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楼的风卷着消毒水味灌进领口，沈墨白的后颈泛起一层薄凉。
通讯器屏幕上的坐标像根细针扎着视网膜——西经73度，北纬40度，那是纽约曼哈顿中城的位置。
系统的警告提示音还在嗡嗡作响，他指腹压在通讯器边缘，指节因用力泛白。
"大鱼坐不住了。"他低声重复这句话，喉结滚动时想起三小时前在监控室看到的画面：王记者对着微型摄像机调整角度时，指尖在"鸾鸟II型引擎参数"几个字上停留了七秒。
那不是偶然的错看，是刻意的确认——对方比想象中更谨慎。
通讯器震动，风允诺的消息弹出来："王记者手机信号在十分钟前接入瑞士加密服务器，对方要求明晚十点码头交货。"沈墨白盯着"瑞士"两个字，突然想起上周系统扫描到的异常数据包，源头正是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的实验室。
原来所谓的"境外联络人"，根本不是散兵游勇。
"刘工！"他对着楼梯口喊了一声，转身时实验服下摆扫过窗台的咖啡杯，褐色液体在瓷砖上洇出不规则的痕迹。
楼梯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刘工扶着栏杆冲上来，额角的汗把白发黏成一绺："小沈，数据改好了。"他怀里的U盘用蓝色电工胶布缠了三层，边缘被手指捏得发皱。
"不是改反物质储存点。"沈墨白伸手按住刘工发抖的手背，掌心的温度透过胶布渗进去，"再加一条——神灵机甲核心动力炉的调试进度，标成90%完成。"
刘工的瞳孔骤然放大："那是...那是最高机密！"
"所以才是假的。"沈墨白扯出个带点锋利的笑，"王记者的上线要的是能动摇他们决策的东西。
鸾鸟引擎参数他们或许能验证，但神灵机甲这种连图纸都没公开的项目..."他指节敲了敲自己太阳穴，"他们只能信。"
楼下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
两人同时探头看向楼梯间的窗户。
实验室一层的走廊里，风允诺正单手扣着王记者的手腕，后者的银色手包掉在地上，里面的微型摄像机、窃听器和半管口红滚了一地。
王记者的酒红色指甲掐进风允诺手腕，却像掐在钢铁上，风允诺另一只手举着从手包里翻出的卫星电话，屏幕上"001-646-xxxx"的号码还在跳动。
"沈工！"风允诺抬头瞥了眼顶楼，声音像淬了冰的刀锋，"这位王记者说她手机是借同事的。"
王记者的脸比刚才更白，额角的细汗顺着下颌线滴在衬衫领口，洇出深色的小圈："真的！
我...我就是帮朋友拍点实验室的环境素材！"
"朋友？"风允诺拇指着卫星电话的按键，"这位朋友凌晨三点给你发'确认坐标'，早上七点问'引擎热效率'，刚才又让你'带齐所有资料'。"她突然扯动王记者的手腕，迫使对方弯腰捡起手包里的口红，"这支YSL的细管，里面藏的SIM卡是专门接收加密短信的吧？"
王记者的膝盖磕在地上，口红滚到沈墨白脚边。
他弯腰捡起，指甲盖轻轻一挑，金属管里果然滑出张比指甲还小的芯片。
芯片表面刻着个极小的鹰徽——和上周在废弃快递箱里找到的窃听器一模一样。
"刘工，去把数据拷贝到公共服务器。"沈墨白把芯片递给风允诺，后者接过去时指尖在他掌心快速点了两下——这是他们约定的"计划启动"暗号。
刘工攥紧U盘跑下楼梯，经过王记者身边时刻意偏过头。
王记者望着他的背影，喉结动了动，终究没说话。
"跟我去监控室。"风允诺拽着王记者起身，高跟鞋在地面敲出急促的鼓点，"我让人调了你近一个月的行动轨迹，从你第一次出现在实验室门口，到今天晚上..."她突然凑近王记者耳畔，声音轻得像耳语，"你买的那杯加双份糖的美式，是不是每次都要绕路去B座一楼的咖啡机？"
王记者的肩膀猛地一颤。
沈墨白望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通讯器在这时弹出系统新提示："检测到纽约信号源向瑞士服务器发送指令，关键词：'神灵机甲'。"他盯着"神灵机甲"西个字，指腹重重按在通讯器的"发送"键上——二十分钟前他让刘工修改的"90%完成度"，此刻正躺在实验室公共服务器的"误删恢复区"里。
"赵副官。"他拨通基地安保部的电话，"把3号实验室的监控权限开放给所有科研人员，就说...设备调试时误开了公共模式。"
"沈工，这会不会..."
"按我说的做。"沈墨白打断他，"另外，让食堂阿姨今晚多煮点姜茶，就说风主任怕大家熬夜着凉。"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传来利落的"是"。
沈墨白放下通讯器，望着窗外逐渐亮起的路灯，突然想起三天前在食堂听到的闲聊——后勤组的张姐说，最近总有人在凌晨两点用门禁卡刷开3号实验室的门。
当时他没往心里去，现在想来，那张门禁卡的主人...
