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的上海裹着浓稠的腥湿水汽,像块浸透血水的绸缎紧紧贴在街巷楼宇间。"永昌号"檀木门上的铜环凝结着细密水珠,在昏黄街灯下泛着暗红光泽,恍若凝固的血滴。
赵玄鹤握着软布擦拭古董时,腐烂的右手突然剧烈震颤,五根青铜鳞片从指缝间迸出,锋利如刀的边缘划开他的掌心,血珠滴落在明代宣德炉上,竟诡异地顺着炉身暗刻的云雷纹蜿蜒爬行。
正在鉴宝的吴天祥敏锐抬头。他瞥见那抹青铜色的瞬间,后颈的烛龙胎记骤然发烫,仿佛有团火苗在皮肤下肆意灼烧。
祖父临终前托付的青铜匣此刻正在怀中震动,匣盖上同样的云雷纹泛起诡异青光,透过长衫布料在他胸口投下扭曲的阴影。
"赵掌柜的藏品……可否让我近观?"他的声音不自觉发颤,喉结滚动着咽下不安,却在起身时碰倒了案上的青瓷茶盏。
清脆的碎裂声中,赵玄鹤枯瘦的手指死死攥住桌沿,腐烂的皮肉下,鳞片正在疯狂增生。那些青铜碎片仿佛活物般要冲破皮肤,与空气中某个未知存在共鸣。
他感觉右臂的骨骼发出细密的碎裂声,如同被千万根钢针同时穿刺。"吴先生请自重。"他沙哑着后退,却撞翻博古架,宋代官窑瓷瓶坠地的脆响中,更多鳞片簌簌而落,在青砖地面拼凑出残缺的烛龙图腾。
吴天祥弯腰捡起碎片,金属表面沁出的黑血竟在云雷纹沟壑里勾勒出微型烛龙图腾。怀中青铜匣的锁扣应声弹开,露出半卷残破的帛书,泛黄的字迹在鳞片映照下清晰浮现:"以烛龙逆鳞为引,青铜为缚,血祭方成……"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帛书边角的朱砂批注刺痛了双眼——那是祖父用最后的精血写下的警告:"接触者必遭反噬,血脉永陷轮回。"
夜雨敲打窗棂时,吴天祥在老宅地窖展开帛书。
摇曳的烛光中,祖父的手记缓缓揭开尘封往事:清末民初,湘西辰龙岭异动频出,烛龙残魂冲破上古封印肆虐人间。作为玄门魁首,吴父率领八大门派设下九曜困龙阵,最终以青铜匣封印烛龙逆鳞,却也因此遭诅咒缠身。匣身每道云雷纹都浸染着牺牲者的鲜血,成为镇压邪祟的枷锁。
"青铜乃天地刑具之材,最克邪祟。"祖父用血书写下警示,"然烛龙血毒入铜,凡接触者必遭反噬。"吴天祥的目光落在帛书边角的插图——画中青铜匣表面布满细密鳞片,与赵掌柜脱落的碎片如出一辙。
插图下方的蝇头小字让他后背发凉:"若封印松动,需以背叛者之血重铸,否则万劫不复。"
与此同时,永昌号内,赵玄鹤正浸泡在黄酒香灰池中。腐烂的右手在液体里诡异地膨胀,新生的鳞片层层叠叠,每片都映出吴天祥手持青铜匣的幻象。
他突然想起幼年偷听到的家族秘辛:曾祖父临终前捧着带血的青铜碎片,反复呢喃"辰龙的报复……逃不掉了……"池中的黄酒渐渐被黑血染成墨色,香灰在水面结成诡异的漩涡,如同烛龙张开的巨口。
当更夫敲响三更,吴天祥的怀表突然逆向飞转。表盘缝隙渗出暗红液体,在地面汇成蜿蜒的龙形轨迹,首指永昌号方向。
他抓起青铜匣冲入雨幕,却不知自己身后,一道由鳞片组成的虚影正悄然跟随。暴雨冲刷着苏州河的堤岸,河水泛起不正常的铜绿色,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龙吟,与更鼓声交织成死亡的序曲。
暴雨倾盆的苏州河畔,吴天祥撞开永昌号的瞬间,正看见赵玄鹤在血泊中扭曲挣扎。
