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这日,兰台书院的墨菊开得正好。昭野公主手持银剪,指尖拂过花瓣时忽觉异样。晨露在花瓣上凝成细小的卦象,竟是《周易》中的“乾"卦与“坤"卦交错排列。
“昭野。"灼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手中捧着的越窑青瓷盏里,茶叶在水中舒展成紫微垣星图的模样,“今晨寅时三刻,陛下在含元殿早朝时突发眩晕,太医院三位院判都赶去了。"
昭野剪下一枝并蒂菊,露珠顺着茎秆滚落,在青石板上溅出个“東"字。她将其中一朵菊花别在灼华衣襟:“姐姐觉得,本宫这些年在兰台书院栽培的女子,与国子监那些整日吟诗作赋的学子相比,孰优孰劣?"
屋檐上传来轻微的响动。024叼着本蓝皮名册轻盈跃下,封面上用金粉写着《闺阁英华录》。翻开内页,工整记录着六部九卿家中适龄女子的详情——刑部尚书嫡女精通算术,光禄寺卿侄女善辨药材,连兵部侍郎那位看似娇弱的妹妹,都在“备注"栏里写着“暗藏袖箭三具"。
霜降前夜,
昭野公主呈上的《农桑辑要》静静躺在御书房案头。这看似寻常的青色封皮下,用明矾水写着密文。皇帝指尖无意识的书页边缘,正是记录河西军粮调度的那一章——夹行里藏着河西节度使嫡女用绣花针扎出的微孔,连起来便是“三皇子私调军粮"七字。
“殿下,户部卢大人递了帖子来。"侍女捧着描金漆盒跪在廊下,“说是夫人新制的重阳花糕。"
昭野用银簪挑开糕点上层的莲蓉,夹层里躺着卷薄如蝉翼的账本。对着烛光展开,能看见江南漕运的官印旁,被人用胭脂虫染料的汁液标出了异常数字——那颜色与兰台书院最近教授的“显微绣"用的丝线一模一样。
灼华的青鸟在窗外轻叩雕花棂,鸟喙吐出枚玉简:“三皇子府昨夜子时密召崂山道士,所求乃'镇魇之法'。"玉简背面,024的小爪印旁画着个歪歪扭扭的八卦图,乾位处特意染了朱砂。
冬至
宫宴,昭野公主的月华裙逶迤过椒兰殿。裙摆扫过青铜熏炉时,炉中的龙涎香突然转为清冽梅香。正在与贵妃说话的皇帝突然转头,跟着公主走向殿外梅林。
“父皇可要试试儿臣调制的梅尖雪?"昭野从鎏金壶中倾出茶汤,水面浮着的梅瓣恰好排成河图洛书的纹样,“用的是兰台书院后山那株唐梅的花,采花的都是书院里..."
皇帝突然打断:“朕记得,兵部呈上的弩机改良图,是个女学士画的?"
昭野执壶的手微微一顿,茶汤在杯中荡起细小的涟漪。她垂眸浅笑,梅瓣在水面轻轻打了个旋儿:“父皇明鉴,正是书院里工造科的杜小姐。她父亲原是军器监的匠师,从小耳濡目染..."
皇帝忽然伸手蘸了茶水,在案几上画出个奇特的机括图形:“这处联动装置,连兵部那些老匠人都说精妙。"他指尖在图形上重重一点,茶水飞溅处恰是弩机最关键的改进部位。
梅林暗处,灼华袖中玉簪突然发烫。她看见皇帝画出的图形,正是三日前才秘密送往边疆的新型弩机图纸——本该只有皇帝与兵部尚书知晓。
“儿臣倒想起件趣事。"昭野从袖中取出方素帕,上面绣着栩栩如生的连弩图,“杜小姐上月把这花样绣在帕子上,说是梦中所见..."她故意让帕角扫过茶盏,水痕浸湿处,绣线竟显出与边疆军报相同的朱砂标记。
024在树梢屏住呼吸。它看见皇帝瞳孔骤缩——那个标记是军器监特制的防伪暗记,连兵部侍郎都不知晓具体纹样。
皇帝的目光在绣帕上停留许久,指节无意识地在案几上轻叩三下——这是他在御前议事时思考的习惯动作。梅林的夜风忽然转了方向,将昭野鬓边一缕散发吹到绣帕的弩机图上,恰好遮住了最关键的一处卡榫结构。
“这丫头..."皇帝突然轻笑出声,从怀中取出一枚青铜扳指放在案上,“军器监昨日呈报,北疆新弩试射,百步穿杨。"扳指内侧的磨损痕迹,分明是长期扣动弩机留下的。
昭野执壶添茶的手稳如磐石。茶汤注入时,水面梅瓣重新排列,这次竟组成边疆地形图。她状似无意地轻叹:“杜小姐常说,若能见见真正的塞外风光..."
“明日宣她进宫。"皇帝突然起身,玄色龙纹披风扫过案几,那枚扳指却留在了原地,“朕倒要问问,这丫头梦里还见了什么。"
待銮驾仪仗远去,灼华从梅影深处现身。她拾起青铜扳指,指腹过内侧刻着的细小编号——天字十七号,正是三皇子暗中调往北疆的那批军械的序列开头。
“昭野,"灼华将扳指对着月光,内侧忽然浮现出暗红色的纹路,竟是幅微型边防驻军图,“您这位杜小姐,怕是连三皇子府上的密室都梦见过呢。"
024叼着片梅花瓣从树上跳下,花瓣背面用针尖刺着行小字:“弩机图纸泄密者,乃兵部侍郎妾室柳氏。"正是昭野公主三日前命它埋在梅树下的情报。
昭野将绣帕浸入残茶,丝线遇水舒展,渐渐显出更多细节——每个弩机部件旁都标注着材料配方,字迹与皇帝朱批如出一辙。她望着皇帝离去的方向,指尖掠过扳指上的血纹:“传话给杜若,明日进宫时..."话音渐低,化作梅枝间一缕暗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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