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华倚靠在冰凉的石桌上,金色的广袖纱裙在月色下泛着微光,仿佛流淌的星河突然静止。银丝云纹在裙摆处微微颤动,碎钻折射出的细碎光芒,却映不亮她低垂的眼眸。月光石发冠斜斜垂下的金箔流苏,此刻也凝滞般悬在鬓边,偶尔轻晃,发出几声细若叹息的脆响。
广袖滑落半截,露出皓腕上一道褪色的红绳,与这身华服格格不入。她指尖无意识地着石桌边缘的裂痕,像是触碰某个无法愈合的旧伤。夜风拂过时,裙裾依旧摇曳生姿,可那些璀璨的碎钻落在她眼中,却成了散落的泪光。
024蹲坐在不远处,毛茸茸的虎爪无意识地踩着一片落叶,琥珀色的圆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眨不眨地望着她。月光落在她雪白的绒毛上,映得他像一团蓬松的云,可那对圆耳朵却困惑地微微抖动着,似乎不明白为什么她身上璀璨的光芒此刻看起来那么黯淡。
“不要伤心,现在剧情还没开始呢,还可以改变。而且,你不是和萦素说了吗,她肯定不会再走上原剧情的路了。”024小跑到灼华身边。
灼华指尖无意识地着石桌边缘,眼底浮动着晦暗不明的情绪。她低声道:“我只是不明白......为何失了羽衣便会沦为凡人?为何这天地法则,独独对女子如此苛刻?"
夜风掠过,她发间的金箔流苏轻轻晃动,在月色下划出细碎的光痕,却照不亮她眸中的黯然。
024看见她无意识地攥紧了裙摆,银线绣的云纹在她掌心皱成一团,像是被揉碎的星辰。
灼华眸中闪过一丝黯然,轻声道:“多亏有你点醒,否则我至今仍沉醉在那虚妄的强大幻梦中。就连萦素的羽衣,怕也要被那狡诈的牛郎窃了去。"
灼华垂眸凝视掌心,唇角泛起一抹苦笑:“我自负法力通天,却连身边女仙的处境都视而不见。王母娘娘本是慈悲,特意接引萦素重返仙班,怎料凡尘俗世,竟将她编排成拆散姻缘的恶人……"她轻轻摇头,"当真是荒唐可笑。"
灼华抬眸望向凡尘,眼底浮起一丝悲悯:“连我们这些位列仙班的女子,都免不了要被世人妄加评判、曲解本意……"她指尖轻颤,一缕云烟自指间逸散,“那红尘中的凡人女子,既无仙力护身,又无长生为恃,在这般世道之下,又该如何自处?"
024耷拉着毛茸茸的虎耳,尾巴无精打采地在地上扫了扫,稚嫩的声音里带着与外表不符的沧桑:“这世道啊..."它抬起琥珀色的眸子,映着天边残阳如血,“从古至今,女子们活在这世间,就像走在荆棘丛里——明明都是血肉之躯,偏生她们要多受三分疼。"
灼华闻言,指尖的云烟骤然一滞。她望着眼前这只垂头丧气的小白虎,忽然觉得那身雪白的毛发都黯淡了几分。
“是啊..."她轻叹一声,广袖无风自动,“就连瑶池畔的仙草,也是雌株更难开灵智。"说着忽然冷笑,“你说可笑不可笑?那些凡人男子拜神求仙时,倒知道要跪王母娘娘的金身。"
024用爪子扒拉着地上的云絮,尾巴尖烦躁地甩了甩:“最气的是那些得了女儿身的,反倒帮着捆自家姐妹的裹脚布。"
024不服气地嘟囔:“反正...反正我觉得,但凡女子能像王母娘娘那样掌权..."
灼华突然僵住,云袖中的手悄悄攥紧,连指甲陷入掌心都未察觉。眸中星辉明灭,掌心血痕化作点点朱砂,飘散在云气之中。她忽然想起百年前蟠桃宴上,嫦娥抱着玉兔独坐角落的模样——那位月宫仙子明明位列仙班,却连举杯敬酒的资格都没有。
“掌权?"她声音轻得像是怕惊动九重天上的耳目,“你看那瑶池金母,统率三界女仙十万载,可曾改过天条半字?"指尖无意识地着腰间玉珏,那还是她初登仙位时,西王母赐下的缠枝牡丹佩。
024打了个哈欠,“你说 为什么这个世界的女娲娘娘补天后,宁可化身山河也不愿回天界..."
这句话像道闪电劈进灼华灵台。她望着云海下若隐若现的万里红尘,忽然觉得周身仙气都凝滞起来。原来那些织云的梭、捣药的杵、养蚕的桑,或许都是仙女们另一种形式的——反抗。
灼华的指尖轻轻抚过024的脊背,眼神却渐渐沉了下来。她望着天边翻涌的云海,低声道:“女娲娘娘化身山河,或许不是逃避,而是另一种守护..."
云层忽然被一道金光刺破,远处传来悠扬的仙乐。一队天女手持花篮,踏着彩云翩然而过,洒落漫天芬芳。她们个个低眉顺目,裙裾分毫不乱,连脚步都整齐划一。
024从她袖子里探出头,小声道:“你看那些姐姐们...明明都是修炼千年的仙子,怎么连笑都不敢笑一下?"
灼华没有回答。她想起自己初列仙班时,也曾被教导“笑不露齿,行不摇裙"。那时只道是天界礼数,如今想来,却像一道道无形的锁链。
“或许..."她忽然将024举到眼前,眸中闪过一丝决绝,“我们该去凡间走一遭。"
灼华剑指下界,衣袂无风自动,"既然天规难改,那我们就去人间,帮那些走在荆棘丛里的女子——斩出一条路来。"
云海之下,万家灯火如星子般闪烁。一缕清风拂过,蟠桃树下己不见人影,唯余几片花瓣轻轻飘落。
灼华话音未落,忽然听得云层深处传来一声清越的鹤唳。她心头一紧,却见一只青鸾自九霄翩然而下,羽翼间流转着七彩霞光。那神鸟在她面前化作一位素衣女子,眉间一点朱砂痣鲜艳欲滴。
“师姐?"灼华愕然,手中宝剑微微发颤。来人正是王母座下司命星君,三百年前亲手将她点化成仙的引路人。
素衣女子却不答话,只是从袖中取出一方锦帕。帕上绣着并蒂莲花,花蕊处却染着点点暗红。“三日前,萦素在银河边浣纱时,被巡天灵官发现私藏凡间绣样。"她声音轻若游丝,“这帕子...是她让我转交给你的。"
024突然从灼华怀里窜出,小爪子死死抓住锦帕一角。借着月光,他们看清帕角绣着几行小字:“天孙亦有泪,不向银河垂。愿化金剪刀,裁破九重规。"
灼华只觉得胸口一阵滚烫,那帕子上的暗红仿佛要灼穿她的手掌。她抬头望向师姐,却见对方早己背过身去,素白的衣袖在风中猎猎作响。
“子时三刻,南天门换值。"司命星君的声音混在风里,“记住,你们从未见过我。"
待那抹素影消散在云海中,灼华将锦帕郑重地系在剑柄上。024跳上她的肩头,发现仙子眼中似有火焰跳动——那不再是天界温顺的瑶池之光,而是凡间最炽热的烽火。
“走。"灼华掐诀念咒,顿时化作一道流星,"我们先去长安。听说那里有位公主,正在筹办女子书院..."
夜风骤急,最后一瓣桃花在空中打了个旋儿,轻轻落在他们消失的地方。远处凌霄殿的钟声悠悠传来,却再追不上这背离天规的决绝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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