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卡恩刚看清房内的景象，便箭步冲了上去。
然而，凛的动作却比他更快。
只见她一跃而起，抓住吊灯，整个人如蝙蝠般倒挂在了天花板上。
“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这家伙对我还有用，别多管闲事。”
凛的声音冰冷，再无平日里半点嬉皮笑脸的模样。
此刻的她，周身散发出的气息冰冷刺骨，眼神锐利如刀，死死锁定着卢卡恩。
那股浓烈的杀气，绝非一个十八岁少女所能拥有。
“唔……”
那仿佛能刺痛皮肤的杀气，让卢卡恩身后的梅娅也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皱起眉头，回以愤怒的瞪视，但凛的目光却自始至终没有在她身上停留哪怕一秒。
“下来吧，”卢卡恩平静地开口，“我冲过来，只是怕你失手杀了他，对你没有敌意。”
“……”
凛依旧倒挂着，锐利的目光在卢卡恩脸上逡巡，似乎在判断他话中的真假。
片刻后，她发出一声轻哼，松开手，身形轻巧地落在地上。
“你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凛的语气带着探寻。
“你平时的样子，演得太刻意了。”卢卡恩淡然回应。
连伊芙那样心思单纯的女孩，都能隐约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更何况是他。
卢卡恩的回答似乎正中靶心。
凛的眉梢不易察觉地挑了一下，显然有些懊恼自己的伪装不够完美。
“好了，能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卢卡恩问道。
一旁的德马利科已经吓得魂不附体，只会一个劲儿地点头，身上干裂的皮肤碎屑簌簌掉落。
凛犹豫片刻，终于叹了口气，开口道：“这家伙买的烟草，和我正在追查的一伙烟草贩子有关。”
“就这样？”
“不然你还想知道什么？”凛反问。
她或许以为自己掩饰得天衣无缝，但在早已知晓她“清道夫”身份的卢卡恩看来，她这番话恰恰暴露了她并非单独行动。
“清道夫”有集体任务。
卢卡恩原本以为，凛只是接了某个个人委托，现在看来，事情远比他想的要复杂。
如果只是普通的委托，组织绝不会派还在学院里伪装成见习生的凛出马，而是会动用真正的核心成员。
看来，这是“清道夫”的内部事务。
想到这里，卢卡恩便不打算再深究下去。
然而，他身后的梅娅却忍不了了。
“你刚才差点杀了德马利科！是我们救了他！信不信我们把这件事捅出去，让你被退学？你最好老实交代！”
梅娅怒不可遏，但卢卡恩心底却暗叹一声，她这次真是找错了发火的对象。
“你想怎么样？”凛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什么？”梅娅一愣。
“你知道，”凛忽然朝卢卡恩扬了扬下巴，对梅娅冷笑道，“这家伙是怎么拿到院长把柄的吗？”
她不等梅娅反应，便继续说道：“他想窃听院长办公室。但那个女人的房间守卫森严，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难如登天。于是，卢卡恩就利用了你。”
梅娅一脸茫然地望向卢卡恩，眼神里满是困惑。
凛转向她，字字诛心：“没错，他利用了你。他算准了院长对你这个表亲疏于防范，所以在你身上偷偷贴了录音魔法卡。换句话说……”
凛用手指着梅娅，嘴角的嘲弄越发明显。
“是你，亲手把扳倒你家族的把柄，送到了他手上。”
“……是我？”梅娅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
“蠢货。”凛的眼神充满了不加掩饰的鄙夷，“被人当枪使了，还傻乎乎地跟在后面摇尾巴？就为了在学院里收拾几个小角色，得了点甜头就心满意足？真是可笑。”
凛的表情第一次有了深刻的变化，那是夹杂着深深轻蔑的嘲笑。
“梅娅·芙洛娃，你的器量，不过如此。”
“你这混蛋！”
梅娅的理智彻底崩断，怒吼着一拳挥了过去。
凛却只是轻描淡写地侧身一闪，脚下顺势一绊，梅娅便重心不稳，狼狈地摔倒在地。
眼看凛就要抬脚踩下，卢卡恩伸出腿，轻轻挡住了她的动作。
“适可而止。”卢卡恩沉声道。
“想管她，一开始就该捂住她的嘴。”凛冷哼一声，“你放任我开口，不也默认了她有权知道真相吗？”
“……”卢卡恩沉默了。
“卢卡恩，你真是个伪君子。”
凛转过头，脸上挂着与嘲讽梅娅时如出一辙的讥诮。
“我知道你很强，却偏要藏着掖着。为什么？享受这种扮猪吃虎的无聊吗？”
“……”
“看看阿瑞斯和凯瑟琳，他们同样是三年级的插班生，却凭着压倒性的实力，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而你呢？你明明拥有不亚于他们的力量，却甘愿默默无闻。”
凛的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因为你根本不在乎。你救塔娜，救伊芙，拉拢梅娅对抗院长，帮夏昀摆脱家族……你做了这么多，但你根本不在乎他们任何一个人，对吗？”
