出饿,此刻闻到隔壁膳厅飘来的粳米粥香,胃袋竟开始抗议。
沈明昭在意识里又气又羞:【你、你就不能忍忍?】 姜小满有气无力地腹诽:"要不您来试试?从辰时到现在水米未进,早知道该顺走巷口那俩胡饼......"
老夫人先是一愣,手帕还沾着未干的泪痕,却被姜小满肚子里的咕噜声逗得破涕为笑。
她轻拍着姜小满手背,指尖的翡翠镯子撞上黄花梨桌面:“瞧瞧这孩子,定是饿坏了!李嬷嬷,快扶咱们去膳厅,把我晨起吩咐炖的莲子百合粥端上来,再让厨房切盘水晶肘子 —— 这细胳膊细腿的,看着让人心疼。”
镇北侯轮椅碾过青砖,在膳厅门槛处稍作停顿。待丫鬟将食盒摆上紫檀木桌,他忽然伸手拦住正要盛粥的丫鬟,亲自取过细瓷碗,银匙在粥里搅动几圈,又凑到唇边轻轻吹气,首到白雾散尽才推到姜小满面前:“慢些吃,仔细烫着。”
水晶肘子的油香混着百合的清甜漫开。姜小满盯着碗里堆成小山的白粥,余光瞥见镇北侯袖口露出的半幅麒麟纹,忽然想起沈明昭说过 “祖父最讨厌浪费粮食”,不由得坐首了身子。
老夫人却往她碟子里又夹了块蜜渍樱桃,金丝楠木筷头碰着青瓷碟发出轻响:“多吃些,你这颧骨都凸出来了,哪像我昭儿小时候,圆乎乎的脸蛋总被你祖父笑话是‘小福娃’。”
说到这儿,老夫人的声音忽然哽住。她看着姜小满鼓囊囊的腮帮,像是被什么戳中了回忆,指尖着桌沿的缠枝纹,眼眶又泛起水光:“她呀,每回落了膳食,总躲在廊下偷吃蜜饯,有回被你祖父撞见,还把蜜饯藏在袖子里,结果滚得满地都是......”
镇北侯猛地咳嗽一声,指节轻叩桌面:“食不言寝不语。” 可姜小满分明看见,他耳尖泛红,轮椅下的蟒纹靴尖正悄悄把滚到脚边的花生壳踢向桌底,那里还藏着半块沈明昭小时候咬过的蜜糕。
午膳后,姜小满靠在紫檀木椅上,满足地打了个呵欠,指尖无意识地着袖口新染上的油渍,此刻暖融融的睡意漫上来。
老夫人见状,忙命丫鬟扶她去西跨院客房:“快些歇着,这屋子刚打扫过,前些日子刚换了湘妃竹帘。”
雕花拔步床前,姜小满盯着丫鬟捧来的月白纱裙发愣。素纱上绣着缠枝并蒂莲,针脚细密得能映出人影,她伸出指尖轻轻一碰,只觉比春日里溪涧的流水还要柔滑。
铜盆里的玫瑰水还冒着热气,她对着菱花镜洗漱时,忽然被镜中映出的蚊帐惊住,靛青色的帐子上绣着漫天流萤,边角坠着的珍珠流苏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声响。
“这蚊帐竟绣得像真的一样!” 姜小满伸手去摸流萤的翅膀,指尖蹭到一点银线,“还有这屋子,怎么会有甜甜的香味?”
沈明昭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响起,带着几分得意:“那是祖母让人在屋檐下挂了香袋,里面装着晒干的茉莉和白芷。你喜欢这裙子吗?等会儿我让祖母再送你十套!”
“可别!” 姜小满慌忙摆手,粗布葛巾蹭过脸颊,“我一个村姑,整日里不是扛锄头就是爬树掏鸟窝,穿这么金贵的衣裳,怕是走两步路就勾破了。再说了,我哪敢收侯府的赏赐?”
沈明昭 “哼” 了一声:“谁说只能当赏赐?我让祖父祖母接你和姜叔来府里住!你瞧这院子多宽敞,后园的樱桃树今年结了果子,你爱吃的话随便摘。”
“打住打住!” 姜小满趿拉着软底缎面鞋走到床边,伸手捏了捏锦被上的金丝绣纹,“我可受不住这规矩森严的日子。你没见方才用膳时,连筷子怎么摆都有讲究?还是山野里自在,想睡哪儿睡哪儿,想打猎就打猎......”
她忽然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话音未落便一头栽进柔软的锦被里。沈明昭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听见均匀的呼吸声,姜小满己经扯着蚊帐流苏,睡得人事不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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