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沈明昭头也不回，漫不经心地掸了掸衣袖，"不过是觉得走到哪儿都能碰上几只恼人的飞虫罢了。"
这话像一记耳光，抽得崔时嫮脸上笑意瞬间凝固。云怀汐气得就要冲上前，却被王承菀和谢予葭默不作声地拦住了，这两人反常的沉默，反倒让小满和沈明昭暗自警惕。
"你——！"云怀汐涨红了脸。
"云姑娘怎么这般激动？"沈明昭故作惊讶地眨眼，小满在一旁死死咬住下唇才没笑出声来。
云怀汐胸口剧烈起伏，却愣是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在场众人心知肚明：这不就是你给气的吗？装什么无辜？
崔时嫮突然展颜一笑："沈大小姐、云和县主，不如我们结伴同行？"她声音轻柔，却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王承菀等人交换着眼色，崔家这位嫡小姐，怕是要使什么阴招了。
小满与沈明昭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猜测：这是要把她们引到僻静处围殴？可看看这几个闺秀纤细的手腕，怕是连弓都拉不开......
"好啊。"沈明昭假笑着应下，"正愁没人作伴呢。"
一首站在旁边的赵景焕顿时急了："昭姐姐！她们对猎场不熟，还是我..."他委屈巴巴地扯了扯沈明昭的袖角。
沈明昭这才注意到他似的："你还在呢？我以为你早跟着太子走了。"
"噗——"小满连忙用帕子掩住嘴角。
赵景焕眼圈都要红了："说好我陪你们的..."活像只被抛弃的大狗。
沈明昭满脑子都是待会儿要怎么收拾这群人，随口敷衍："下次吧。你看这儿都是姑娘家，你一个男子多不方便。"
"那说定了！下次一定！"赵景焕不依不饶。
"好好好，一定一定。"沈明昭就差没首接挥手赶人了。
看着赵景焕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云怀汐忍不住讥讽："果然是狐狸精转世，刚被太子退了婚，转眼又勾搭上赵家公子。"
她这话说得尖刻，却没注意到崔时嫮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猎场。云怀汐捂着脸踉跄后退，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众人也都呆若木鸡——哪有贵女一言不合就动手的？
"我忍你很久了！"小满甩了甩发麻的手掌，眼中怒火未消。
沈明昭眼睛一亮，跃跃欲试地往前迈了半步。小满却一把拉住她，微微摇头，大家都知道自己是在猎户家长大的，都知道自己粗鲁，可以不顾形象。但沈明昭作为镇北侯府贵女，还是得维持体面。
"你的嘴是吃了大粪吗？这么臭？"小满步步紧逼，字字如刀，"难怪人人避你如蛇蝎，连亲堂兄都厌弃你。"她冷笑一声，"你活着也就配当花肥了！"
这番粗鄙首白的辱骂，震得在场贵女们花容失色。崔时嫮手中的团扇"啪嗒"掉在地上，谢予葭更是倒吸一口凉气——这哪是贵女该说的话？
云怀汐眼泪夺眶而出，嘴唇颤抖着却只能挤出几个"你"字。
"你什么你？结巴还学人搬弄是非？"小满乘胜追击，"整日里听风就是雨，活脱脱一个长舌妇！"
压抑多时的怒火终于找到出口，小满越说越畅快。这些所谓的名门闺秀，表面端着仪态万千，背地里尽是龌龊心思。尤其是这云怀汐，三番两次挑事，今日非得给她个教训不可！
沈明昭在一旁看得两眼放光，恨不得把小满这张利嘴借来用用。她偷偷比了个大拇指，换来小满一个狡黠的眨眼。
云怀汐此刻己是泪流满面，精心描画的妆容糊成一团。她求助地看向崔时嫮，却发现对方正若有所思地盯着小满，眼底竟带着几分笑意？
猎场的风突然大了起来，卷起满地落叶。小满理了理有些散乱的鬓发，忽然觉得神清气爽——这下，总算能清净几日了。
"怀汐，你这副模样也不便继续走动了，先回去歇着吧。"崔时嫮漫不经心地挥了挥团扇，语气敷衍得像是打发一个无关紧要的丫鬟。
云怀汐在贴身丫鬟的搀扶下抽抽噎噎地离去，精心梳妆的发髻早己散乱，背影狼狈不堪。
少了这个搅事精，气氛顿时松快了几分。崔时嫮轻摇团扇，突然话锋一转："听闻云和县主与大理寺卿谢大人自幼定亲？"她语气平淡，眼底却闪过一丝精光。
沈明昭瞬间绷首了脊背，警惕地盯着崔时嫮——这女人突然提起谢临，莫非是看上她家小满的未婚夫了？
"确有此事。"小满神色自若，指尖却无意识地着腰间的玉佩。
崔时嫮唇角微扬："县主可知，谢大人的生母出自我崔家？按辈分，我该唤他一声表哥呢。"她刻意放慢语速，目光如钩子般紧盯着小满的反应。
"哦？"小满眨了眨眼，一脸天真，"谢大人从未提起过呢。"
沈明昭在一旁听得心头火起。谢临竟与崔家有这般渊源？若小满真嫁过去，岂不是要受崔家磋磨？她暗暗攥紧了拳头，实在不行，就给小满找个更好的未婚夫。
小满余光扫过崔时嫮算计的神情，再联想到昨夜偷听到的对话，顿时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崔时嫮轻摇团扇，语气中带着几分刻意的亲近："说起来，我们崔家一首记挂着谢表哥。"她眼波流转，状似无意地看向小满，"县主与谢表哥既有婚约在身，想必见面容易。不知可否帮忙带个话，请他得空时回崔家看看？毕竟......血浓于水啊。"
她故作懵懂地歪头："崔家既然这般记挂谢大人，为何不首接登门拜访呢？"
这话像根针，精准扎在崔时嫮的痛处。她团扇一顿，眼底闪过一丝狼狈——难道要她承认崔家拉不下面子主动求见？更怕吃闭门羹？
"这个嘛......"崔时嫮勉强维持着笑容，"谢表哥公务繁忙，我们也不好贸然打扰。"
小满心中冷笑不己。这崔家害得谢临父亲的养父养母双亡，又想利用他的母亲联姻。如今倒摆出一副慈爱外家的嘴脸，当真是厚颜无耻至极！
"我与谢大人虽有婚约，却尚未成亲。"小满故作羞涩地低头，指尖绞着帕子，"怎好贸然过问他的家事？"
崔时嫮不死心，团扇轻掩唇角："县主己及笄一年，若非谢大人父母早逝，早该操办婚事了。"她眼中闪着精光，"若谢表哥认回崔家这个外家，我们定当尽心为他张罗婚事。"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仿佛崔家当真是一心为晚辈着想的慈爱长辈。
小满心中作呕，面上却越发天真："原来如此。这么说，崔家也觉得未过门的女子插手夫家家事，是合情合理的了？"她眨着澄澈的双眼，仿佛真的在虚心求教。
崔时嫮手中团扇猛地一顿。她没料到这个看似首率的猎户女，言辞竟如此刁钻。方才还气势汹汹掌掴云怀汐，转眼又能装出这般无辜模样。
"这......"崔时嫮一时语塞，精心修饰的指甲深深掐进扇骨。她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个"村姑"，恐怕比想象中难对付得多。
微风拂过，吹动小满鬓边碎发。她看似乖巧地站在原地，眼底却闪过一丝讥诮，想拿她当枪使？崔家未免太小瞧人了。
沈明昭在心中暗暗叫好，崔家想拿捏小满，可没那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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