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离乡（五）

祝青果然如同仲先生所说，是个阴狠狡诈之人。此番他重新杀回来，肯定是要找我。我这样一个普通佃户家的普通孩子，肯定不值得他这种大官去而复返，想必是仲先生留下的东西里，有什么是祝青必须得到的。

我想起我爹娘生活如此艰难，而老大自成家以后对爹娘也少有照顾。此番二哥已经走了，而我有家难回，不由得泪如雨下。我想安居乐业，我也想阖家美满，但无情的现实将我小小的梦想全部粉碎。我看着我爹佝偻的身影，想起仲先生留下的银锭还有几个，我自已留下一个，把剩下的赶忙从怀里掏出来，一股脑塞到我爹手里。

我爹一看我居然有如此多成色不错的银锭，也是十分诧异。他从未见得到过这么多银锭，银子的光印到他眼里，他的眼睛也开始放光。

“儿啊，你哪来的这么多银子？”

“爹，这你别管，你好好收着这些银子，就当不孝子给您二老尽孝了。”我劝我爹赶忙把银子收起来，然后后退两步，给我爹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爹，孩儿不孝，此番连累了家里，千错万错都是孩儿的错。孩儿今后就要离开了，您和我娘千万别去寻我，儿子要去外面闯荡了。今后如果孩儿还活着，必然会想尽千方百计往家里寄信，如果没信，那二老就当没生过这个儿子吧！”这番话让我爹这个老实巴交的佃农潸然泪下。他一辈子生了三个男孩，在庄上也是大家羡慕的人，可外人并不知道，养育三个男孩的压力全在他和我娘的身上，过重的压力早已使得他们的身体衰老疲惫，而此番还没等到享受天伦之乐，二儿子和三小子先后要走。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两个儿子先后要离开，而大儿子还没留下男丁，这些给我的家庭带来了极大地冲击和破坏。

“儿啊，去保定府投奔你姑妈，先待一段时间，之后爹去接你！”

是呀，保定府还有我家的亲戚，我为何不先寻一个躲藏之地？我辞别了我爹，一路往南走，要赶在天黑之前到达涿州县城。

这次来涿州，可不比以往赶集。之前半个月可来一次，庄里一大群人坐着牛车赶着羊群，一路上有说有笑的就到了。这天我赶到涿州的时候，天色已然不早了，我赶快找了客栈，准备休息。

我现在身上也带着钱，睡大通铺实在不便，于是我多出了几个铜板，要了几个窝头和一盘酱菜，填一下饿了一天的肚子。

夜晚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样也睡不着。我听着外面巡夜人敲锣的声音，听着街道上偶尔传来的狗叫声，我的思绪开始混乱。

我又重新想了一遍仲先生的故事，他出身淮军，这么多年走南闯北，必然结识了不少军官。我是个想闯出来名头的，是否可以去参军呢？此时一个大胆的计划在我脑海里逐步成形。凭我一个人，是无论如何逃不开祝青的搜捕，可如果我能进入军营，那真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如释重负。我先南下去姑姑家躲避一阵，等一段时日之后，我再想办法去当兵。我就这样想着想着，逐步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