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晨光懒洋洋地淌进金山树湾社区贝恩·金家的客厅。
两只红棕色的小熊猫,父亲贝恩和女儿莉亚,隔着餐桌,空气里飘着隔夜的速食面汤和没说出口的话的味道。
贝恩放下手里的数据板,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试图让视线聚焦在对面低头戳着碗里麦片的女儿身上。
“莉亚,”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有点干,“上周六的小提琴课…还行?”
莉亚猛地抬起头,耳朵尖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随即又飞快地垂下去,盯着碗里泡软的麦圈。“哦,”她含混地应了一声,勺子搅得更快了,“挺好。没什么问题。”
“是吗?那就好。”贝恩像是松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一个薄薄的信封,推到桌子中间,“这是下个月的课费。你今天去的时候,记得交给罗森老师。”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厨房角落那个快满溢出来的垃圾桶,“还有,回来别忘了把厨房的垃圾倒了。如果我晚上回来发现它还在那儿……”
“好了好了,知道了!”莉亚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她一把抓起桌上的信封,塞进自己背包的侧袋,动作快得像在躲避什么,“不用你一遍遍说,我又不是小孩子!”话音没落,她己经抓起挂在椅背上的外套,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家门。玄关的门“砰”一声关上,震得窗框嗡嗡作响。
贝恩伸出的爪子僵在半空,最终只是无力地垂下,搭在冰冷的桌面上。他望着那扇紧闭的门,有些无力起来。客厅里只剩下面包机结束工作的“叮”一声脆响,和他自己沉重的呼吸声。他慢慢地收回目光,端起桌上凉透的咖啡,喝了一大口,苦涩的味道一首蔓延到心底。
下午一点刚过,贝恩拖着疲惫的身体推开家门。
公司临时加的紧急服务器维护任务榨干了他最后一点精力。他甩掉鞋子,只想一头栽进沙发。可刚走进厨房想找点东西填肚子,一股混合着果皮和隔夜食物残渣的酸馊味就冲进了鼻孔。
那个绿色的分类垃圾桶,依旧好端端地杵在流理台和冰箱之间的角落里,袋口鼓鼓囊囊,几片菜叶子蔫头耷脑地挂在边缘,无声地嘲笑着早晨的叮嘱。
贝恩的眉头立刻拧成了疙瘩。一股火气“噌”地窜上来,压过了疲惫。他掏出爪机,对着那碍眼的垃圾桶“咔嚓”拍了一张,手指带着点发泄的力道,飞快地在爪聊上找到莉亚的头像。
【嗯嗯嗯,来让我们猜猜是哪个小鬼忘了点事呢?(垃圾桶.jpg)】他按下了发送键,带着点没好气的意味。
几乎是立刻,对话框上方就跳出了“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几秒后,莉亚的回复弹了出来,附带一个尴尬挠头的表情包:【哦!我忘记了!对不起爸爸!/(ㄒoㄒ)/~~】
贝恩盯着那个可怜兮兮的表情,心里的火气像被戳破的气球,泄了大半,只剩下无奈。【回来时记得倒掉。】他简短地回了一句,把爪机丢在料理台上,转身去翻冰箱。冰箱里空荡荡的,只剩几片吐司孤零零地躺着。他抽了两片出来,塞进面包机,按下开关。机器嗡嗡地开始工作。
就在他等着面包烤好的空档,目光随意扫过料理台,猛地定住了。莉亚那台贴满了各种卡通动物贴纸的银色笔记本电脑,正静静地躺在台灯旁边。
贝恩立刻又抓起了爪机。手指翻飞:【你是不是还忘记了这个?(笔记本电脑.jpg)】
这次回复更快:【啊啊啊对!我就说好像忘了什么重要东西!】莉亚的消息带着点懊恼,【爸你不用管我,放那儿就行!我在同学家一起复习物理呢,过会就上课去了,晚点我自己回来拿!】
贝恩看着屏幕上的字,那句“哪个同学家?要不要我去接你?”在对话框里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最终还是没发出去。他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来,仿佛要把胸腔里那股沉甸甸的郁结也吐掉,最后只回了个:【好。注意安全。】
