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1年七月的上海,热浪裹挟着潮湿的水汽,将整座城市蒸得如同蒸笼。霞飞路的梧桐树在骄阳下投下斑驳的阴影,却无法驱散弥漫在空气中的诡异气息。
吴天祥攥着法医报告的手微微发颤,纸页上"全身血液缺失"的字样刺得他眼睛生疼。
巡捕房王探长的话还在耳畔回响:"第五起了,全上海最好的法医都查不出创口在哪里。"
作为《申报》专门负责灵异案件的记者,吴天祥见过太多离奇的死亡,但这次的案件,却透着股说不出的邪性。
石库门弄堂深处飘来阵阵腐臭,引得苍蝇嗡嗡乱飞。吴天祥用手帕捂住口鼻,在巡捕拉起的警戒线前亮出记者证。
青砖墙根下蜷缩着最新的受害者,是个年轻女子,皮肤苍白如浸泡过牛乳,可肩胛骨处却突兀地泛着暗红纹路,像是某种诡异的图腾。
他蹲下身,刚要仔细查看,突然听到细碎的甲壳摩擦声,仿佛有无数虫蚁正在爬行。
"别碰!"
一声清脆的呵斥传来,素白罗裙掠过青石板,少女手腕上的银铃发出轻响。吴天祥抬头,正对上一双清冷的眸子,少女眉间的朱砂痣艳得惊心,如同滴落在雪地上的血。
少女蹲在他身侧,玉簪垂下的流苏扫过死者肩胛:"梼杌食怨,血祭黄泉。这是第十八狱的守门兽。"
"姑娘是说《山海经》里那个虎毛人面的凶兽?"吴天祥目光落在她腰间挂着的"抱朴斋"木牌上。作为古籍迷,他知道那是霞飞路上有名的古籍店,专营各类珍本孤本。
少女没有回答,指尖轻轻拂过尸体,诡异的暗红纹路竟如活物般蠕动起来,须臾间化作狰狞兽首。
闷雷突然炸响,吴天祥后颈寒毛倒竖。下一秒,尸体突然睁开空洞的眼眶,黑雾自七窍喷涌而出。
沈青鸾眼疾手快,扯住他手腕往后疾退三步。黑雾在半空凝成虎形,獠牙滴落腥臭黏液。吴天祥本能地摸到怀里的莱卡相机,可还没等他按下快门,就被兽爪狠狠拍飞。
"跑!"
少女拽着他撞进最近的弄堂。梼杌的嘶吼震得墙灰簌簌掉落,利爪在砖墙上刮出串串火星。吴天祥踉跄间,瞥见沈青鸾从袖中抖出黄符,朱砂绘制的符咒触及黑雾的瞬间,爆出刺目青光。梼杌身形微滞,她趁机拉着他钻进一扇雕花木门。
檀香扑面而来,吴天祥扶着博古架大口喘息,这才发现自己身处抱朴斋内。楠木书架上整齐排列着《洞冥记》《拾遗录》等古籍,泛着幽幽的光泽,仿佛藏着无数不为人知的秘密。
沈青鸾点燃犀角灯,暖黄的光晕中,吴天祥看清了她锁骨处蜿蜒的青色刺青——竟是一幅《山海经》中的昆仑山图。
"我叫沈青鸾。"少女将鎏金香炉推到他面前,沉香缕缕缠住他腕间不知何时出现的红痕,"你中了梼杌的怨咒,活不过三日。"
吴天祥低头,腕间红痕正缓慢地往心脏方向爬行,如同一条致命的红线。他想起今晨接到的匿名信,信笺上用血字写着"地狱门开",当时只当是恶作剧,没想到竟真的应验了。
沈青鸾从紫檀匣中取出一卷帛书,泛黄的《幽明录》残页上绘着十八重地狱,刀山火海间隐约可见各种奇珍异兽。"这不是佛经记载的地狱。"她将帛书在案头铺展,吴天祥瞳孔骤缩——在第十六层刀锯地狱的位置,赫然画着《山海经·南山经》记载的蛊雕。
就在这时,沈青鸾突然惊呼:"你的怀表怎么泛起了红光?"
吴天祥连忙掏出祖传的怀表,发现表盘上的龙形纹路正在发光,红得如同要滴出血来。与此同时,他注意到博古架上的黄铜罗盘也泛起涟漪,指针疯狂旋转,仿佛在感应着什么。
"不好!"沈青鸾脸色骤变,"幽冥教的人来了!"
话音未落,店外传来阴森的笑声,门扉无风自动。一个身着黑袍的身影缓缓走近,兜帽下露出半张腐烂的脸,右眼处只剩黑洞洞的眼窝,却泛着诡异的幽蓝光芒。
"沈姑娘,别来无恙啊。"黑袍人声音沙哑,像是砂纸摩擦般刺耳,"把《幽明录》残页交出来,我可以饶你不死。"
"血煞真人!"沈青鸾握紧拳头,"你身为幽冥教教主,竟豢养凶兽残害无辜,就不怕遭天谴吗?"
