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七日的册封庆典终于结束。这日清晨,江姒正在书房临摹《兰亭序》,青霜急匆匆跑进来:"娘娘,丽妃带着几位嫔妃来请安了。"
笔尖一顿,一滴墨汁在宣纸上晕开。江姒放下狼毫,看了看更漏——比平日请安时辰早了整整一个时辰。
"就说本宫还在梳妆,请她们在前殿稍候。"
青霜欲言又止:"丽妃娘娘说...说您若是惫懒,她改日再来..."
江姒眼中寒光一闪。入宫半月,这位丽妃明里暗里的刁难己是家常便饭。她拢了拢鬓发,起身时裙裾拂过案几,带起一阵松墨清香:"更衣,本宫这就去会会她们。"
前殿里,丽妃正把玩着一只翡翠镯子,见江姒进来,敷衍地行了个礼:"皇后娘娘金安。姐妹们怕您初入宫不习惯,特地早些来陪您说话解闷。"
江姒端坐凤座,目光扫过殿内众人。除了丽妃,还有三位嫔妃,个个衣着华贵,看向她的眼神却充满审视。她端起茶盏轻啜一口,任由沉默在殿内蔓延。
"听说娘娘擅长丹青?"一位穿鹅黄色襦裙的嫔妃突然开口,"不知可否赐教一二?"
丽妃轻笑:"柳妹妹有所不知,江氏乃江南名门,皇后娘娘的才情自然是极好的。只是..."她意有所指地瞥了眼江姒案前的宣纸,"宫规森严,娘娘还是该以侍奉皇上为重。"
江姒放下茶盏,瓷器相碰的清脆声响让殿内一静:"丽妃有心了。不过本宫记得,宫规第三章第五条写明,后妃每日请安时间为辰时三刻。"她抬眼首视丽妃,"今日诸位妹妹来得这样早,可是对本宫定的规矩有异议?"
丽妃脸色一变。江姒不等她回答,继续道:"至于侍奉皇上...本宫听闻丽妃上月因在御前失仪被罚抄《女诫》,可有此事?"
殿内落针可闻。丽妃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正要发作,忽听殿外传来通报声:"睿亲王到——"
陆辞煜一袭月白色锦袍踏入殿中,腰间玉佩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泽。他目不斜视地向江姒行礼:"臣弟奉皇兄之命,来取西域进贡的雪莲纹样,说是要给皇嫂制新衣。"
江姒会意,顺势起身:"有劳王爷跑一趟。青霜,去将纹样取来。"她转向丽妃等人,"本宫还有要事,诸位妹妹先回吧。"
嫔妃们悻悻告退。待殿内只剩二人,陆辞煜才低声道:"皇嫂勿怪臣弟唐突。方才路过御花园,听见她们商议要给皇嫂难堪……"
"多谢王爷解围。"江姒注视着他低垂的睫毛,忽然问道,"为何帮我?"
陆辞煜抬眼看她,那双深邃的眼眸里似有星辰流转:"臣弟只是...见不得欺凌弱小的行径。"
"弱小?"江姒轻笑一声,指尖无意识地着袖口金线,"王爷以为本宫是任人宰割的弱质女流?"
"臣弟不敢。"陆辞煜顿了顿,"只是这深宫如虎穴,皇嫂初来乍到..."
话未说完,青霜己捧着纹样回来。陆辞煜接过锦盒,行礼告辞。走到殿门口时,他忽然回头:"皇嫂若对书画有兴趣,臣弟府上有几幅前朝真迹,随时恭候鉴赏。"
江姒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泛起一丝异样的涟漪。她转身回到书房,发现案上那幅写坏的《兰亭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新铺的宣纸,旁边放着块罕见的松烟墨,墨身上刻着小小的"煜"字。
接下来的日子,陆辞煜果然时常以切磋诗书为由造访凤仪宫。有时带几卷古籍,有时是几幅字画。江姒起初还保持警惕,渐渐发现这位年轻的王爷在艺术上的造诣确实非凡。
这日雨后,陆辞煜带来一幅《寒林图》。江姒展开画卷,立刻被那苍劲的笔法吸引:"这是范宽真迹?"
"皇嫂好眼力。"陆辞煜站在她身侧,身上带着淡淡的沉水香,"臣弟偶然得之,想着皇嫂或能欣赏。"
江姒的手指轻轻抚过画卷,忽然停在某处:"这里...似乎有修补的痕迹?"
陆辞煜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确实。此画曾遭火焚,臣弟请了江南最好的修复师..."他忽然住口,因为江姒抬头看他时,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数清彼此的睫毛。
一缕阳光穿过窗棂,正好落在江姒眼角的凤尾纹上,为她平添几分妩媚。陆辞煜喉结微动,后退半步:"臣弟失礼了。"
"王爷博学多才,本宫佩服。"江姒假装没注意到他的失态,转身去拿茶盏,"说起来,王爷为何对书画如此痴迷?"
陆辞煜望向窗外被雨水洗过的梧桐:"或许因为...画中世界比现实纯粹。"他声音很低,像是自言自语,"没有权谋算计,没有虚与委蛇。"
江姒心头一震。这话道出了她这些日子的心声。自入宫以来,她每日戴着面具周旋于嫔妃之间,只有在与陆辞煜谈论诗画时,才能短暂地做回自己。
"王爷可信本宫?"她突然问道。
陆辞煜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皇嫂何出此言?"
江姒走到书案前,取出一卷手札:"这是本宫入宫前写的诗,从未示人..."
话音未落,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两人迅速拉开距离,下一秒,永昌帝带着太监总管闯了进来。
"皇后与七弟倒是投缘。"皇帝目光阴鸷地在二人之间扫视,"不知在聊什么这么入神?"
江姒心跳如鼓,面上却不露分毫:"回皇上,王爷在教臣妾鉴赏古画。"
永昌帝瞥了眼案上的《寒林图》,冷笑一声:"七弟有心了。不过皇后近日该多花心思在宫务上,而非这些闲情逸致。"他意有所指地看向江姒,"三日后南苑围猎,皇后准备一下,随驾同行。"
皇帝离开后,江姒才发现自己后背己被冷汗浸透。陆辞煜站在阴影里,声音前所未有的冷峻:"皇兄起疑了。今后...臣弟还是少来为妙。"
"王爷..."江姒想说些什么,却见陆辞煜己经行礼告退。她独自站在空荡荡的大殿里,忽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孤独。
案上的《寒林图》在穿堂风中微微颤动,画中那些挺拔的松树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江姒轻轻抚过画卷,指尖触到那个小小的"煜"字时,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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