数百片青铜鳞片从他周身迸发,在空中组成旋转的烛龙图腾。那些鳞片表面流转着熟悉的青光——与祖父青铜匣封印的力量如出一辙。
赵玄鹤的双眼己经完全变成青铜色,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嘶吼,每片鳞片都在吸食他的生命力。
"别过来!"赵玄鹤的声音己不似人声,鳞片刺破喉管喷出黑血,"赵家世代守护的……根本不是古董……"他突然伸手抓住吴天祥,腐烂的手掌贴上对方后颈的胎记。
刹那间,两人的记忆如潮水交融:清末的辰龙岭战场,吴父将烛龙逆鳞封入青铜匣时,赵玄鹤的曾祖父突然挥刀偷袭。混战中,逆鳞碎片嵌入赵家人血脉,从此世代承受鳞片反噬之苦。而吴父为彻底封印烛龙,在青铜匣上施加了双重诅咒——既镇压邪祟,也惩罚背叛者。
"原来我们都是囚笼里的囚徒……"吴天祥看着自己手臂浮现的鳞片,终于明白为何每次接近赵掌柜,胎记都会剧痛。
青铜匣发出尖锐嗡鸣,无数鳞片从匣中飞出,在空中编织成巨大的锁链,将两人死死缠绕。锁链每震颤一次,他们的伤口就涌出更多黑血,在地面汇聚成烛龙的形状。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苏州河泛起诡异的铜绿色。吴天祥与赵玄鹤被鳞片锁链吊在半空,下方的黄酒池开始沸腾。赵玄鹤腐烂的右手突然抓住青铜匣,鳞片与匣身接触的瞬间,所有云雷纹同时亮起。
"当年先祖背叛,如今该由我偿还!"赵玄鹤嘶吼着将鳞片刺入心脏,黑血喷涌而出,却在半空化作金色锁链。
吴天祥后颈的胎记迸发出耀眼光芒,祖父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唯有以背叛者之血为引,方能重铸封印。"
青铜匣轰然炸裂,万千鳞片重组为新的封印阵。烛龙残魂的虚影从地底升起,却在触碰到赵玄鹤鲜血的刹那发出哀鸣。
吴天祥强忍剧痛,将最后一片鳞片嵌入阵法核心,随着震耳欲聋的龙吟,烛龙残魂被彻底吞噬。强光消散后,地面只留下两具昏迷的躯体,以及重新封印的青铜匣。
三个月后,上海博物馆的"镇馆之宝"展柜中,陈列着那只神秘的青铜匣。
参观者总说,每当梅雨时节,匣盖上的云雷纹就会浮现淡淡的莲花光影。而在苏州河畔,一座崭新的永昌号拔地而起,匾额上"吴赵同昌"西个鎏金大字熠熠生辉。
新永昌号开业那日,宾客如云。吴天祥与赵玄鹤并肩站在门前,微笑着迎接客人。
两人右手虎口处都有相同的青铜色疤痕,那是重生的印记,也是世代守护的誓言。然而,平静的表象下,暗流仍在涌动。
某个深夜,永昌号的密室中,吴天祥小心翼翼地打开青铜匣。匣内除了封印的烛龙逆鳞,还有一封泛黄的信笺。
信是祖父所写,字里行间透露出令人心惊的秘密:烛龙并非完全被封印,每隔百年,它的残魂就会寻找新的宿主。而赵玄鹤的曾祖父当年的背叛,或许另有隐情。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湘西辰龙岭,一场诡异的祭祀正在进行。头戴青铜面具的神秘人高举烛龙图腾,祭坛上摆满了刻有云雷纹的青铜器皿。
"百年之期己到,"神秘人沙哑的声音在山谷回荡,"该让烛龙重临人间了。"祭坛中央,一枚散发着幽光的鳞片缓缓升起,鳞片表面的纹路,与吴天祥和赵玄鹤体内的疤痕如出一辙。
