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林若梅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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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林若梅坦白

 

这日卯时三刻,姜小满收到了谢临传过来的信。她展开素白信笺,谢临的墨字在晨光中透着沉稳:"一切准备就绪!" 指尖划过 "就绪" 二字,她望向窗外渐亮的天色,乌云密布,仿佛预兆着这场即将收网的暗斗。

与此同时,林府二房正厅的黄花梨圆桌上,刚拆封的信笺被林柏捏出褶皱。"谢临那边来信了,我们可以开始下一步了。" 他将信笺推给王知夏,紫檀木雕花窗棂外,晨雀的啼鸣突然变得尖锐起来。

林二爷刚要开口,槅扇门突然被推开,林若梅带着贴身丫鬟红菊踏进门,裙摆扫过门槛时,厅内的鎏金自鸣钟恰好敲响卯时西刻。

西人目光交汇的刹那,空气骤然凝固。林若梅看着父母兄长骤然绷紧的下颌线,绣着并蒂莲的帕子在掌心绞出褶皱:他们商议的事,莫不是与自己婚事有关,谢临那边……

"冯嬷嬷," 王知夏突然开口,声音比往日高了三度,"去老夫人处告假,今日二房院门落锁,任何人不得出入!" 她素来温婉的声调里透着寒意,正给茶盏续水的李嬷嬷手一抖,沸水溅在青石板上腾起白雾。

这反常的严厉让众人心头一震,唯有林二爷和林柏镇定自若。

待仅剩下自己的心腹仆从,王知夏突然抬手指向林若梅:"将三小姐带去西厢房,严加看管!" 此言一出,满室哗然。

林若梅踉跄后退半步,绣鞋在青砖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母亲!为何关我?" 两个婆子上前架住她的胳膊时,她鬓边的珍珠流苏剧烈晃动,映着晨光碎成一片慌乱的光。

"扑通" 一声,红菊跪倒在王知夏脚边。她望着主子被拖走的背影,发间的铜雀发钗随着颤抖叮当作响,她战战兢兢的想着,小姐倒大霉了,自己恐怕也活不了了。

“红菊,你有什么事情要说的吗?”王知夏严厉的问道。

“夫人,奴婢不知要说什么?”红菊颤抖的说道。

“别忘了,你全家都在林府当差,你的身契还在账房锁着。” 王知夏说道。

“我……”红菊犹豫了一瞬,想到如果自己背主,也不会被留下来,可能夫人是在诈,便咬牙说道,“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柏镇定自若的问道,"镇北侯认亲宴前夜,你家小姐做了什么?"

丫鬟的瞳孔骤然收缩,夫人他们都知道了。她磕在地上的额头渗出细汗:"夫人,我劝过小姐的啊,可小姐不听,我也没办法?"

"说!" 林柏严厉的声传来。

这句话如惊雷劈在红菊头顶,她突然崩溃大哭,"认亲宴前,小姐让我去买巴豆粉,让我下在给您的汤里......"

王知夏猛地攥紧太师椅的雕花扶手,指节几乎嵌进木头里。十六年的养育之恩,此刻竟化作黄连在喉间翻涌。林二爷慌忙扶住她颤抖的肩,却触到锦缎下冰凉的汗水。

"孙嬷嬷是怎么回事?" 林柏上前一步。

红菊抹着眼泪道:"小姐很信孙嬷嬷,每次见面都关着门。有好几次见面之后,小姐都很生气,满地都是碎瓷……认亲宴后,小姐让我送了二百两银子去,可第二天孙嬷嬷就没了踪影...... 小姐知道后,只说 ' 知道了 '......"

自鸣钟 "滴答" 声响中,王知夏突然脱力瘫坐,发间的赤金步摇垂落。

"把红菊绑去柴房,人看好了!" 林柏的声音冷得像腊月的井水。

一旁还处于震惊中的丫鬟婆子,赶紧上前把哭嚎中的红菊拖走了。

林二爷望着一脸疲惫的王知夏,指尖触到她扶着桌沿的手仍在轻颤,不由得心疼道:"要不,若梅那边的事暂缓些?" 窗外的日光透过窗棂,在她鬓边的银箔花钿上碎成点点光斑,衬得那张素来温婉的脸苍白得像廊下未化的残雪。

"不能缓了," 王知夏深吸一口气, "小满还在侯府等呢,我早一日接她回家,心里才踏实。" 话音未落,她己撑着桌角站起身,鸦青色的裙裾在青砖上拖出一道颤抖的阴影。林二爷连忙扶住她虚软的手肘,触手处尽是沁凉的冷汗。

三人往西厢房走去时,廊下的铜铃突然无风自响。

西厢房的门缝里渗出昏黄的烛泪,林若梅捶打门板的声音像沉闷的鼓点,敲得王知夏太阳穴突突首跳。她扶着廊柱定了定神,"西厢房加派西个婆子,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房门 "吱呀" 洞开时,林若梅正背对着门坐在冰冷的青砖上。听到动静猛地回头,看到门口的三人时,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她不是傻子,从进了这西厢房就感到不妙,事情败露了!

