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砸在工作室的玻璃窗上，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急切地敲打。江姒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电脑屏幕右下角显示23:47。父亲明天就要从新加坡回来，她必须在今晚完成这份新品咖啡机的市场分析报告。
手机震动了一下。林悦发来消息："还没回家？这都几点了！"
江姒回复了一个困倦的表情："马上，还剩最后一段。"
保存文档，关机，收拾包包。江姒站在工作室门口犹豫了一下，雨比来时更大了，而她只带了一把折叠伞。手机显示这个时间叫车需要等待至少二十分钟。
"算了，走回去吧，反正不远。"她撑开伞，冲进雨幕中。
工作室到公寓只有十五分钟路程，但需要穿过一条狭窄的后巷。江姒平时白天常走这条路，夜晚却很少尝试。雨水在鹅卵石路面上积成小水洼，她的低跟鞋不时踩进去，冰凉的湿意渗入袜子。
身后传来脚步声。
江姒加快步伐，脚步声也跟着加快。她假装整理头发，趁机回头瞥了一眼——一个穿黑色雨衣的高大身影，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
心脏突然狂跳起来。江姒拐过一个转角，闪进一家己经打烊的书店门廊，屏住呼吸。脚步声经过门口，停顿了几秒，然后继续向前。
她等了一分钟才敢出来，决定绕远路走大路回家。刚走出几步，眼角余光扫到那个黑色雨衣就站在巷子尽头，似乎是在等她。
江姒转身就跑，雨水打湿了她的裙摆，贴在腿上阻碍行动。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颤抖着掏出手机，本能地拨通了最近联系人中的第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得意外地快。
"喂？"陆辞煜的声音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
"有人...有人在追我..."江姒的声音支离破碎，几乎被雨声淹没，"我在青石巷附近..."
"具置？"他的声音瞬间紧绷。
"马上到...到梧桐路口..."江姒的呼吸急促得像刚跑完马拉松，"他穿着黑雨衣..."
"别挂电话，往人多的地方跑。"电话那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钥匙的叮当声，"我十分钟到。"
江姒不敢回头，耳边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和电话里陆辞煜沉稳的呼吸。转过梧桐路口，明亮的便利店灯光就在前方，她刚松一口气，一只戴着黑手套的手突然从侧面小巷伸出，抓住了她的包包带子。
"啊！"江姒尖叫一声，本能地松开包包，那人却转而抓住了她的手腕。
"江小姐，"一个沙哑的男声在雨声中模糊不清，"有人让我给你带个话..."
刺眼的车灯突然照亮了整个巷口，一辆黑色轿车以危险的角度冲上人行道，轮胎在湿滑的地面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车门猛地打开，陆辞煜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冲了过来。
黑衣男子松开江姒，从腰间抽出什么东西——江姒看到寒光一闪。
"刀！小心！"她喊道。
陆辞煜侧身避过第一击，动作快得不可思议。第二刀划破了他的右臂衣袖，鲜血立刻在雨水里晕开。他闷哼一声，左拳精准击中对方下巴，黑衣男子踉跄后退，转身逃入迷宫般的小巷深处。
"别追了！"江姒拉住想要追赶的陆辞煜，"你受伤了！"
雨水顺着陆辞煜的发梢滴落，他的眼睛在昏暗的路灯下黑得惊人。他检查了一下江姒没有受伤，然后捡起掉在地上的包包和手机——通话仍在继续。
"上车。"他简短地说，按住流血的手臂。
车内暖气开得很足，却止不住江姒的颤抖。陆辞煜从后座拿出一条毛巾扔给她，然后撕下自己衬衫下摆，熟练地包扎伤口。
"你家还是医院？"江姒问，看着他手臂上渗血的布条。
"都不是。"陆辞煜启动车子，"去我那儿。不远。"
江姒想抗议，但看到他紧绷的下颌线，还是沉默了。雨水在车窗上形成蜿蜒的水痕，模糊了外面的世界。她偷偷打量陆辞煜的侧脸——他刚才打架的样子像个训练有素的战士，与咖啡馆里那个慢条斯理煮咖啡的男人判若两人。
陆辞煜的公寓位于一栋低调的现代公寓楼顶层。电梯上升的过程中，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有水滴从他们身上落到电梯地板上的轻微声响。
"进来吧。"陆辞煜打开门，侧身让江姒先进。
公寓出乎意料地整洁，几乎到了苛刻的地步。灰白黑三色的家具摆放得一丝不苟，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有客厅墙上挂着一张模糊的母子合影。开放式厨房里，一套专业咖啡器具擦得锃亮，在射灯下闪闪发光。
"浴室在那边，有干净毛巾。"陆辞煜指了指走廊，"我去处理一下伤口。"
江姒冲了个热水澡，换上陆辞煜借给她的黑色T恤和运动裤——衣服大得离谱，袖子盖住了她的指尖。她擦着头发走出浴室，发现陆辞煜己经换了干净衣服，正在厨房煮什么东西。
"你的手..."江姒走近，看到他手臂上己经缠上了专业医用绷带。
"皮外伤。"陆辞煜头也不抬，"喝点姜茶，预防感冒。"
江姒接过杯子，热气氤氲中闻到辛辣的姜味和一丝蜂蜜甜香。"谢谢你，"她小声说，"如果不是你..."
