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畔的芦苇荡中，萦素赤足踏着粼粼波光，指尖缠绕着七色云锦。她望着人间某处村落，嘴角浮起一抹冷笑。
“牛郎是么..."她指尖一挑，云锦化作一件素白羽衣，“既然你喜欢偷衣裳..."
忽有清风拂过，芦苇丛中走出个放牛郎。那汉子看似憨厚，眼睛却不住往织女脚边的羽衣上瞟。
“姑娘独自在此，可是迷路了？"牛郎搓着手靠近，“不如到我家..."
织女突然掩面啜泣：“奴家的衣裳被恶人偷了去，这般模样如何见人..."
牛郎眼中精光一闪，解下外衫递去：“姑娘先披着，我帮你找！"转身时却将织女真正的七彩羽衣往草丛深处踢了踢。
他不知道，自己外衫内袋里藏的“偷衣计划”竹简，早被调换成了一张空白绢帛。更没发现，织女披上的“素白羽衣"正在悄悄吸收他身上的气运。
芦苇荡中的晨露未晞，牛郎的外衫披在织女肩上，沾了露水沉甸甸的。织女低头拢着衣襟，指尖在布料暗纹处轻轻一勾——那是牛郎平日擦拭烟袋留下的油渍，此刻正化作丝丝缕缕的黑气，被素白羽衣无声吞噬。
“多谢郎君。"她抬起泪眼，故意让袖中滑落半角绣着并蒂莲的帕子。
牛郎忙不迭拾起帕子，鼻尖嗅到一缕幽香。他未曾注意，帕角沾染的银河星砂正渗入他的指缝。这些星砂会在七日后发作，让他说出的每句谎言都变成额头上抹不去的黑痣。
“姑娘放心！"牛郎拍着胸脯保证，额前己隐隐现出第一个黑点，“我老牛最熟悉这片，定能找回衣裳！"
织女怯生生指向西边：“方才似有个黑影往老柳树那边去了..."
————
兰台书院的后院里，灼华正将一支金簪插入沙盘。簪尾坠着的珍珠滚过长安街巷的模型，停在永乐坊的位置。
“三日后这里会举办乞巧市。"公主指尖点着珍珠，“按惯例，女子都要拜织女像求姻缘。"
灼华按住小白虎，望向窗外练剑的少女们，“先让她们学会拿剑的手，自然能辨明什么是真正的'巧'。"
“灼华，以后便唤我‘昭野’吧——我要做那焚尽荆棘的野火。”
她抬起眼，瞳孔里映着不灭的光，像是荒原上席卷而来的风与焰。
一阵风过，沙盘中的珍珠突然自己滚动起来，在长安模型上画出一道银河的轨迹。灼华与公主相视一笑——这是织女在人间落下的第一颗暗棋。
——
牛郎家中的老牛忽然躁动不安，撞翻了晾衣杆。那些准备用来"偶遇"仙女的干净衣裳都掉进了泥坑。而在银河彼岸，王母娘娘手中的玉梭无故断了一根线。
“有意思。"娘娘抚过断线处，若有所思，“今年的七夕，怕是要有场好戏了。"
——
三日后，牛郎家中的油灯忽明忽暗。
他对着铜镜数额头上的黑痣，己经长到七颗。“定是那日沾了露水着凉..."他嘟囔着，没发现镜中自己的倒影竟没有影子。窗外老牛不安地刨着蹄子，牛槽里未动的草料上结着层薄霜——这本该是盛夏时节。
萦素坐在银河下游的芦苇丛中，手中银梭穿梭如飞。每织一针，就有一缕星光渗入人间。她正在织的是一幅“鹊桥相会"图，但桥上的牛郎形象正慢慢变成透明。
“偷天换日，需得耐心。"她对着星空轻语，仿佛在回应灼华那边的沙盘。梭尖挑破一处云纹，长安城永乐坊的井水突然泛起七彩涟漪。
牛郎提着灯笼来到溪边，怀里揣着新写的“求偶诗"。他对着水面练习深情款款的表情：“姑娘那日遗落的帕子..."
话音未落，水面突然映出他额上密密麻麻的黑痣。那些黑痣竟组成两个模糊的字——“窃衣"。老牛在身后发出凄厉的嚎叫，他回头看见牛棚里挂着的蓑衣无风自动，仿佛有个透明人正穿着它。
“见、见鬼了！"牛郎踉跄后退，踩碎了灯笼。火苗窜上他的裤脚，却烧出一股诡异的香气——那是织女素白羽衣上沾染的瑶池莲香。
——
灼华在兰台书院突然抬头。她闻到了穿越三界传来的莲香，指尖的茶盏泛起涟漪。
“织女开始收网了。"她将茶水泼向空中，水珠凝成一面水镜。024看见镜中牛郎正疯狂拍打裤脚的火星，每拍一下，就有个模糊的女子身影从他体内被震出来——那是他曾经欺骗过的村姑们的残念。
公主手中的棋谱无风自动，停在“困龙得水"那一页。院中少女们正在排练新编的《天仙配》，唱到“金风玉露一相逢"时，戏台上的织女突然扯下红盖头，剑指牛郎：“你偷我羽衣时，可曾问过我愿意？"
台下响起一片抽气声，接着是此起彼伏的议论。灼华微笑看着信仰之力化作金线，顺着银河流向织女所在之处。
巡天灵官的铜镜突然爆裂，碎镜片中映出无数女子撕毁婚书的画面。王母娘娘的玉梳无故断齿，梳齿落地化作银针，针尖都指向人间某处村落。
“娘娘..."司命星君捧着断裂的命簿欲言又止。
“由她们去。"王母抚过案上陈旧的天条竹简，简牍缝隙里正钻出嫩绿的新芽，“本宫也想看看，这千年铁律究竟能不能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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