血煞真人发出一阵狂笑:"天谴?这世间本就弱肉强食!十八层地狱即将现世,那些愚蠢的凡人,不过是最好的祭品!"
血煞真人缓缓抬起手,黑袍下伸出无数条漆黑的触手,如同活物般朝两人缠来。沈青鸾迅速抽出桃木剑,剑身上刻满的符咒发出微光,她挥剑斩断触手,可那些断口处又迅速长出新的肢体。
吴天祥的怀表红光愈发强烈,表盘上的龙形纹路仿佛要挣脱束缚。他突然想起祖父临终前的话:"怀表中藏着守护世间的秘密,不到万不得己,绝不能让它落入恶人之手。"
"青鸾姑娘,这罗盘..."吴天祥指着博古架上的黄铜罗盘,发现它的纹路竟与怀表上的龙形图案隐隐呼应。
沈青鸾神色凝重:"这黄铜罗盘是上古堪舆师用来镇压幽冥裂隙的法器,如今与你的怀表产生共鸣,说明幽冥教己经打开了部分地狱之门!"
血煞真人见状,眼中闪过贪婪:"原来如此!没想到赵家的怀表竟然在你手里!当年你先祖背叛幽冥教,抢走了开启地狱之门的关键信物,今天,我要让你们血债血偿!"
吴天祥心头一震,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些年自己总会卷入各种灵异事件——原来家族背负着如此沉重的秘密。
激战中,血煞真人突然祭出一面青铜镜,镜面映出扭曲的人脸,发出摄人心魄的嚎叫。沈青鸾的桃木剑在镜光中逐渐黯淡,而吴天祥腕间的红痕己经爬到心口,剧痛让他几乎昏厥。
千钧一发之际,吴天祥咬破舌尖,将鲜血喷在怀表上。红光暴涨,龙形纹路化作实体,缠住青铜镜。血煞真人发出怒吼,黑袍下的身体开始膨胀,露出隐藏的真身——竟是一只人面虎身的巨兽,正是传说中的梼杌!
梼杌张开血盆大口,喷出腥臭的黑雾。沈青鸾迅速掏出一把符纸,念动咒语,符纸化作火鸟扑向黑雾。吴天祥强撑着剧痛,将怀表按在黄铜罗盘中心。刹那间,两道光芒交融,形成一个巨大的结界,将梼杌困在其中。
"原来你就是幽冥教暗中操控的凶兽!"沈青鸾怒喝,"你用无辜者的鲜血打开地狱之门,究竟有什么目的?"
梼杌发出震天咆哮:"我要让十八层地狱重现人间!让那些自诩正义的人,都尝尝永堕幽冥的滋味!"
吴天祥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些画面:千年前,幽冥教企图用禁术打开地狱之门,被他的先祖联合玄门高人镇压;如今,血煞真人继承衣钵,利用现代文明的缝隙,再次谋划惊天阴谋。
"青鸾,我们必须毁掉罗盘和怀表的共鸣!"吴天祥大喊,"这样才能彻底关闭地狱之门!"
沈青鸾点头,取出祖传的七星剑,与吴天祥同时发力。结界开始收缩,梼杌发出痛苦的嘶吼。血煞真人见势不妙,想要挣脱,却被龙形光芒缠住,无法逃脱。
最终,在符咒与法器的双重作用下,梼杌的身体逐渐消散,血煞真人发出凄厉的惨叫,化作一缕黑烟。吴天祥腕间的红痕也随之消失,只是怀表和黄铜罗盘都己碎裂,完成了它们最后的使命。
黎明的曙光刺破黑暗,抱朴斋内一片狼藉。沈青鸾清理着残局,吴天祥则看着手中破碎的怀表,若有所思。
"虽然暂时解决了危机,但幽冥教不会善罢甘休。"沈青鸾将修复好的《幽明录》残页收好,"而且,地狱之门只关闭了一部分,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次开启。"
吴天祥握紧拳头:"既然先祖的使命落到我身上,我就不会退缩。从今天起,我要追查幽冥教的下落,彻底终结这场危机。"
沈青鸾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微微一笑:"算我一个。抱朴斋收藏了无数古籍,或许能找到对付幽冥教的办法。"
两人相视一笑,朝阳透过窗棂洒在身上,为这场惊心动魄的战斗画上句点。然而,他们都知道,这只是开始。在上海这座繁华都市的阴影下,还有更多的秘密等待揭开,更多的危机等待化解。
当吴天祥走出抱朴斋,看着熙熙攘攘的街道,心中暗自下定决心: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他都要守护这座城市的安宁,完成家族背负千年的使命。而沈青鸾,也将与他并肩作战,在古籍与符咒的世界里,寻找对抗黑暗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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