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住吏部尚书府的禁卫并未等待多久,很快,吏部尚书府己从围府查抄变成了满门收监。三道朱批御令明晃晃地贴在府门:卖官鬻爵、强占民田致百姓流离、私蓄甲兵图谋不轨——条条都是诛九族的大罪。
禁围押着哭嚎的仆役鱼贯而出时,张子谦官帽歪斜,却仍死死护着身后的夫人。
"小女月芙早己失踪!"他嘶声喊着,脖颈青筋暴起。张夫人攥着丈夫的衣袖,绢帕掩面啜泣,唯有从指缝间透出的眼神异常清明。
阴暗潮湿的大牢里,火把的光影在石壁上跳动。张子谦被铁链吊在刑架上,官袍早己被鞭子抽得破烂不堪,血迹在衣料上晕开暗红的花。
"张大人,"谢临的声音在空旷的刑室里格外清晰,"那两千私兵藏在何处?"
"我要面见圣上!"张子谦嘶哑着嗓子喊道,血沫从嘴角溢出。
谢临冷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一枚青铜令牌。令牌上的"子"字在火光下泛着冷光:"认得这个吗?刺杀云和县主的刺客身上找到的。"
张子谦瞳孔猛地收缩,铁链哗啦作响:"我从未派人刺杀县主!"
"哦?"谢临修长的手指着令牌,"你只否认刺杀,却不否认私兵之事?"
刑室内陷入死寂,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张子谦垂下头,凌乱的发丝遮住了表情。
"带上来。"谢临突然开口。
林枫捧着一卷竹简上前,哗啦一声展开:"张大人,这些可都是你亲手批的卖官文书!江南百姓因你流离失所,被迫落草为寇!"
竹简上的朱批刺目如血,张子谦紧闭双眼,喉结滚动。
"带下去。"谢临摆手,转头对林枫道:"请张夫人。"
林枫皱眉:"大人这是?"
"张子谦确实不知刺杀之事,"谢临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但他那位夫人...未必清白。"
铁链拖过石板的刺耳声响由远及近,火把的光影里,张夫人被两名衙役架着拖进刑室。散乱的发髻下,她脊背挺得笔首,唯有眼中跳动的幽光泄露了情绪。
"青石镇刺杀云和县主,"谢临的玄色官袍在火光中泛着冷硬光泽,"是夫人手笔吧?"
刑室里只余火把噼啪声。张夫人垂着眼,染着蔻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令千金张月芙——"谢临突然话锋一转,"此刻正在太子府吧。"
"哐当!"张夫人猛地抬头撞上刑架,束发的银簪应声落地。她死死盯住谢临,像被掐住喉咙的鹤。
"夫人当真以为,重兵围困的尚书府能飞出一只金丝雀?"谢临俯身拾起银簪,尖锐的簪尾在指间翻转,"是东宫暗卫亲自开的角门。"
张夫人喉咙里发出嗬嗬声响:"你们...要什么?"
"那要看夫人肯给什么。"谢临将银簪"叮"地掷在铁案上。
"别动我女儿!"她突然嘶喊,锁链哗啦作响,"她往后的日子...未必好过...放过她吧!"
谢临指尖敲击案面,每一声都似催命符:"青石镇的刺客?"
"...是我安排的。"张夫人像被抽了骨头般,"外室是我安的棋子,小厮也被我收买了。张子谦那个蠢货..."她扯出讥讽的笑,"还当私兵是他一个人的秘密。"
饶是谢临也瞳孔微缩。火把将他的影子投在石壁上,微微晃动。
"猎场刺杀?"他再问时声音更沉。
"不是我干的,也不是张子谦!"张夫人急喘着,"他胆小如鼠,怎敢在御前动手?况且他并不觉得云和县主有什么威胁..."
她忽然压低声音,"朝中养私兵的何止张家?那些人才是真豺狼!"
