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大叔回到家里已是黄昏，婶婶做了饭等我们一起回来，吃完饭收拾后便休息了，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顾先生就上门拜访了。他和大叔寒暄一阵，再叫我过来考校一番。顾先生和我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何况三月乎？”我不太懂，大叔反而笑了，大叔夸我有古名将之资，我听得还是云里雾里不知所谓。
“顾先生既然是这孩子以前的老师，那必然不会介意继续教他吧？”
“既然我们两家有旧，那我自然不会推辞。”
“既如此，那多一个学生，先生也不会见怪吧？莲儿，快来拜见先生！”
莲航赶忙从阁楼下来，施施然行了个礼，向顾先生问好。
“顾先生，我们两家虽有旧，然我深知大清闺中女子不可随意出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乃是女德。此番请先生来，想以亲戚之请，求先生一并收下小女，教她读书识字。”
顾先生一时犯了难，没有同意也没拒绝，只来回在厅里踱步。
“仲兄，实不相瞒，我回村之时曾听闻。某县县官因欠钱，被债主上门讨债。那债主瞧见县官小女，言语中多有冒犯，竟说出什么以女孩抵债的鬼话。女孩气不过名节受辱，当夜上吊自杀了。”
只听得“啊”的一声，莲航脸色大变，哭着上了楼，婶婶也上去安慰她，我们在下面只听到莲航抽泣的声音。
“仲兄，对不住，是我失言，我并非有意为难侄女。”顾先生连连拱手，没想到今日会搞成这个样子。
“唉，我也不为难顾兄，也是我痴心妄想，给你出了难题。”
“切容我回去想想，告辞告辞。”说罢顾先生扭头便走，我连忙赶上去，送了顾先生一程。
“义真你也知道，我虽为人古板，可仲小姐名节是大，他家在此地颇有名望，我不能做逾矩之事啊。”
我并不懂什么名节，也不懂为何今日会不欢而散，我只知道大家之间似乎有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这鸿沟不讲什么人情，也没什么人味，满篇的三纲五常，满嘴的仁义道德，只说荒唐事，不言辛酸泪。
又过了几日，顾先生又来了。他一进门，似乎带进来一些冷气。大叔虽然也在招呼顾先生，但是态度已经不像从前。
“仲兄，此番小弟前来，是有事相商。”
“顾先生请说吧。”大叔冷冷的回了一句，又加重了几分寒意。
“我回家仔细想过了，收个女弟子确实不妥。我也曾听闻梁祝故事，然那毕竟只是故事。令爱虽不可为我弟子，然我在上课时，她从旁听讲，至于能听进去多少，全看她的造化，不知你看可好？”
顾先生这番话说得极为诚恳，他也有他的难处，他也深知礼法纲常不可违背，但人情世故亦是现实。
“既如此，那我代小女和小弟谢过阁下。”大叔站起身来，朝顾先生深深一鞠躬，随后去后堂取了银锭，酬谢顾先生。
我不知道顾先生为何改变了想法，只是觉得，强扭的瓜不甜。我重新行了拜师礼，莲航没下来，她并不太想见顾先生。今天这事，顾先生虽然勉强答应下来，可我也感觉得到，似乎有一种无形的枷锁，套在我们每个人的身上，而套在莲航身上的那一套，分外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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