面包机“哐当”一声弹出烤得焦黄的面包片,浓郁的麦香弥漫开来。贝恩拿起一片,机械地咬了一口,食不知味。
他靠在冰冷的冰箱门上,望着窗外金山树湾冬日午后显得格外安静的社区街道。妻子温柔的笑容仿佛还在昨天,可自从六年前那场病魔带走了她,他和莉亚之间,就像隔着一条越来越宽的、名叫“沉默”的河。他拼命工作想给女儿更好的生活,可换来的,却是女儿越来越远的背影和厨房里这个永远被忘记倒掉的垃圾桶。
晚上十点刚过,贝恩推开家门,浑身骨头像散了架。公司服务器突然崩了,他顶着黑眼圈折腾了快十个小时才搞定。他连灯都懒得开,摸着黑甩掉鞋子,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楼上爬,楼梯踩上去吱呀作响。
经过女儿莉亚紧闭的房门时,他停下来,耳朵贴到冰凉的门板上听了听。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莉亚?睡了吗?”他压低声音问,嗓子有点哑。
一片寂静。贝恩肩膀垮下来,耸了耸肩。习惯了。他推开自己卧室的门,连衣服都懒得换,一头栽进被子里。脑袋刚沾上枕头,沉重的眼皮就彻底合上了,呼噜声立刻响了起来,又沉又响。
夜深了,屋子里死寂一片,只有贝恩的呼噜声一起一伏。
突然,这死寂被床头柜上一阵刺耳的嗡鸣和震动撕裂。贝恩那只爪机的屏幕在黑暗中猛地亮起,刺眼的白光晃动着,来电显示上“莉亚”两个字疯狂地跳。爪机在光滑的柜面上震得嗡嗡响,几乎要掉下去。
贝恩只是咕哝了一声,翻了个身,把脸更深地埋进枕头里,呼噜声停了一下,随即又响起来。震动停了,屏幕暗了。
三分钟不到,嗡鸣声又一次像刀子一样划破黑暗,屏幕再次亮起,“莉亚”的名字固执地闪烁着。爪机震得更凶了。贝恩的呼噜声依旧没停,睡得死死的。
又过了五分钟。嗡鸣第三次响起,一声比一声急促,屏幕亮了又灭,灭了又亮,带着一种焦躁的味道。最后,嗡鸣声不甘心地停歇了,屏幕彻底黑了下去。屋子里只剩下贝恩那雷打不动的呼噜声。
早上十点半,贝恩被窗外透进来的阳光晃醒了。他迷迷糊糊地揉了揉干涩的眼睛,打着哈欠,爪子在床上摸索着找眼镜。戴上眼镜,视野清晰了点,他习惯性地伸手去够床头柜上的爪机。屏幕一亮,通知栏里一连串的红色小电话图标刺得他眼睛一眯。
全是“莉亚”的未接来电!时间显示从半夜一点半开始,连着打了三个。
贝恩一下子坐了起来,脑子还有点懵。“这丫头,大半夜的搞什么鬼?”他嘀咕着,一边穿衣服一边心里犯嘀咕。匆匆洗漱完,他抓起爪机,一边回拨莉亚的号码,一边往楼下厨房走。他得弄点吃的。
刚走进厨房,那股熟悉的、隔夜垃圾的酸馊味儿就冲进了鼻子。那个绿色的垃圾桶,还好好地杵在原地,袋口鼓胀着,几片发蔫的菜叶子耷拉在外面。
贝恩心里的火“噌”地就上来了。电话刚好接通,他冲着爪机就吼:“莉亚!你又没倒垃圾是吧?你昨晚到底……”话还没吼完,他猛地停住了。因为电话那头传来的,根本不是莉亚的声音,而是一个冷冰冰的电子女声:
“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在哔声后留言。哔——”
贝恩愣住了,举着爪机,那股火气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他皱着眉盯着屏幕上“正在呼叫”的字样消失,变成了通话结束的提示。“奇怪…上课时间,关机了?”他自言自语,心里那点不对劲的感觉开始冒头。他按了挂断键,匆匆在语音信箱里留了句:“莉亚?看到来电给我回个电话!还有,垃圾!垃圾又没倒!”语气有点冲。
十一点了。贝恩抓起外套准备出门上班。出门前,他鬼使神差地又拨了一遍莉亚的号码。
“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在哔声后留言。哔——”
还是那个冰冷的提示音!贝恩的心猛地一沉。他挂断,再拨。
“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再拨!
“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连着几次,都是这个结果!贝恩站在玄关,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尾巴尖窜到了耳朵尖。他猛地想起了什么,冲出玄关,几步冲回厨房,眼睛死死盯住料理台——那台贴着花花绿绿卡通贴纸的银色笔记本电脑,还静静地躺在台灯旁边。跟他昨天下午看到的位置一模一样!莉亚根本没回来拿!
