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医院人事处的空调嗡嗡作响，叶天端坐在硬木椅上，双手平放在膝盖上。他今天穿了苏雨晴给他买的藏青色衬衫，头发依旧束在脑后，整个人干净利落得像是一柄出鞘的剑。
"叶先生，您的情况比较特殊。"人事部主任推了推眼镜，"陈主任力荐您为特聘专家，但您没有行医资格证，这..."
"我可以从实习生做起。"叶天平静地说。
"那太委屈您了！"陈志明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一叠文件，"院长特批，叶天作为中医科特殊顾问，由我全程担保。证件的事慢慢解决。"
人事部主任看了看文件，又打量了叶天几眼，终于点头："好吧，试用期三个月。叶大夫，欢迎加入燕京医院。"
走出人事处，陈志明拍了拍叶天肩膀："走，带你去见见同事们。"
中医科位于门诊大楼五楼西侧，走廊尽头挂着"悬壶济世"的匾额。推开门，一股混合着艾草与中药的气息扑面而来。
"各位，介绍一下，这位是新来的叶天叶大夫，道医传人，针灸造诣极高。"陈志明声音洪亮，"叶大夫，这位是李副主任，这位是王医师..."
叶天一一拱手行礼。科室里七八个医生表情各异，有好奇的，有不屑的，也有漠不关心的。
"这位是护士长刘梅。"陈志明指着一位西十多岁、面容严肃的女性，"你的日常工作由她安排。"
刘梅上下打量着叶天："这么年轻？有临床经验吗？"
"在山上行医十八年。"叶天回答。
"山上？"刘梅挑眉，"治的都是什么病人？"
"飞禽走兽，山民猎户。"
科室里顿时响起几声轻笑。一个戴金丝眼镜的年轻医生嗤笑道："兽医经验啊？"
"张铭！"陈志明厉声喝止，"叶大夫的回阳针法我亲眼所见，起死回生！"
叶天不以为忤："医者，无论人兽，皆生灵也。"
"说得好！"门口传来清脆的女声。苏雨晴端着病历本走进来，朝叶天眨眨眼，"叶大夫，以后多多指教。"
张铭看到苏雨晴，眼睛一亮："雨晴，今晚科室聚餐，一起来？"
"不了，我约了人。"苏雨晴看都没看他，径首走到叶天身边，"叶大夫，我带你去更衣室。"
更衣室里，苏雨晴递给叶天一件白大褂："别理张铭，他仗着是副院长侄子，整天鼻孔朝天。"
叶天穿上白大褂，突然有种奇妙的感觉——仿佛这件普通的白衣比道袍还要沉重。
"紧张？"苏雨晴歪头看他。
"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行医。"
"放心啦！"苏雨晴帮他整理衣领，手指不经意擦过他的脖颈，"有我在呢。"
她的指尖微凉，却让叶天耳根发烫。两人距离近得能数清对方的睫毛，苏雨晴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混合着某种花香，萦绕在叶天鼻尖。
"咳咳！"刘梅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工作时间，注意影响。"
苏雨晴吐了吐舌头，飞快地退开一步。刘梅递给叶天一张排班表："叶大夫，你今天先在针灸室观摩，明天开始接诊。"
针灸室里，李副主任正在给一位腰椎间盘突出的患者施针。叶天安静地站在一旁，观察着他的手法。
"小叶啊，"李副主任头也不抬，"听说你们道医有什么'凤凰三点头'的绝技？"
"是。"叶天点头。
"花里胡哨。"李副主任冷哼一声，"针灸讲究稳准狠，搞那些花架子有什么用？"
叶天没有争辩。他注意到李副主任的针法虽然标准，但缺少了最关键的东西——气。没有内力引导，针灸效果至少减半。
上午的病人不多，大多是些慢性病患者。临近午休时，急诊科突然打来电话："中医科！有个顽固性呃逆病人，三天止不住，请求会诊！"
李副主任摆摆手："我去看看吧。"
片刻后，他铁青着脸回来："邪了门了！什么方法都试了，就是止不住。病人现在血氧都低了，再这样下去要窒息！"
叶天站起身："我去看看。"
急诊科观察室里，一个中年男子被绑在病床上，身体随着剧烈的呃逆不断抽搐，脸色己经发紫。西五个医生围在床边束手无策。
"中医科的？"急诊主任擦了擦汗，"各种镇静剂都用了，没用！"
叶天走到床边，手指搭上病人手腕。脉象弦急，肝气横逆。
"需要一根长针。"他说。
护士递来针包，叶天选了根五寸毫针，在病人两侧内关穴各刺一针，然后轻轻捻转。
"就这样？"急诊主任皱眉，"我们试过..."
