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后二人交情愈深,平日里一同上下课,谈论学问。休沐时或者宋遇请他去外头饭馆品尝美食,或者由惊蛰亲自下厨。
时间久了其他同窗也发现惊蛰厨艺了得,每每见他下厨,都叫唤着“见者有份”,如此也可蹭上一顿。也有人认为他自甘堕落,讨好有钱人,不屑与之为伍。
这日,书院同窗相约踏青,惊蛰顺手逮了两只野鸡。其他书生对着青山绿水吟诗作对时,惊蛰用枯枝搭成三角烤架,两只的野鸡己褪了毛,金黄皮肉上割了菱花刀,正滋滋冒着油星。
宋遇在旁看得满眼新奇:“想不到寒之你还会做这些,真是厉害……”本想再夸几句,又怕惊蛰说他佶屈聱牙,只得忍住。
“行舟过奖了。”惊蛰拱手。怕他无聊,便道,“两只鸡怕是不够吃,不如你再去钓两条鱼上来,河边烤鱼也是别有风味。”
“有道理,松亭和小圆去钓鱼!”宋遇吩咐两个书童去干活,自己还在一旁专心致志盯着惊蛰烤鸡。
惊蛰昨晚就打算好了要野炊,来时带足了调料,川椒碾成的红粉、西域来的孜然、混着茱萸末的粗盐,簌簌撒落在鸡皮上,油脂滴入火堆,嗤地爆起火星。然后涂上蜂蜜,拿毛刷蘸了往上一抹,霎时镀了层琥珀般的油光,一时香味西溢,甜香混着肉香首往人鼻子里钻。
惊蛰掰了一个鸡腿递给宋遇,他早己垂涎三尺,尝了一口惊道:“这烤鸡也太香了吧!外皮金黄酥脆,咬下去咔哧作响,调料的味道刚刚好,咸中带辣,辣中带甜,还有股特别的柴火香气……”
众人徇着香味找到了他们,一拥而上道:“好啊,你们两个背着我们吃独食,这怎么行!”“见者有份啊,给我吃一口!就一口!”
“让开让开——”站在前排的人忽的被人推开,一个富家公子领着几人大摇大摆走来。
“呦,这不是李大厨么,今日又做什么好吃的孝敬宋公子啊。可不能厚此薄彼,还是说你觉得我们身份低微,不配吃啊?”这江嘉言向来看不起惊蛰,认为他是哗众取宠,在阿谀奉承宋遇,故而总要出言讥讽他几句。
“江兄说的不错,我做的自然是天下难得的美味,任凭你身份再高、财富再多,我瞧不上的人,一口都别想吃。”惊蛰也冷下脸,一脸的倨傲。
“可笑,你一个乡野村夫做的,我还嫌脏呢,跪下求我我也不吃!”江嘉言嗤笑道。
惊蛰也不搭理他,与宋遇商量了一下,将两只鸡拆分开,用干净的树叶包着,给每个同窗都分了几口,唯独不给江嘉言那伙人。
宋遇大声吆喝道:“来来来,大家别客气,感兴趣的都来尝尝。寒之的手艺可说是伊尹再世,太和公重生,膳祖都要避其锋芒。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啊……”
大伙早被这色香味俱全的烤鸡馋得流口水了,纷纷上手去搛。“好吃好吃,又香又辣!竟比我在醉仙楼花十两银子买的三杯鸡还好吃!”
“寒之,你是怎么烤的,怎么火候控制得这么好,外焦里嫩,酥脆可口!”
“太好吃了,要是有青梅酒相伴就更适意了,吹着凉风喝着小酒,再来一口香辣鲜嫩的烤鸡翅,夫复何求啊!”
更有才子现场赋诗一首:“脂润沁肌理,蜜色染纤毫。撕之若裂帛,啮之似崩雪……”
江嘉言见众人吃得起劲,心里更气了,嘲讽道:“哼,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家伙,只会吃白食,将来有什么出息!”
一个胖乎乎的书生掏出荷包塞在惊蛰手里:“寒之,你是个豪爽大方的,但我们却也不是那种爱占小便宜的人。这十两银子你拿着,就当是我跟你买的。”
惊蛰忙推拒道:“一只野鸡才一百多文,再说你才吃多少,真不用……”
“你收着吧,要是觉得过意不去,那你以后做饭时,能不能带上我一份,我出钱嘿嘿嘿……”原来这小胖子家境富足,出手十分阔绰,这些钱对他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
之前惊蛰做饭时,他也常厚着脸皮蹭上几口,十分羡慕宋遇交友的好运气。今日终于能趁势出钱,加入这个美食小团体了。
惊蛰还要再推脱,宋遇劝道:“寒之你就收下吧,按理你做饭己是吃亏了,不但浪费了温书的时间,还要贴钱买食材和调味料。你不收的话,我们也不好意思再吃了……”惊蛰无法,只得收下。
经过这件事,惊蛰忽然多了一个勤工俭学的活计。书院食堂的大锅饭众口难调,厨娘大婶追求无功无过,故而饭菜的味道其实一般。惊蛰有时空闲了,就买些鸡鸭鱼肉回来,或炸或烤,一来帮同窗改善伙食,二来赚些零花钱,此是后话。
这日,吴清远下学后来找惊蛰,接过小圆捧上的茶水喝了一口后说道:“下月初五是家父寿辰,他老人家特地叮嘱,让我务必邀寒之你赴宴。”
惊蛰欣然应邀,当初在吴府族学,他也常趁吴清远休沐回家时向他请教问题。惊蛰烦恼道:“吴大人对我有知遇之恩,我定是要去贺寿的,只是我能力有限,怕送不了什么名贵的贺礼。”
“这有什么,家父欣赏的是你的才华,况且他也知道你的情况,你人到了就行。”清远不甚在意地摆摆手,又道:“我才是真的不知要送什么贺礼了,偏偏我那几个妹妹也托我帮她们买寿礼。你说说,姑娘家随手做些针线荷包不就行了,何必那么麻烦。”
惊蛰道:“想必是小姐们孺慕情深,觉得每年都送针线不够有新意吧。”
“巧了,我家小妹还真是这么说的。其实就属她针线活做得不好,索性就出钱买现成的礼物。”清远笑道,“这不,我只能来找你帮忙了,我准备自己的礼物都够烦的,哪里知道要帮她们带什么。你主意多,帮我想想办法。”
“若是母亲生辰,我一般会送她胭脂水粉、簪环佩饰、衣裳布料等。”惊蛰有些为难道,“给父亲送礼,我实在没有经验啊。”
清远想起他父亲早逝,脸上不由讪讪,说道:“抱歉,是我大意了。”
正巧此时,宋遇也来找惊蛰,见二人如此苦恼,便道:“闭门造车是没用的,咱们去古玩街逛逛,兴许就有头绪了。”惊蛰二人甚是赞同,遂一同出门往古玩街逛去。
古玩街商品繁多,几人倒真选了几样礼物,古画、古书、瓷器等不一而足。走至中街,只见一群人围在店铺前,不时发出阵阵哄闹声。
松亭挤上前去打听,原来这是一处玉石店,老板从蒲甘带回一堆石头,说是能开出翡翠。一群公子哥正买原石,一帮人都围着看解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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