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皇陵寝的星空台寒冷彻骨。
江姒抱着陆辞煜跌入星图中央时,凝结在睫毛上的冰珠突然悬浮起来。这些冰珠映出她发梢正在褪去的鸦青色——"冰魄"觉醒的第一个征兆。怀中人的呼吸己经微不可察,心口金龙纹黯淡得几乎消失。
"龙血晶在北斗天枢位。"虚空中先皇的身影指向星台边缘,"但需要一道皇室印记为引。"
江姒摸向自己后颈。月牙痕此刻己经变成玉珏的一半,与陆辞煜心口的另一半严丝合缝。她突然明白为何北狄王要剜他的烙印——完整的印记能开启的不仅是地火脉。
"用我的。"她将陆辞煜轻轻放在星台上,走向天枢位。指尖刚要触及月牙痕,身后突然传来金铁交鸣声。
陆辞煜不知何时醒了,金剑钉入星台拖住他残破的身躯。白发被血黏在脸颊,那双碎金色的眼睛却亮得惊人:"阿姒...看脚下..."
星台地砖的缝隙组成了文字。江姒跪地辨认,竟是《尉缭子》全文——她与陆辞煜初遇时谈论的兵法。当目光移到"将者,智、信、仁、勇、严也"这句时,地砖突然下陷,露出个玉盒。
盒中躺着块赤红晶石,旁边羊皮纸上写着:"双生子需相向而立,以血为媒"。江姒刚拿起晶石,整座星台突然倾斜。先皇虚影大笑:"选吧!留他的金龙印保江山,还是留你的月牙痕续血脉?"
陆辞煜的剑己经抵在自己心口。江姒看着晶石在掌心融化,突然将液体一分为二——一半按向自己后颈,一半甩向陆辞煜心口。
"我选江姒与萧煜同生共死。"
赤红液体在空中拉出弧光。两道印记同时剥离血肉,在星台顶部碰撞出耀眼金光。先皇虚影惨叫消散,整个星空开始崩塌。陆辞煜扑过来护住江姒,两人坠入突然出现的漩涡。
睁开眼时,他们躺在潼水关的焦土上。地火脉的蓝焰被玄甲军用身体组成的阵法暂时压制,但每分每秒都有紫斑战士化为灰烬。钟离单膝跪在阵眼,胸口金剑己经没入大半。
"殿下..."老将吐着血沫指向东方,"北狄大军..."
地平线上,黑压压的骑兵如潮水涌来。陆辞煜试图站起又跌倒,他的白发正在恢复墨色,但心口新生的烙印淡得几乎透明。江姒扶住他时,发现自己指尖结出了冰霜——"冰魄"开始反噬了。
"来得及。"陆辞煜突然抓住她手腕,"玄甲军的阵法还能撑一个时辰,足够..."他咳出的血在焦土上画出奇怪的路线,正是两人印记融合时闪现的地图。
江姒突然懂了。她看向地火脉中央——那里才是真正的龙血晶所在,玄甲军用生命守护的不是封印,而是...唤醒它的钥匙。
"不行!"她拽住陆辞煜,"你会..."
"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他抚过她正在褪色的长发,"你问我《尉缭子》下一句。"沾血的手指在她掌心写完最后一笔,"现在告诉你——兵者,凶器也;情者,天下之至柔也。"
北狄骑兵的箭雨己经遮天蔽日。陆辞煜拔起钟离胸口的金剑,残存的玄甲军突然集体割腕。鲜血汇成溪流渗入焦土,地火脉的蓝焰瞬间转白。江姒想拉住他,却发现双腿己经被冰霜固定。
"江姒。"陆辞煜第一次完整唤她姓名,金剑指向自己心口,"我以此身镇山河,只求你..."
他的话被爆炸声淹没。地火脉彻底苏醒,白光吞没了冲锋的北狄骑兵,也吞没了持剑走向火焰的身影。江姒嘶喊着挣脱冰霜,扑向火光的刹那,后颈月牙痕突然灼亮如旭日。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她周身的冰霜非但没有融化,反而结成铠甲。当指尖触及地火时,狂暴的火焰突然温顺地绕开她,露出中央相拥的两人——陆辞煜的金剑插在地脉核心,而钟离用最后力气将他推出了火圈。
"活下去..."老将的躯体在火中碳化,声音却通过阵法传来,"带着殿下去雪山..."
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深沉。江姒拖着昏迷的陆辞煜爬出废墟时,潼水关己经不复存在。地火脉重新沉睡,焦土上只余雪浪纹的烙印。她发现怀中人的心口不知何时多了行血字:
"以我骨血铸你江山。"
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时,江姒的头发己经完全变白。她望着远处雪山,想起冰窟里看到的预言——双生子在雪顶同归于尽,鲜血融化冰川。
怀里的陆辞煜动了动。他新生的心口烙印与江姒后颈的月牙痕同时泛起微光,在朝阳下如同雪浪映着金晖。
"阿姒。"他虚弱地抬起手,擦去她凝结冰珠的眼泪,"《尉缭子》还有最后一句..."
江姒握住他的手按在自己恢复跳动的心口,轻声念出那个他们都知道的答案:
"圣人不得己而用之——"
"——至情至性,方得始终。"
风卷起焦土上的雪浪纹,将两人身影裹入晨光。后来边境流传起一个传说:每逢雪融时节,潼水关废墟上会出现一对璧人身影,男子银甲白发,女子猎装如血,转眼又化作雪浪纹屏风上的鎏金画。
而在北狄王庭与胤朝皇宫最隐秘的角落,都供着半块玉珏。据说当天下真正太平时,双珏自会合而为一,唤醒地火脉中沉睡的——
——烬雪同辉,至死不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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