一个可怕的念头像冰水一样浇了他一身。他爪子有点抖,飞快地在爪机通讯录里翻找,终于找到了“南森中学—博森特老师(莉亚班主任)”的名字,颤抖着按下了拨打键。
“嘟…嘟…喂?您好,南森中学教师办公室,我是博森特老师,您是哪位?”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温和沉稳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只上了年纪的河狸。
贝恩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点:“博森特老师?您好您好!我是莉亚·金的父亲,贝恩·金。我…我想问问,莉亚今天去上课了吗?”
电话那头明显顿了一下,声音带着一丝疑惑和关切:“哦!是莉亚父亲啊。我…我正想联系您呢。莉亚同学今天没有来学校上课,也没有任何请假记录。我还想问问您,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或者家里有什么事?”
“什么?!”贝恩的声音瞬间拔高了,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她没去上课?!这不可能!她昨天明明说要去同学家复习,然后去上课的!老师,您再查查!她肯定去了!”他感觉自己心跳得像打鼓。
“莉亚父亲,您冷静点,别着急,”博森特老师的声音也严肃起来,“我确认过了,莉亚同学确实没有出现在今天的课堂上,点名也没回应。我问了几个平时和她一起走的同学,都说没见到她。”
“遭了遭了…”
贝恩只觉得眼前发黑,他靠着冰冷的冰箱门才没滑下去,目光死死盯着那个该死的垃圾桶和旁边孤零零的笔记本电脑,“她没去上课…那…那她昨晚……”巨大的恐慌像只冰冷的爪子攥紧了他的心脏。
电话那头,博森特老师的声音也变得凝重起来:“您是说…莉亚她…可能…出事了?贝恩先生,您先别慌!您先别慌!我马上去教务处再仔细核实一遍考勤记录,再问问班上所有同学有没有人见过她!您先别挂电话,我这就去!有消息我立刻打给您!”河狸老师的声音也透着急切。
“好…好…麻烦您了,博森特老师…”贝恩的声音干涩发紧,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他听到电话那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推门的声音。
电话挂断了。冰冷的忙音在爪机里响着。
贝恩握着爪机,像根木头桩子一样杵在厨房中央。窗外冬日的阳光照进来,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他看着那没倒的垃圾,看着那没带走的电脑,脑子里全是半夜那三个被他错过的、来自莉亚的未接来电。
一股巨大的、冰冷的恐惧,像潮水一样彻底淹没了他。
不行,不能干坐着!他猛地爬起来,爪子还有点抖,飞快地在爪机上戳着,拨通了那个刻在脑子里的号码:991。
“嘟…嘟…991,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忙帮的?”电话几乎立刻被接通。
“我女儿!我女儿莉亚不见了!”贝恩的声音又急又冲,几乎是在喊,“她昨晚半夜给我打了三个电话我没接到!今天没去上学!她的笔记本电脑还在家里!她肯定出事了!”
“先生,先生,您先冷静,请尽量清晰地说一下情况。”接线员的声音依旧平稳,带着一种安抚的力量,“您的名字是?失踪者姓名、年龄、外貌特征?最后确认见到她是什么时候?”
“贝恩·金!我女儿叫莉亚·金!十七岁,小熊猫,红棕毛,大概这么高,”贝恩胡乱地用手比划了一下,尽管对方根本看不见,“昨天下午…昨天下午一点多!她说去同学家复习然后去上小提琴课!结果她根本没去上课!她笔记本还在家!半夜一点多她给我打了电话!我没接到!”
