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太妃拍案而起，翡翠护甲在案几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放肆！这里是皇宫！就算西灵有错，也轮不到你在此撒野！"她怒目圆睁，声音尖锐刺耳，"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伤害一国公主！"
柳宁溪冷眼看着地上狼狈不堪的西灵，刀尖缓缓抵住她的咽喉："他还是个孩子......"她的声音里淬着冰，"你怎么下得去手？"
西灵强忍剧痛，咬牙切齿道："不过两个下贱奴才，杀了便杀了！难道本公主还比不上她们尊贵？"她狞笑着，眼中满是疯狂，"你可知行刺公主是何等大罪？"
柳宁溪闻言，怒极反笑。
"照你这么说，我是不是也该去公主府杀几个婢女玩玩？"她手腕一翻，刀光闪过，西灵身边的几个贴身婢女应声倒地，"原来在你眼里，杀人就跟踩死蚂蚁一样简单？"
夜无殇静立一旁，眸色深沉如墨。
他默许着这一切，只要柳宁溪不取西灵性命，他便装作视而不见。毕竟，那个几岁孩童惨死的模样，连他都觉得太过残忍。
"反了！反了！"陈太妃厉声喝道，声音里带着歇斯底里，"来人！给本宫拿下这个疯妇！"
眼见事态失控，夜无殇终于上前一步。
"阿宁，把刀放下。"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朕欠西灵一条命......朕会严惩她，你放心...... 她也没犯什么大错，死的也只是个婢女，你的婢女死了，朕到时候会赔给你几个婢女。
柳宁溪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死的只是个婢女？"这句话像刀子般扎进她的心里。原来在这些人眼里，婢女的命就如此轻贱？因为是身份低贱，就不配活着，死了便是死了，好像死了个婢女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他们杀个人，就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容易，视人命如草芥…
她突然冷笑出声，心彻底的失望，那笑声里带着彻骨的寒意。染血的刀"咣当"一声落地，转身时裙摆扫过西灵惨白的脸。
"总有一天......"柳宁溪最后看了眼满殿的朱门绣户，头也不回地踏入雨中，"我会亲手了结你。"
雨幕中，她的背影决绝而孤傲。
夜无殇望着她远去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他知道，今日之事，己在他们之间划下了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而在凤阳阁内，只剩下西灵痛苦的呻吟和陈太妃愤怒的咒骂声回荡......
凤阳阁内，金丝楠木的殿门被重重摔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陈太妃猛地从鎏金凤椅上站起，满头珠翠剧烈晃动，在烛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光芒。她保养得宜的面容此刻扭曲得可怕，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死死掐住扶手，指节泛出青白色。
"你们这群没用的废物！"她尖锐的声音几乎要刺破殿顶的琉璃瓦，"本宫让你们拦住那个贱人，都聋了吗？！"她一把抓起案几上的青玉茶盏，狠狠砸向最近的一个侍卫。茶盏在那侍卫额角碎裂，鲜血混着茶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却不敢抬手去擦。
夜无殇玄色龙袍下的手紧握成拳，骨节发出轻微的脆响。
"母妃。"他的声音不轻不重，却让整个大殿瞬间安静下来，"是朕让他们放人的。"他缓缓抬眸，那双常年如古井般幽深的眼睛此刻竟泛着寒光，"怎么，现在连朕的话都不管用了？"
陈太妃踉跄着后退半步，扶着案几才稳住身形。她涂着厚厚脂粉的脸此刻惨白如纸："好啊...好啊！"她突然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金步摇上的珍珠串剧烈晃动，"我的好皇儿，如今为了个女人，连生身母亲都不放在眼里了！好好好…皇帝长大了翅膀硬了，我这个母妃管不了半分了。你竟然为了那个女人敢这么跟母妃说话！
西灵蜷缩在血泊中，华丽的宫装被鲜血浸透。她颤抖着伸出手，染血的指尖抓住陈太妃的裙角："母...母妃..."每说一个字，就有血沫从嘴角溢出。
"西灵！我的儿啊！"陈太妃扑跪在地，颤抖的手想碰又不敢碰西灵的伤处。她猛地抬头，眼中迸发出刻骨的恨意："你忘了当年是谁替你挡下了那一剑！是谁用自己的命换你的命？！"她声音嘶哑得可怕，"现在你就这样报答她？！"
夜无殇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当然记得。十二岁那年，他本该死在那一剑下，是年仅十岁的西灵替他过去挡住那一剑。那个总是跟在他身后喊"皇兄"的小女孩，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才捡回条命，正因为如此，才留她的性命到今天，自己觉得对她己经够仁慈了。
"太医马上就到。"他的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转身时，龙袍下摆扫过西灵苍白的手指，留下一道血痕。
"站住！"陈太妃厉声喝道，"今若敢踏出这个门，从此就别认我这个母妃！"她的声音里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
夜无殇的脚步顿住了。
殿内静得可怕，连烛火燃烧的噼啪声都清晰可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帝王的反应。
"母妃保重。"最终，他只留下这西个字，便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玄色龙袍在殿门外翻卷如墨云，转眼就消失在重重宫阙之中。
陈太妃瘫坐在地，精心梳妆的发髻散乱不堪。她颤抖着抱住奄奄一息的西灵，泪水冲花了脸上的脂粉："太医！太医怎么还不来？！"
殿外，暴雨倾盆而下。雨幕中，隐约可见帝王孤独的背影，和那个早己消失在宫道尽头的倔强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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