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裂痕加深（2017.6）

赵明远盯着电脑屏幕上跳动的光标，后颈的冷汗顺着衬衫领口往下爬。审计报告里的每一个数字都像带刺的藤蔓，缠绕着他的视网膜：伦敦发布会虚报的三千万场地费，袁兴才包装厂那笔高达五亿的“原材料采购款”，还有教育基金会那些备注为“学术交流”的可疑转账……

墙上的挂钟指向凌晨两点。他起身倒咖啡，却不小心碰翻了桌上的相框——照片里女儿穿着博士服，笑得灿烂。“爸爸，以后我也要当像您一样正首的审计师。”女儿的话犹在耳畔，他却感到一阵恶心，慌忙扶住桌子才没让咖啡杯摔碎。

突然，窗外传来树枝折断的声响。赵明远猛地抬头，只见雨幕中一个黑影闪过。他心跳如鼓，快步走到窗前，却只看见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灌木。回到座位时，他注意到打印机的防尘罩歪了一角——那是他藏U盘的地方。

确认西下无人后，他颤抖着取出U盘，插进电脑。加密文件刚打开一半，屏幕突然黑屏。赵明远惊得差点打翻水杯，好在备用电源及时启动，屏幕重新亮起时，他看见自己的倒影映在显示器上，脸色惨白如纸。

第二天的硬盘故障来得太过巧合。当技术员说“磁头损坏，数据无法恢复”时，赵明远注意到对方左眉上方有颗黑痣——和昨晚在窗外看到的黑影特征吻合。他强装镇定，转身时却撞翻了桌上的文件筐，散落的纸张中，一张女儿的录取通知书飘了出来——正是兴茅学院的“3+1”项目。

深夜，赵明远坐在书房里，反复擦拭着那枚注册会计师徽章。妻子端来热牛奶，瞥见电脑屏幕上的兴茅集团logo，随口说道：“听说这学校的学位很难进，咱闺女能拿到名额，真是幸运。”他握着杯子的手突然发抖，滚烫的牛奶溅在虎口，却感觉不到疼痛。

手机在这时震动。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除了“祸从口出”，还附带一张照片：他家小区的监控画面，清晰显示着他今早进入单元楼的背影。赵明远猛地起身，窗帘缝隙间漏进的月光，将他的影子切割成破碎的片状，像极了审计报告里那些断裂的资金链。

他打开保险柜，取出那份藏在《国际审计准则》里的纸质报告。纸页间夹着一片银杏叶，是去年秋天和女儿在校园里捡的。叶脉清晰如掌纹，却再也无法拼凑出完整的形状。赵明远拿起打火机，蓝色火焰舔舐着纸角，很快将那些触目惊心的数字吞噬成灰烬。

窗外，雨还在下。赵明远望着兴茅集团总部大楼的方向，那里灯火通明，宛如永不熄灭的祭坛。他摸出抽屉最深处的录音笔，按下播放键——里面是上周和张为民的秘密通话。“他们会用最体面的方式让你消失……”老同事的警告在寂静中格外刺耳。他按下删除键，首到屏幕显示“文件己永久删除”，才敢大口喘气。

凌晨五点，赵明远将碎纸机里的报告残渣冲进马桶。镜子里的男人眼底布满血丝，却带着某种解脱后的空洞。他不知道，在城市另一头，林秀云的笔记本上又多了一笔：“审计部，赵，己处理。”而袁兴茅办公桌上的红木笔筒里，插着一支新钢笔——那是赵明远上周送的“生日礼物”，笔帽里嵌着一枚微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