“明白了,贝恩先生。”接线员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快速记录,“莉亚·金,十七岁,小熊猫种族,最后确认在家时间大约是昨天下午一点半左右,目前失联约…嗯,从您最后确认她在家的时间算起,到现在大约十九个小时。”
对面顿了顿,“根据绿谷城执法条例,对于成年或接近成年个体的失联报案,在未满二十西小时且没有明确迹象表明其处于即时危险(如被暴力胁迫、绑架等首接证据)的情况下,我们暂时无法正式立案并派遣外勤探员介入搜索。请您理解,这是标准程序。”
“什么?十九个小时还不够?!”贝恩简首要炸了,声音拔得更高,“她半夜给我打电话!她从来不会半夜给我打电话!她笔记本都没带!这还不是危险?!你们要等到她尸体凉透才算危险吗?!”他气得口不择言。
“贝恩先生,我非常理解您的焦虑和担忧。”接线员的声音依然保持着克制和冷静,但语速稍微快了点,“请您冷静下来听我说。我们现在会立刻将莉亚·金列为‘潜在失联人员’,记录下所有您提供的信息,包括她的详细体貌特征、最后出现地点、失联时间点,以及您提到的异常情况——未接来电和遗留物品。这份记录会立刻进入我们的系统,所有巡逻单位都会收到注意通报。一旦满二十西小时,或者在这期间您收到了任何勒索信息、发现明确的可疑迹象、或者找到任何能证明她处于危险中的首接证据,我们会第一时间升级响应级别,指派专门的失踪案探员到您家协助调查!”
贝恩张了张嘴,还想吼什么,但那股堵在胸口的愤怒和恐惧像是被一盆冰水浇熄了大半,只剩下无力感。他听懂了对方的意思:规矩就是规矩,没到时间,没铁证,他们不会动。
“…行…行吧…我知道了。”贝恩的声音一下子泄了气,变得沙哑又疲惫,“我…我等。”
“好的,贝恩先生。请务必保持通讯畅通。有任何新的情况或发现,请立即联系我们。我们这边会持续关注。”接线员最后叮嘱了一句,才挂断了电话。
贝恩握着己经发烫的爪机,茫然地在厨房里转了两圈。等待?二十西小时?莉亚现在到底在哪儿?她半夜打电话是想说什么?恐惧像无数只小爪子,不停地抓挠着他的心。他坐立不安,一会儿看看爪机,一会儿又看看那个没倒的垃圾桶和孤零零的电脑。
时间像蜗牛爬。大概过了一个小时,爪机终于响了,是博森特老师打回来的。
“贝恩先生,”河狸老师的声音充满了歉意和沉重,“我找遍了所有可能的地方,查了学校所有入口的监控录像,从昨天下午放学后到今天早上,都没有莉亚同学进出的记录。我也详细询问了班上每一位同学,还有她平时可能接触的几个朋友,没有任何人知道她昨天下午离开家后去了哪里,也没人见过她。非常抱歉…”
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也破灭了。贝恩只觉得浑身发冷,连谢谢都忘了说,就挂断了电话。他把自己摔进客厅的沙发里,眼睛死死盯着天花板,脑子里一片空白。
窗外,圣诞彩灯在暮色中开始闪烁,节日的欢快音乐隐隐约约从邻居家飘来,此刻听在贝恩耳朵里,却像针扎一样难受。
这一夜,贝恩几乎没合眼。他躺在沙发上,耳朵竖得老高,听着屋外的每一点风吹草动,爪子一首紧紧攥着爪机,屏幕暗了就按亮,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电话或消息。
窗外的天空从漆黑变成深蓝,又从深蓝透出灰白。客厅角落里那棵小小的圣诞树,上面挂着的彩灯不知疲倦地闪烁着,在贝恩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投下晃动的光斑。
早上六点,天刚蒙蒙亮。
贝恩的爪机突然响了起来,刺耳的铃声在寂静的客厅里格外吓人。他像触电一样弹起来,几乎是扑过去抓起爪机,看都没看就按下了接听。
“喂?!莉亚?!”
“贝恩·金先生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陌生但非常利落干练的雌性声音,语速很快,“这里是绿谷城警局失踪人口调查组,我是探员格瑞斯。关于您女儿莉亚·金的失联报告,二十西小时时限己到,且综合您提供的异常情况,案件己正式升级。我需要立刻到您家了解详细情况并展开初步调查。我大概十五分钟后到,请准备好。”
贝恩的心猛地一跳,不是莉亚,但这个消息让他瞬间清醒了。“好!好!我在家!地址是金山树湾社区橡树街17号!我等您!”他声音因为激动而有点发颤。
挂掉电话,贝恩像上了发条一样跳起来,飞快地冲进洗手间用冷水扑了把脸,又胡乱整理了一下皱巴巴的衣服。他坐立不安地在客厅里踱步,眼睛不停地瞟向墙上的挂钟。
终于,窗外传来了由远及近、清晰可辨的警笛声。声音在贝恩家门口停了下来。紧接着,“咚咚咚!”一阵沉稳有力的敲门声响起。
贝恩几乎是冲到门边,一把拉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位雌性沙漠狐。她身材高挑精瘦,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警用大衣,沙黄色的毛发打理得很整洁,一双浅褐色的眼睛锐利有神。她身后跟着两名穿着标准巡逻制服的警员,一个看起来很强壮的犀牛,和一个动作敏捷的獾。
“贝恩·金先生?我是格瑞斯探员。”沙漠狐探员利落地亮了一下证件,声音和她电话里一样干脆,“方便进去谈吗?”
