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邓世昌正在买醉,一股桐油味让他恍惚了记忆。马尾港的桐油味浸透了光绪三年的夏天,十七岁的张士珩把玩着黄铜怀表走进船政学堂时,正看见邓世昌在烈日下擦拭航海罗盘。表链上挂着的翡翠蟾蜍在阳光下泛着油光,那是他昨日从海关道台书房顺走的玩意儿。
"邓兄何苦作贱自已?"张士珩用靴尖踢了踢装满桐油的木桶,"这些粗活让疍民去做便是。"他的苏州软语里带着合肥官话的尾音,那是当地大家族特有的腔调,李大人也是这个调调。
邓世昌的棉布短衫已被汗水洇透,罗盘玻璃罩上映出他紧抿的嘴角:"西洋机械最忌湿气,今日若不..."话音未落,张士珩突然旋开怀表后盖,弹出的弹簧刀片抵住罗盘缝隙:"听闻英国人的格林炮能用撞针校准,邓兄可要试试?"
铜制齿轮的碎裂声与蝉鸣同时炸响。当教习沈葆桢闻声赶来时,只看到满地散落的零件和邓世昌流血的手指,那柄镶着翡翠的弹簧刀,此刻正插在张士珩的樟木书箱上。那时沈大人的眼神里有几分训斥,也有几分惜才,张士珩的眼睛里则充满了戏谑和轻蔑。
十年后,正是光绪十三年,天津机器局的铸铁炉映红了夜空,张士珩的貂裘在热浪中泛起一股焦味。他盯着账本上"铜料两千斤"的墨字,忽然将烟枪敲向跪着的库吏:"克虏伯炮的弹壳要的是紫铜,你当老子不认得白铜?"
库吏额头的血滴在熔炉铁板上,滋啦作响。张士珩却转头望向窗外海河上停泊的扬威舰,月光正照在甲板那个笔挺的身影上,刚升任管带的邓世昌正在彻夜检查船锚链轮。
"去告诉礼和洋行的曼德尔先生。"张士珩碾碎烟膏,翡翠蟾蜍在他掌心泛着幽光,"就说十二毫米的弹壳太费料,改成八毫米的,差价存在他横滨的保险柜里。"
那时候的张士珩就已经懂得中饱私囊暗中下手了,这么多年过去,北洋官兵哪个不知他在军械军器上频繁下手的勾当?可他张大人毕竟是当朝红人李大人的亲戚,又是福州船政司的高材生,所有举报他的折子无一不是石沉大海。张大人在北洋这么多年,早就阔的没边啦!
昏天暗地的也不知过了几日,这一日邓世昌正在睡觉,他的房门被人推开。
“邓世卿,就这么点小事,就把你打趴下了?”
邓世昌听到有人在叫他,可他正在浑浑噩噩,压根不知道什么东南西北,也不听不清来人到底是谁。
“邓世昌,你怎么敢对海军提督如此失礼!丁大人在此,还不速速拜见!”
“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和老子没有关系!”邓世昌这话虽然说得十分硬气,但是他还在醉酒状态,说话还是大舌头,房子里面的人只听得他嘟囔了两句,却没听清楚他到底说了什么。
“去,给邓大人打一盆水,本大人亲自给他接风洗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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