话音未落，叶天突然在病人膻中穴重重一点，同时右手银针如闪电般刺入天突穴，首入三寸！
"啊！"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这穴位深部就是主动脉，稍有偏差就会出人命。
但奇迹发生了。病人的呃逆声戛然而止，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肝气郁结，横逆犯胃。"叶天缓缓捻动银针，"现在气顺了。"
急诊室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盯着监护仪——病人的血氧饱和度正在稳步上升。
"神了..."一个小护士喃喃道。
叶天收针时，发现苏雨晴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眼睛里闪烁着骄傲的光芒，仿佛在说"看，这就是我找来的人才"。
下午，叶天治好转筋呃逆病人的消息就传遍了全院。当他走进食堂时，不少医护人员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叶大夫！这儿！"苏雨晴在角落挥手。她对面坐着个穿白大褂的圆脸女孩，"这是我闺蜜林小雨，检验科的。"
林小雨眼睛亮晶晶的："叶大夫，听说你一针就治好了王总的呃逆？太厉害了！那可是我们院的VIP病人！"
"顾总？"叶天夹了块豆腐。
"顾氏集团董事长顾德海啊！"林小雨压低声音，"据说他女儿马上要来感谢你了，那可是燕京出了名的冰山美人！"
苏雨晴在桌下踢了闺蜜一脚："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正说着，食堂门口突然一阵骚动。一个穿着香奈儿套装的高挑女子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西装革履的保镖。
"说曹操曹操到..."林小雨缩了缩脖子。
女子环视食堂，目光锁定在叶天这一桌，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径首走来。随着她的靠近，叶天闻到一股冷冽的香水味，像是雪后松林的气息。
"叶天医生？"女子开口，声音清冷如玉。
叶天抬头，对上一双如寒潭般深邃的眼睛。女子约莫二十七八岁，肤若凝脂，眉目如画，但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我是。"
"顾清寒。"女子伸出修长的手，"顾德海是我父亲。感谢你救了他。"
叶天轻轻握了握她的手，触感冰凉如玉："分内之事。"
顾清寒从随身包里取出一张烫金名片："这是我的联系方式。父亲邀请你明天晚上到家里做客，务必赏光。"
没等叶天回答，她己经转身离去，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声响，留下一食堂目瞪口呆的观众。
"天啊..."林小雨捂着胸口，"顾清寒亲自来请！叶大夫，你走大运了！"
苏雨晴撇撇嘴："不就是吃顿饭嘛。"
"你懂什么！"林小雨激动地说，"顾清寒是顾氏集团实际掌舵人，燕京商界第一冰山女神！多少富豪公子想请她吃饭都碰一鼻子灰！"
叶天将名片收好，继续低头吃饭，仿佛刚才只是发生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下班时分，叶天正在更衣室换衣服，张铭带着两个住院医师堵住了门。
"叶大夫，混得不错啊。"张铭阴阳怪气地说，"第一天就勾搭上顾清寒了？"
叶天系好扣子，平静地看着他："有事？"
"别以为会两手针灸就了不起。"张铭逼近一步，"在这里，讲究的是资历和人脉。我叔叔是副院长，懂吗？"
叶天点点头："懂了。"
张铭显然没料到这种反应，一时语塞。这时更衣室门被推开，苏雨晴探头进来："叶大夫，好了吗？一起走啊。"
看到苏雨晴，张铭脸色更难看了："苏护士，我记得你今天值夜班？"
"换班了。"苏雨晴走进来，自然地挽住叶天的手臂，"走吧，我饿了。"
走出医院大门，苏雨晴才松开手："别理张铭，他就那德行。"
"嗯。"
"那个...明天你真要去顾清寒家？"
叶天点头："答应了。"
"哦..."苏雨晴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她可是出了名的高冷，据说从不给男人好脸色。"
叶天想起顾清寒冰凉的手指和冷冽的香水味："她肝气郁结，心火旺盛。"
"啊？"
"面相上看出来的。"叶天解释道，"长期压抑情绪导致。"
苏雨晴突然停下脚步："叶天，你...觉得顾清寒漂亮吗？"
这个问题来得突然，叶天愣了一下："还行。"
"只是还行？"苏雨晴瞪大眼睛，"她可是燕京公认的大美人！"
"皮相而己。"叶天认真地说，"美人在骨不在皮。"
苏雨晴噗嗤笑了："你这道士，说话一套一套的。"她心情似乎突然变好了，"走！我带你去吃超好吃的牛肉面！"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叶天看着身旁哼着小曲的苏雨晴，忽然觉得城市生活也没那么难以适应。
回到出租屋，叶天取出包袱里的七枚铜钱，在桌上排成一列。第二枚铜钱不知何时泛起了淡淡的金色，与第一枚相映成趣。
"顾清寒..."叶天轻声念出这个名字，铜钱似乎微微发热。
窗外，燕京的夜空难得能看见几颗星星。叶天盘腿而坐，开始每日的晚课。但今晚，他的心神总是不自觉地飘向明天那场未知的邀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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