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首战告捷(19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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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首战告捷(1998)

 

1998年的国庆节,阳光明媚,兴茅厂门口的香樟树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树上挂着的红灯笼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鲜艳夺目。

食堂里,师傅们正忙碌地准备着丰盛的午餐。他们杀了两头肥猪,大铁锅里的红烧肉炖得咕嘟咕嘟首响,浓郁的香味弥漫在整个厂区,甚至盖过了不远处化工厂飘来的那股刺鼻酸味。

在厂区的空地上,敢死队的队员们整齐地站成一排,他们的胸前都别着一朵大红花,脸上洋溢着自豪和喜悦。每个人的手中都紧紧握着一份订单,那订单在阳光下泛着金色的光芒,仿佛预示着美好的未来。

小柱的订单夹子上,还沾着一些从郑州带回来的黄土,那是他奔波忙碌的见证。

“袁厂!”突然,焊罐班的老吴举着一瓶酒,兴高采烈地冲了过来,“这单谈成了,我闺女的学费有着落了!”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兴奋和感激。

袁兴茅微笑着迎上去,和老吴碰了碰杯。搪瓷缸里的啤酒泛起了一层白色的泡沫,袁兴茅尝了一口,却感觉到一丝淡淡的苦味。他心里明白,这是用库存的陈酿勾调出来的,为的就是节省成本。

林秀云挤过人群,手里的保温桶冒着热气:"给你熬了小米粥,医生说你不能再喝......"

“今天高兴!”袁兴茅满脸笑容地喊道,他的声音在嘈杂的人群中显得格外响亮。他用力推开她的手,胳膊却不小心碰到了她鬓角的白发。那一瞬间,他的动作突然凝固了,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停止了。

他的目光落在那片白发上,思绪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想起了他们结婚时的情景,那时她的头发乌黑亮丽,如同黑色的绸缎一般,在喜字的映衬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让人不禁为之晕眩。

然而,如今那片白发却像一片薄薄的霜,悄然落在她的发间,与周围的黑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让他想起了仓库里那些积满灰尘的酒瓶,它们曾经也是崭新的、充满活力的,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它们渐渐被遗忘,被尘埃所覆盖。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将袁兴茅从回忆中拉回现实。他转头看去,只见小李高举着合同,兴奋地大喊:“武汉的经销商签了!他们说要给咱们做专区!”

这个消息如同点燃了一团火焰,瞬间点燃了整个场面。人们纷纷围拢过来,向袁兴茅道贺,欢呼声和掌声交织在一起,如同一股洪流,将他淹没其中。

袁兴茅被众人簇拥着,一杯接一杯地灌下庆功酒。烈酒入喉,带来一阵强烈的灼烧感,起初这种感觉还只是轻微的刺痛,但随着酒精的不断刺激,胃部的疼痛逐渐加剧,变成了一种钝痛,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慢慢攥紧他的胃。

他强忍着不适,微笑着与大家碰杯,心中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在这热闹的氛围中,他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了不远处的陈柱身上。陈柱正扶着喝醉的老周,两人的身影在人群中显得有些摇晃。袁兴茅注意到,陈柱那身少年的工装上,还沾着郑州的酒渍,那是他们上次出差时留下的痕迹。

看着陈柱,袁兴茅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陈怀仁送给他的那坛“留待丰年”。那是一坛用红纸封口的老酒,陈怀仁说这酒要留到丰收的年份再喝,寓意着未来的美好与富足。然而,如今这坛酒恐怕早己被倒进了这些庆功的酒杯里,成为了人们庆祝胜利的一部分。

深夜十点,旧仓库里点起十八根蜡烛。队员们跪在酒坛前,小柱举着公鸡的手在发抖,鸡血滴在黄纸上,晕开暗红的花。袁兴茅摸着腰间的BP机,屏幕上三个未读信息:母亲的"咳得厉害",女儿的"想爸爸",医院的"陈怀仁病情加重"。他按下删除键,烛光把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尊扭曲的酒神雕像。

"我袁兴茅对天起誓,"他举起酒碗,酒液映着跳动的烛光,"若负兄弟,愿断子绝孙,客死异乡!"队员们跟着Repeat,声音撞在瓦片上,惊飞了檐下的燕子。小柱注意到厂长的酒碗是空的,碗底沉着片胃药的碎屑。

散会后,袁兴茅独自坐在宣传栏下。月光照亮了"营销敢死队,铁血铸辉煌"的标语,胶水在夜里散发酸味。他摸出母亲寄来的鞋垫,针脚里夹着晒干的艾草,想起她总说"脚暖了,心就不冷"。BP机突然震动,是林秀云发来的:"妈走了,你忙完回来吧。"

他盯着屏幕上的字,首到月光把它们泡得发涨。远处的锅炉房传来轻微的轰鸣,那是夜班工人在熬制明早的酒曲。袁兴茅把鞋垫塞进裤兜,起身时膝盖发出"咔嗒"声,像块老木头在呻吟。他知道,有些东西正在离他而去,如同指间的细沙,越是握紧,流失得越快。但他不能回头,因为身后是八千箱等待重生的酒,和十八个把命交给他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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