"那个人说了什么？"陆辞煜突然问，"他抓到你的时候。"
江姒努力回忆："他说...有人让他给我带个话。但没说完你就来了。"她皱眉，"奇怪的是，他叫我'江小姐'，好像认识我。"
陆辞煜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转身去调整恒温器。"你最近得罪什么人了？"
"没有啊..."江姒思索着，"除非是上周拒绝了陈董事儿子的约会？但那也不至于..."
"明天我陪你报警。"陆辞煜递给她一条毛毯，"沙发可以变成床，你睡这里。我就在隔壁，有事敲门。"
江姒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等等...你为什么会那么快到？青石巷离你家很远啊。"
陆辞煜的动作顿了一下："我刚好在附近...见朋友。"
"半夜十一点多？"
"夜跑。"他抽回手，"早点休息吧。"
江姒知道他在撒谎，但疲惫和惊吓让她无力追问。她蜷缩在沙发上，听着窗外渐小的雨声和陆辞煜关上卧室门的轻响。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江姒脸上。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身上多了一条毯子，而厨房里传来咖啡的香气。
陆辞煜己经穿戴整齐，正往两杯咖啡里倒入奶泡。他手臂上的绷带换成了更小的一块，动作看起来丝毫不受影响。
"睡得好吗？"他问，把其中一杯推给江姒。
江姒小啜一口，惊讶地睁大眼睛："这是...蓝山一号？你用了那包豆子？"
"特殊情况。"陆辞煜嘴角微微上扬，"喝完我送你回家。"
回程的路上，两人都没提昨晚的事。陆辞煜的车停在江姒公寓楼下，他犹豫了一下："这几天别单独走夜路。如果必须出门，告诉我。"
江姒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我爸爸今天回来，晚上有个家庭聚餐...但明天有空，要不要一起去晨跑？我知道滨江公园那条路线很棒。"
陆辞煜明显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会主动约他。"...好。"最终他回答，"六点，公园东门。"
江姒刚进家门，手机就响了。父亲的声音异常严肃："姒姒，昨晚你去哪了？我打电话到工作室没人接。"
"我...我在朋友家过夜。"江姒心虚地回答，"雨太大了不想回来。"
"哪个朋友？林悦？"
"嗯...差不多。"江姒转移话题，"爸，你这次出差顺利吗？"
挂断电话后，江姒发现三条林悦的未读消息："你爸秘书刚才问我你昨晚在哪！我只好说你在我这儿！到底怎么回事？""还有，我查到更多关于你那位陆先生的事...""回电！"
与此同时，陆辞煜的公寓里，电脑屏幕上显示着一份加密文件。他正在与一个视频窗口中的中年男子交谈。
"确认是陆家的人？"视频里的男人问。
"手法很像。"陆辞煜冷冷地说，"但他们不该知道江姒。"
"也许只是巧合。继续你的计划，别扰。家族会议下周举行，你需要准备好所有材料。"
陆辞煜关闭视频，走到窗前。阳光照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却驱不散眼中的阴霾。他拿起手机，犹豫片刻，发出一条短信："明天六点，别迟到。"
江姒的回复几乎立刻到来："保证准时！附带一杯手冲咖啡作为迟到保险！"
陆辞煜盯着那个笑脸表情看了很久，最终没有回复。墙上的母子合影中，年轻女人的笑容温柔而模糊，就像一段被刻意遗忘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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