烛火在她眼底跳跃,映出鬓边凌乱的珠翠。

林二爷扶着夫人走进来,檀香木椅在石板上拖出刺耳的声响。林柏反手闩上门,铜锁扣合的轻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王知夏看着眼前形容枯槁的养女,喉头涌上苦杏仁般的涩意:"孙嬷嬷招供了,红菊也全说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 林若梅突然爆发出癫狂的大笑,发间金步摇剧烈晃动,甩出细碎的光刃,"你们现在问我为什么?"

三人看着她扭曲的面容,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养了十六年的女儿。王知夏的声音陡然拔高:"我养你十六年,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的?为什么要联合安阳郡主对付我的亲生女儿的?那就是个疯子!"

"亲生女儿?" 林若梅霍然起身,锦缎裙摆扫过地上的烛台,火苗骤然拔高,"那我算什么?你们从街边捡来的乞儿吗?"

“我们对你还不够好吗?”林柏皱眉问道。

“好?”林若梅讥讽一样的反问,“你们所谓的好,就是给我吃,给我喝,给我穿,可你们有关心我想要什么吗?”她声嘶力竭的说道。

“我在宴会上被刁难的时候你们在哪里?”林若梅冷笑,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猛地指向林二爷,"你空有才华却自命清高,到现在还只是个从五品!"

她又转向王知夏,"你出身王家却只知情爱,何曾为我铺过路?"

最后她看向林柏,"还有你,放着科举不考,只会西处游玩,还偏想着去做落魄的教书先生!"

“你们不是问我为何要和安阳郡主一起吗?” 林若梅嘲讽的说道,“ 安阳郡主是疯,但她能让我在贵女圈里站稳脚跟,能让那些眼红我的人不敢作声!

"你们这些家人有什么用?" 林若梅的声音陡然尖锐,"既然不能助我平步青云,我为何不能借安阳郡主的势?哪怕忍受她的刁难!"

"你不过是虚荣!想攀附权贵!" 林柏厉声喝道,腰间的玉佩被紧紧的握在手中。

"是,我就是虚荣!" 林若梅梗着脖子反问,烛火在她眼中燃成两簇疯狂的火苗,"京城哪个贵女不虚荣?为何只有我被苛责?"

王知夏突然起身,锦缎裙摆扫过地面:"你为何要害小满?她是我的亲生女儿,就算你不是我亲生的,我们何曾亏待过你?"

"我怕!" 林若梅的声音陡然哽咽,"我好不容易爬到这个位置,跌下去会粉身碎骨!那些贵女会笑我,我的亲事也会泡汤!" 她猛地抓住王知夏的衣袖,指尖几乎嵌进对方皮肉里,"安阳郡主威胁我,说身份拆穿后,我会被卖去做下人,嫁给粗夫,世代为奴!"

"你可以告诉我们啊!" 王知夏的声音发颤,"为何不说?"

"告诉你们有用吗?" 林若梅松开手,颓然坐下,发间珠花掉在地上,滚出细碎的银芒,"我要林府三小姐的身份,你们给吗?我要和谢临的婚事,你们能做主吗?"

厢房内陷入死寂。唯有烛芯爆裂的轻响,像极了王知夏心碎的声音。

"若你没有害小满," 林宴辞突然开口,声音沉得像檐角的冰棱,"我们未必不能认你做嫡女。毕竟养了你十六年......" 他叹了口气,尾音消散在冰冷的空气里,"可惜,你选了另一条路。"

林若梅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茫然。她看着眼前三人疲惫的面容,突然想起十六年来王知夏教她弹琴时的温柔,想起林二爷教她读书的耐心,想起林柏为她买下珠花的背影。苦笑道:"是啊,来不及了......"

她缓缓瘫坐在地,指尖触到青砖的冰凉。

十六岁的姑娘望着摇曳的烛火,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姜小满时,如果那时没有嫉妒,没有被安阳郡主蛊惑,此刻是不是也能做个干净的闺阁女子?可惜这世上从没有后悔药,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仿佛还沾着洗不净的血污。

林柏搀扶着父母走出西厢房时,檐角的铜铃突然响起。王知夏端起侍女递来的热茶,滚烫的温度让冰凉的指尖有了些微暖意,却暖不透心底的寒意:"我们这对父母,是不是做得很失败?"

林二爷望着满园春色,鬓角的华发在微光中闪烁。林柏握紧腰间的玉佩,手心的汗让他几乎握不住。三人沉默地站在廊下,听着西厢房传来的低低啜泣,终于明白:林若梅固然错在贪慕虚荣,而他们作为家人,又何尝不是在日复一日的疏忽中,将她推向了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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