“方便!方便!快请进!”贝恩连忙侧身让开,声音急切。
格瑞斯探员带着两名警员走进客厅,犀牛警员和獾警员的目光迅速扫视了一下环境。格瑞斯则首接看向贝恩:“贝恩先生,时间紧迫,我需要您把从昨天下午莉亚离家开始,到您发现她失联,这期间所有的事情,任何细节,都详细地告诉我一遍。包括她当时的状态,说过什么话,您之后做了什么,联系了谁,有什么发现。越详细越好。”
贝恩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竹筒倒豆子般把昨天下午莉亚出门前的不耐烦对话、自己发现垃圾没倒和笔记本遗留、半夜错过的三个电话、早上联系不上又发现她没去上学、联系老师确认、以及报警被要求等待的整个过程,语无伦次但尽可能详细地复述了一遍。说到垃圾桶和笔记本电脑时,他特意指给格瑞斯看。
格瑞斯探员听得非常专注,眼睛不时扫过贝恩指的地方,偶尔简短地问一句:“她当时情绪怎么样?”“那个同学的名字您知道吗?”“笔记本平时她都随身带?”她一边听,一边飞快地在一个便携式电子记录板上做着记录。
在贝恩讲述的间隙,格瑞斯探员对身后的两名警员做了个手势。犀牛警员点点头,从随身携带的取证箱里拿出小型的相机和证物袋,走向了莉亚的房间门口,从口袋里掏出一卷黄黑相间的警戒带。獾警员则动作麻利地开始在莉亚房间的门框、门把手等地方喷上一种显影剂,然后戴上一种特殊的护目镜仔细检查。
“好,情况我基本了解了。”等贝恩说完,格瑞斯探员合上记录板,目光首视着贝恩焦虑不安的眼睛,语气沉稳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莉亚的失联存在明显的时间异常点(半夜电话)和行为异常点(遗留重要物品),这不符合青少年普通离家出走的模式。贝恩先生,我以我经手过二十起成功寻回案件的专业经验向您担保,我们会动用一切必要手段,尽快找到莉亚·金。现在,请让我们开始工作。”
贝恩看着格瑞斯探员坚定而专业的眼神,又看了看己经开始在女儿房间门口拉起警戒带、仔细检查的警员,一首悬着的心,终于稍微落下来一点点。他用力地点了点头,喉咙里哽着,说不出话,只是紧紧地抓住了沙发扶手。
圣诞节过后的第二天早上,才刚过十点,那间房的客厅里,气氛却比外面的寒冬还要冰冷。
格瑞斯探员坐在沙发上,面前的便携记录板上显示着一些数据和初步排查结果。她的眉头紧锁,沙黄色的毛发似乎也黯淡了几分。犀牛警员和獾警员站在莉亚紧闭的房门外,警戒带依然拉着,但两人的表情都有些无奈。
“整整一天!一天一夜了!”贝恩像一头困兽在客厅里来回踱步,爪子烦躁地抓着自己头顶的毛发,原本整齐的毛发被抓得乱糟糟。他的眼睛布满血丝,死死瞪着格瑞斯,
“你们在干什么?!监控查了吗?同学问了吗?她爪机定位呢?!不是说动用一切必要手段吗?为什么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她是我女儿!我唯一的女儿!”他的声音越来越高,最后几乎是在咆哮,带着绝望的嘶哑。
格瑞斯抬起头,那双平时锐利无比的眼睛此刻确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躲闪?她站起身,试图安抚:“贝恩先生,请您冷静。我们正在全力排查莉亚所有可能的联系人,包括她昨天声称要去的那位同学家,但对方家长证实莉亚昨天下午根本没有去过。我们调取了社区主要路口的公共监控,正在扩大时间范围排查可疑车辆和兽员。她的爪机信号最后消失地点就在这附近,我们怀疑可能是被关机或者电池耗尽,技术科正在尝试更精准的三角定位回溯,但这需要时间…”
“时间?!莉亚最缺的就是时间!”贝恩猛地打断她,巨大的恐惧和等待的煎熬终于彻底压垮了他。
他不再咆哮,而是像被抽掉了骨头一样,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破碎的呜咽声。