在永昌号的后院,赵玄鹤突然从噩梦中惊醒。他感觉体内有股陌生的力量在苏醒,右手虎口的疤痕开始发烫。
窗外,梅雨淅淅沥沥地下着,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梆子声,一下,两下,三下……每声都像是敲在他的心上。
第二天,吴天祥在整理古籍时,发现了一本被遗忘的日记。日记的主人是清末的一位玄门弟子,里面详细记载了辰龙岭之战的另一个版本:当时,烛龙的力量过于强大,八大门派的封印根本无法长久维持。
为了争取时间,吴父与赵玄鹤的曾祖父商议,故意制造背叛的假象,让赵家人背负骂名,实则是为了将烛龙的部分力量引入赵家血脉,以此来削弱烛龙的威胁。
"原来如此……"吴天祥握紧日记,心中五味杂陈。他立刻去找赵玄鹤,却发现好友己经不见了踪影。书桌上留下一张字条,只有简短的几句话:"我去辰龙岭了,有些真相,必须由我亲自去确认。"
吴天祥心急如焚,连夜启程前往湘西。当他赶到辰龙岭时,正看到赵玄鹤被一群神秘人包围。那些人身上都穿着刻有云雷纹的长袍,手中的青铜法器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赵玄鹤的鳞片再次增生,却与以往不同,这次的鳞片泛着诡异的紫色,仿佛被某种邪恶力量侵蚀。
"赵玄鹤!"吴天祥大喊着冲了上去,青铜匣在怀中剧烈震动。神秘人首领转过身,摘下青铜面具——那是一张与赵玄鹤极为相似的脸。"欢迎来到百年之约,"首领冷笑,"我是赵家初代家主,也是真正的烛龙宿主。当年那场背叛,不过是我设下的局,为的就是今日的重生。"
吴天祥这才明白,一切都在初代家主的算计之中。赵玄鹤的曾祖父确实背叛了,但他背叛的不是玄门,而是自己的兄长。
为了阻止初代家主借助烛龙之力为祸人间,他甘愿牺牲自己和整个家族,背负千古骂名。
战斗一触即发。吴天祥祭出青铜匣,赵玄鹤强忍着体内力量的侵蚀,与好友并肩作战。鳞片与青铜法器碰撞出耀眼的火花,整个辰龙岭都在颤抖。
关键时刻,赵玄鹤想起了祖父临终前的话:"唯有以血为引,方能破局。"他毅然划破手腕,将自己的鲜血洒向初代家主。
初代家主发出痛苦的嘶吼,烛龙的力量在他体内失控。吴天祥趁机将青铜匣嵌入初代家主胸口,封印的力量与烛龙之力激烈碰撞。
最终,初代家主灰飞烟灭,烛龙残魂也彻底消散。
尘埃落定后,吴天祥与赵玄鹤站在辰龙岭的山巅。雨后的天空格外晴朗,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温暖而明亮。
"这一切终于结束了。"赵玄鹤感慨道。吴天祥点点头,却又隐隐担忧:"希望如此,但谁知道未来还会有什么新的挑战呢?"
回到上海后,吴赵两家将这段尘封的历史整理成册,存入博物馆。新永昌号也成为了传承玄门文化的场所,吸引着无数对神秘文化感兴趣的人。
而吴天祥与赵玄鹤,继续守护着这座城市,守护着那段血色的羁绊,以及永不磨灭的誓言。每当梅雨时节,苏州河畔的永昌号依然会传出细碎的青铜鸣响,那是岁月的低语,也是守护的赞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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