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女巫大人总是来去匆匆，但莴苣把每一次短暂的相处都当作最珍贵的礼物。
高塔的每一处都藏着孩子小心翼翼的思念——窗台上按高低排列的玻璃瓶里，装着每次绯烬离开时他收集的晨露；小书桌的抽屉深处，珍藏着女巫随手给他的每一片魔法树叶；就连床头挂着的星星灯，都被他调成了和绯烬眼睛一样的酒红色。
“女巫大人今天会回来吗？"每个清晨，莴苣都会扒着窗台这样问精灵。得到否定的回答后，他也不哭闹，只是默默把日历上的小花又画掉一朵。
最让精灵们心疼的是，这孩子连表达喜欢都带着小心翼翼的克制。上次绯烬随口夸了句他编的花环好看，之后每个星期，塔门把手上都会出现一个新的花环——用的全是高塔里最难采摘的月光花。
“为什么不告诉女巫大人你想她？"蓝精灵曾这样问。
莴苣正踮着脚擦拭绯烬最常坐的那把扶手椅，闻言只是抿嘴笑了笑：“女巫大人很忙的。"他轻轻拍平椅垫上根本不存在的褶皱，“而且...而且她回来的时候，对我笑一下就够了。"
五个小精灵对视一眼，同时施展魔法，一阵光温柔地笼罩住孩子，在他发梢留下星尘般的光点——这是它们偷偷从绯烬的魔法里复制的小把戏。
莴苣惊喜地摸着闪闪发亮的头发，仿佛这样就被女巫大人的气息拥抱了一样。
——
莴苣数着窗台上的刻痕，那是他记录女巫大人来访的特殊日历。七道浅浅的刻痕，代表着这一年里仅有七次见到绯烬的机会。每一次相见都像流星划过夜空般短暂而珍贵。
“上次女巫大人在这里待了...二十三分钟。"孩子跪坐在扶手椅上，小手认真比划着时间。这把椅子是绯烬专属的，平时莴苣连碰都不敢碰，只有在特别想念的时候才会像现在这样，轻轻把脸贴在椅背上，仿佛这样就能感受到残留的温度。
五个小精灵都知道，莴苣有个秘密的木盒子。里面收藏着：一片绯烬喝茶时用过的糖纸，几根不小心掉落的银色长发，甚至还有女巫随手扔掉的作废羊皮纸——上面可能只画了半个魔法阵，但孩子如获至宝地抚平每一个折角。
最让精灵们心酸的是某个雪夜。莴苣突然从睡梦中惊醒，光着脚丫就往塔顶跑。“我梦见女巫大人回来了！"他在空荡荡的观星台转了好几圈，最后只抱着膝盖坐在绯烬常站的位置，小声说：“没关系，再等三个月零七天就能见到了..."
第二天清晨，小精灵们发现孩子蜷缩在观星台睡着了，怀里紧抱着那个丑丑的女巫布偶，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而他的小脚丫，正好踩着绯烬魔法阵最后收笔时留下的那个浅浅的凹痕。
莴苣对女巫大人的了解，就像拼凑一幅残缺的星空图。大多数时候，他只能从小精灵们的只言片语中收集零散的碎片。
“主人最喜欢在月圆之夜调配魔药。"蓝精灵一边整理药材柜一边说。于是每到满月，莴苣就会偷偷把一束新鲜的月光草放在实验室门口。
“绯烬大人讨厌吵闹声。"红精灵警告道。从此孩子在塔里总是踮着脚尖走路，连笑都要先捂住嘴巴。
而他自己观察到的细节就更珍贵了：
- 女巫大人的斗篷在心情好时会泛起银光
- 她思考时会无意识地把玩左耳的紫水晶耳坠
- 喝到喜欢的茶时，指尖会在杯沿轻轻敲三下
这些碎片般的认知，被莴苣小心翼翼地记录在自制的小本子里。某天他正趴在毯子上画画，红精灵突然发现那根本不是涂鸦——孩子用稚嫩的笔触精确标注了绯烬每次皱眉的间隔时间，旁边还画着小小的星星作为评分。
“昨天女巫大人待了西十分钟！"莴苣兴奋地指给绿精灵看自己更新的记录表，“比上个月多了七分钟！"他的小脸突然黯淡下来，“不过...她这次没有摸我的头..."
五个小精灵这才惊觉，原来这孩子连这种细微的变化都记在心里。他像守候一朵昙花那样，等待着每年寥寥数次的相见，却从不抱怨绽放的时间太过短暂。
——
绯烬推开高塔沉重的橡木门时，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从楼梯上方传来。她刚把沾满星尘的斗篷挂上衣架，一个小小的身影就像炮弹一样从旋转楼梯冲了下来。
“女巫大人！"
莴苣的金发乱蓬蓬的，显然刚从午睡中醒来。他光着脚丫，睡衣领口歪歪扭扭，却在看到绯烬的瞬间绽开灿烂的笑容，翡翠般的眼睛亮得惊人。
绯烬还没来得及说话，小家伙己经一个急刹车停在她面前，小手紧张地揪着睡衣下摆：“我、我有好好背咒语！蓝精灵可以作证！"
五个小精灵手忙脚乱地追下来，红精灵还抱着莴苣忘记穿的拖鞋。
绯烬挑眉。她明明才离开5个月，这小家伙怎么表现得像是三年没见似的？她故意板起脸：“《基础魔药》第五章背来听听。"
莴苣立刻挺首腰板，奶声奶气却一字不差地背起配方。背到一半突然卡壳，小脸憋得通红。就在绯烬准备提示时，他灵光一闪，不仅接上了，还手舞足蹈地比划起搅拌的动作。
“...顺时针三圈，逆时针半圈！"莴苣骄傲地宣布，然后期待地仰头望着她，像只等待奖励的小动物。
绯烬轻咳一声掩饰笑意，从袖中变出一颗会变换颜色的糖果：“还算合格。"
莴苣接过糖果时，小手不经意碰到了她的指尖。孩子温热的触感让绯烬微微一怔。更让她意外的是，小家伙没有立即跑去玩，而是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像条欢快的小尾巴。
“女巫大人这次去了好久。"莴苣亦步亦趋地跟着，声音小小的，“塔顶的星星都不亮了..."
绯烬脚步一顿。她当然知道塔顶的观星魔法阵需要定期维护，但没想到这孩子会注意到这种细节。某种陌生的暖流突然涌上心头。
“过来。"她转身蹲下，魔杖轻点莴苣的额头。一缕银光流入孩子的眉心，“这是星辰祝福，以后晚上做噩梦就念'Stella'。"
莴苣惊奇地摸摸额头，突然扑上来抱住她的脖子。孩童特有的奶香和温暖的触感让绯烬僵在原地。
“最喜欢女巫大人了！"
五个小精灵齐刷刷捂住嘴巴。024的数据流在空气中笑成波浪形。
绯烬耳尖发烫，故作镇定地把小家伙拎开：“成何体统。"但指尖却轻轻拂过莴苣的金发，“...去玩吧。"
看着莴苣蹦蹦跳跳远去的背影，绯烬转身走向书房，却在无人处摸了摸刚才被拥抱的脖颈。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孩童的温度。她抿了抿唇，却压不住上扬的嘴角。
“024，"她突然开口，“下次...我会早点回来。"
数据流在她肩头轻轻闪烁，像是了然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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