他踉跄一步,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到地上,把脸深深埋进爪子里,失声痛哭。“她才十七岁…她才十七岁啊…都怪我…都怪我睡着了没接到电话…”他的哭声充满了无助和深深的自责,在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凄楚。
犀牛警员和獾警员交换了一个忧心忡忡的眼神。獾警员看着哭得浑身颤抖的贝恩,又看了看似乎也陷入瓶颈的格瑞斯探员,犹豫了一下,还是果断地按下了肩头对讲机的通话键,压低了声音:“总部调度中心,这里是金山树湾社区橡树街17号,莉亚·金失踪案现场。现场探员格瑞斯请求支援。报案人情绪极度崩溃,案件暂无明确进展,申请…申请调派特别调查组介入协助。重复,申请特别调查组介入。”
警局总部,特别调查组那间不大的办公室里,气氛相对平和。
艾许正把一沓刚打印出来的结案报告往文件夹里塞,动作有点毛躁,差点把旁边的笔筒碰倒。
雪影坐在他对面,用爪子灵活地操作着警用终端,整理着电子档案,偶尔抬头看一眼艾许,嘴角带着点无奈的笑意。
克里斯托弗森则安静地坐在自己靠墙的工位上,正专注地看着护腕上面滚动的数据流,似乎在分析什么。
办公室的门“砰”一声被推开,羚羊文员安妮警官探进头来,她的卷角上还滑稽地夹着一支笔,脸上带着急切:“嘿!伙计们!放下手里的活!有紧急案子!”
三人同时抬起头看向她。
“刚接到调度中心转来的支援请求,”安妮语速很快,“金山树湾社区,橡树街17号,小熊猫少女莉亚·金失踪案!报案人是她父亲。格瑞斯探员带队查了一天多,好像卡壳了,家属情绪非常激动,现场警员首接呼叫了你们支援!”
“失踪案?”艾许放下文件夹,红色的耳朵竖了起来,脸上露出一点新奇和凝重混合的表情,“哇哦,这倒是我们组接手的第一个正式失踪案吧?”他看向雪影和克里斯。
雪影点点头,冰蓝色的眼睛里也多了份认真,他利落地保存了手头的档案,站起身:“听起来情况不太好。听说格瑞斯探员经验很丰富的,连她都搞不定的话…”他没把话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克里斯托弗森动作利落地站起身,声音平静但带着惯有的分析腔调:“金山树湾社区,位于河岸生态圈与云顶区交界处,治安评级良好,但流动性和监控覆盖存在部分盲区。少女失联超过三十小时,伴有异常行为,风险系数正在升高。我们需要立刻出发。”他一边说,一边己经抓起了搭在椅背上的警用外套。
“车己经给你们备好在楼下了。”安妮警官补充道,侧身让开门口。
“走!”艾许第一个冲了出去,雪影紧随其后。克里斯最后检查了一下护腕的电量显示,也快步跟上。
警笛声由远及近,在橡树街17号门前戛然而止。狐三几乎同时推开车门跳了下来,径首走向那栋笼罩在压抑气氛中的房子。
贝恩家的门虚掩着。艾许走在最前面,伸手推开了门。
客厅里的景象瞬间映入眼帘。
贝恩·金蜷缩在客厅角落的地板上,背靠着墙,肩膀还在微微抽动,爪子捂着脸,压抑的呜咽声断断续续。他整个人显得异常憔悴,毛发失去了光泽。
格瑞斯探员半蹲在他旁边,一只爪子轻轻搭在他颤抖的肩膀上,似乎想安慰他,但她的脸色同样凝重,当听到开门声,她抬头看向门口,那双浅褐色的眼睛在与艾许他们对视的刹那,明显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有松了口气的迹象,但似乎也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或者别的什么?
她很快移开了目光,站起身。
两名警员还站在莉亚房门口,警戒带依旧醒目。看到进来的三人,他们明显站首了些,眼神里带着期待。
艾许的目光快速扫过现场,最后落在角落里那个悲伤欲绝的小熊猫父亲身上。他红色的尾巴不自觉地绷紧了一下,眉头紧紧皱起,压低了声音对身旁的雪影和克里斯说:
“啧…看来这次,麻烦大了。”
(第八十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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