"叮——"
通讯器弹出风允诺的消息："王记者的卫星电话里，除了001号码，还有个未标记的139开头的本地号，半小时前发了条短信：'按原计划执行'。"
沈墨白的手指在桌面敲出急促的节奏。
139是华夏的老号段，能接触到实验室门禁系统的人，必然是内部人员。
他调出实验室近三个月的门禁记录，快速筛选出凌晨两点后刷卡的名单——保洁阿姨、夜班保安、还有...
"周工？"他盯着屏幕上的名字，呼吸陡然一滞。
周明远是材料组的副组长，负责神灵机甲的合金外壳研发，三天前刚提交了年假申请。
楼下突然传来喧哗声。
沈墨白冲到窗边，看见王记者被风允诺押着往监控室走，路过公告栏时，王记者的目光突然凝固在一张A4纸上——那是沈墨白让人贴的《关于神灵机甲项目阶段性成果的内部通报》，最下方用红笔标着"动力炉调试进度：90%"。
王记者的喉结剧烈滚动，被风允诺拽着往前走时，右手悄悄摸向口袋。
沈墨白眯起眼，看见她口袋里露出半截银色——是微型相机的快门线。
"系统，定位王记者口袋里的设备。"他低声说。
"检测到微型发射器，信号指向3号实验室东侧通风管。"
沈墨白的后背瞬间绷紧。
3号实验室东侧通风管，正是周明远负责的材料实验室通风口。
他抓起实验服冲下楼，路过公告栏时瞥见通报上的红笔字迹——那是他特意用周明远常用的红墨水写的。
监控室的门虚掩着，风允诺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解释下这个号码。"
"我...我不知道！"王记者的声音带着哭腔，"真的是我捡的手机！"
沈墨白没有停留，首奔3号实验室。
通风管的检修口半开着，金属网罩上沾着半枚带泥的鞋印——42码，和周明远常穿的工装鞋尺码一致。
他蹲下身，从通风管里摸出个火柴盒大小的装置，背面贴着张便利贴，字迹是周明远的："今晚十点，码头仓库B区。"
通讯器在这时震动，是系统的新警告："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来源：实验室内部，距离当前位置10米。"
沈墨白猛地抬头，看见走廊尽头的楼梯口，周明远正抱着一摞文件往这边走。
他的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和王记者同款的微型相机快门线。
"周工。"沈墨白喊了一声，声音平稳得像是日常寒暄，"这么晚还在加班？"
周明远脚步顿住，转头时镜片后的目光闪了闪："材料组的报告要赶在明天晨会前交。"他晃了晃怀里的文件，"沈工这是..."
"找样东西。"沈墨白举起手里的火柴盒装置，"周工见过这个吗？"
周明远的瞳孔缩成针尖。
沈墨白望着他瞬间惨白的脸，突然想起上周在茶水间，周明远说女儿要去美国留学，需要一大笔保证金。
那时他只当是同事间的闲聊，现在想来，那笔保证金的数目，刚好和王记者账户里突然多出的五十万美金对得上。
"沈工，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沈墨白打断他，指节敲了敲通风管的检修口，"解释你为什么把接收器藏在这里？
还是解释你手机里那个和王记者联系的139号码？"
周明远的文件"哗啦"掉在地上。
他后退两步，后腰抵在墙上，喉结动了动："我...我只是想帮小蕊凑学费..."
"刘工的女儿叫小蕊。"沈墨白的声音突然冷下来，"你知道刘工为了保护女儿，宁肯把真数据藏在老房子的墙缝里吗？"他上前一步，阴影笼罩住周明远，"你以为你藏得很深？
但你忘了，上周三晚上十点，你在3号实验室用王记者的微型相机拍资料时，空调出风口的摄像头刚好坏了——而那个摄像头，是我让人拆的。"
周明远的膝盖一软，瘫坐在地上。
沈墨白弯腰捡起地上的文件，最上面一张是《神灵机甲钛合金疲劳测试报告》，右下角的签名栏空着——那是周明远故意没签的，为了让王记者拍走未完成的版本，显得更真实。
"带走吧。"他对闻声赶来的赵副官点点头，转身时瞥见走廊尽头的监控室，风允诺正隔着玻璃望着这边，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难得有了温度。
夜风穿过走廊的窗户，掀起桌上的报告纸页。
沈墨白捡起一张飘落在地的《门禁记录表》，最下方新增的记录上，周明远的名字被红笔圈着，旁边是他刚刚补上的备注："隐藏间谍，代号'灰鸽'。"
通讯器在这时弹出风允诺的消息："王记者招了，上线是瑞士某科技公司的首席顾问，而'灰鸽'...是他们安插了五年的钉子。"
沈墨白望着窗外逐渐熄灭的警灯，手指轻轻按在通讯器上。
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这一次是新的警告："检测到未知信号，来源：实验室地下三层。"
他的瞳孔微微收缩。
地下三层是存放上古神话文献的保密室，除了他和风允诺，只有三位院士有访问权限。
"看来，这条链上的鱼，比想象中更多。"他低声说，转身走向楼梯间，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撞出清脆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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