谢临与林枫交换个眼神,后者立即展开地形图:"五千私兵只寻到三千,还有两千——"
"放过月芙!"张夫人突然扑到铁栏前,"另外两千在炊云村的苍嶙山..."她喉头滚动,"三年前村民撞见私兵运粮,第二日山涧就漂下碎尸...食人怪兽的传言,是我们放的风。"
林枫手中炭笔"啪"地折断。谢临盯着地图上炊云村的位置——那里离京郊大营,不过二十里。
谢临修长的手指轻轻着案上那枚"子"字令牌,青铜表面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除了张子谦与你,"他声音低沉,"还有谁知晓私兵部署?"令牌边缘的缺口处,还残留着狩猎场那夜的血迹。
张夫人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抠挖着椅背上的裂纹,木屑深深扎进指甲缝里,她却浑然不觉。她浑浊的目光游移向墙角正在结网的蜘蛛,嘶哑道:"这等要命的事...岂会告知旁人..."
突然,她布满皱纹的眼角抽搐了一下,"不过..."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他常深夜赴约,与某些官员密会..."她猛地抓住扶手,指节发白,"我不清楚是哪些人!"
谢临眸光一沉,玄色官袖拂过案面,令牌发出"叮"的一声轻响。他朝身旁的衙役微微颔首,张夫人便被架起拖回牢房。铁链拖地的声响渐远,只余墙角蜘蛛仍在专心织网。
谢临将私兵藏匿处告知赵都督后,仍觉此案似九连环缺了最关键的一环。夜风卷着枯叶掠过他的官袍下摆,忽然想起那叠匿名送来的罪证——笔笔账目精确得如同户部存档。
这狩猎场的刺杀...莫不是是同一批人准备借刀杀人?
刑室内,张子谦被铁链锁在刑架上,额角的血迹己凝成暗痂。当谢临说出"炊云村、苍嶙山"时,他浑浊的眼珠骤然瞪大,脖颈青筋暴起如蚯蚓。
"夫...夫人她如何知晓..."喉结剧烈滚动,铁链哗啦作响。
谢临从玄色官袖中取出一叠泛黄文书,纸张边缘还带着火漆封印的残痕。
"张大人不妨细看,"他将文书在刑案上缓缓铺开,指尖点在一处朱批上,"这是狩猎宴前三日,有人匿名送来的罪证。"
烛火突然爆了个灯花,映得纸上墨迹愈发清晰。"有趣的是..."谢临的指甲划过某个名字,"这里头牵连的官员,独独只有张大人您。"他忽然抬眸,眼中寒光乍现,"连您最亲近的门生故旧都未涉及分毫,不觉得...太干净了些?"
张子谦的瞳孔骤然收缩,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膝上衣袍。布料在他掌中皱成一团,就像被揉碎的罪状。
"更蹊跷的是猎场刺杀。"谢临突然从林枫手中接过一个锦囊,倒出那枚带着血渍的"子"字令牌。青铜令牌落在案上,发出令人心悸的闷响。
"青石镇的刺客是你夫人所派,可猎场那些..."他忽然用令牌边缘轻刮案面,发出刺耳的吱呀声,"用的却是同一批令牌,同一路刀法。"
张子谦的呼吸陡然急促,额角渗出冷汗。
"若非猎场行刺惊动圣驾,"谢临的声音突然逼近,"本官还真查不到张大人头上,陛下怎会如此快地下令围府?"
他俯身时,官袍上的獬豸纹在烛火中栩栩如生,"你说...什么人既对你了如指掌,又恨不得将你置于死地?"
张子谦死死盯着那枚令牌,气得满脸通红,脖颈处的青筋暴起如蚯蚓蠕动。
他本想咬牙扛下去,毕竟牵扯出王太师等同党,自己全家老小都可能万劫不复。可眼前这些证据装订得如此规整,罪证罗列得如此清晰,分明是有人早就布好的杀局 —— 王太师这是要拿他的人头,去讨好新主换得自己的权势啊!
"我说!" 张子谦突然吼了出来,嘴角溅出唾沫星子,"是王太师!这些证据肯定是他准备的,明明一起卖官鬻爵的不只我一个人!狩猎场的杀手... 定是他暗中买通了我的私兵!"
谢临笑了笑,这老狐狸总算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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