“……”
“你只是在玩一场救世主的游戏。卢卡恩·麦克莱恩，你是个伪善者。”
“……”
“你想当英雄，想成为阿瑞斯那样的人物，可惜，你的心性配不上你的野心。”
凛脸上的嘲讽愈发浓烈。
她说完后，卢卡恩才缓缓开口。
“有趣的分析。”
他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
坦白说，凛的话有几分道理，但这并不能让他动摇。
“你对我进行人格剖析，无非是想回避真正的问题。”
卢卡恩直视着她的双眼。
“我现在想知道的，不是你对我的看法，而是你从德马利科嘴里，究竟问出了什么。”
凛脸上的冷笑瞬间凝固。
卢卡恩的话，像一把尖刀，精准地刺穿了她的伪装。
她故意激怒梅娅，又言语挑衅卢卡恩，正是“清道夫”转移话题的惯用伎俩。
卢卡恩目光如炬，盯着双唇紧抿的凛。
“怎么？没人教过你，计谋被看穿时该怎么办吗？”
这一次，轮到卢卡恩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在‘清道夫’里？”
砰！
话音刚落，凛的身影从原地消失，化作一道残影扑向卢卡恩！
她反握匕首，挟着一股劲风撞了过来。
卢卡恩早有防备，后背顺势抵住墙壁稳住身形，同时闪电般出手，一把抓住了她握持匕首的手腕。
手腕上传来的力道大得惊人，甚至在微微颤抖。
“……你是怎么知道的？”
凛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压抑的惊骇。
她脸上的所有伪装，在这一刻尽数褪去，露出了最真实的情绪。
那是足以焚烧一切的愤怒。
冰冷的双瞳中，迸发出骇人的杀意，仿佛要将卢卡什么恩生吞活剥。
“谁知道呢？不如去问问你们无所不知的‘清道夫’？”
卢卡恩冷笑着，火上浇油。
凛猛地抽身后退，随即转身，从敞开的窗户一跃而出。
“她逃了？”
梅娅还没从刚才的冲击中回过神来，呆呆地问。
卢卡恩顺手抄起德马利科扔在墙角的佩剑，沉声道：“不，还没完。”
话音未落，凛的身影竟如鬼魅般从窗外荡了回来！
她双手各持一柄匕首，再次扑杀而至。
原来她刚才跳出窗外，是为了在屋顶固定绳索，借力回荡突袭。
卢卡恩挥剑格挡，金铁交鸣声中，只觉虎口一阵发麻。
“你今天必须死。不，不只是你，梅娅和德马利科都得死。都怪你，是你逼我的。”
凛的声音冰冷刺骨，不带一丝感情。
她借着绳索的拉力，在半空中灵巧地辗转腾挪，攻势连绵不绝。
见卢卡恩应对自如，她判断近身缠斗难以取胜，便再次从窗户荡了出去，准备利用绳索的机动性继续发动奇袭。
“想跑？”
卢卡恩低喝一声，也从窗户纵身跃出。
这里是三楼。
卢卡恩眼角一瞥，捕捉到凛的绳索正系在五楼的屋顶边缘。
他没有丝毫犹豫，以窗框为踏板，猛地发力，整个人如炮弹般冲天而起，稳稳落在了屋顶上。
凛似乎是为了守护绳索的固定点，也跟着跃回了屋顶。
几个梅娅的同伴正在屋顶角落偷偷抽烟，看到卢卡恩凭空出现，吓得魂飞魄散。
“什、什么情况？”
“卢卡恩？他怎么上来的？”
“还跟凛打起来了？”
“不是说了抽烟被抓到就完蛋吗！”卢卡恩皱眉朝那几个呆若木鸡的家伙吼道，“回头再跟你们算账！”
趁着他们吸引卢卡恩注意力的瞬间，凛已化作一道疾影冲了上来。
那几个同伴察觉到杀气，尖叫一声，连滚带爬地逃下了屋顶。
“你竟然能一跃而上？”
凛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手上的攻势却未有丝毫停歇，招招都迅捷狠辣，直逼要害。
卢卡恩掂了掂手里的剑。
剑刃钝得可怜，甚至有些卷口。
德马利科显然从没用心保养过它。
锵！
卢卡恩一剑挥出，将凛逼退数步，随即沉稳地摆开架势。
“就凭这把破剑，想赢我？”
凛解开腰间的绳索，再次挂上那种公式化的嘲讽笑容。
仿佛在她看来，这副表情最适合在战斗中挑衅对手。
但，你能赢我吗？
卢卡恩心想。
抱歉，我赢定了。
这份自信，并非源于自大，更不是轻敌。
它来自一段被尘封的记忆。
具体是何时，他已记不清。
那日，他如往常一般在魔域森林里采集，遇到了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贵族少女。
他不知道她的名字，不知道她的身份，只知道她衣衫褴褛，浑身是血，像一只迷路的小兽，在森林里无助地哭泣。
当时百无聊赖的他收留了她，就像在路边捡到一只受伤的小猫，随手照料一番，并无深意。
他们一起生活了一周，也算渐渐熟络。
然而，那个他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少女，最终还是死了。
一周后，她说要去附近采些草药。
再回来时，胸口插着一柄匕首，被人像垃圾一样丢在了他的面前。
是“清道夫”追上了她。
卢卡恩将那几个“清道夫”，连同他们的骨头，一起撕成了碎片。
那是一段太过遥远的记忆，起初，他并未将二者联系起来。
但当他看清凛的战斗方式，看清她使用匕首的每一个习惯后，一个被遗忘的细节浮出水面。
那个被他亲手杀死的“清道夫”。
不是眼前这个白净漂亮的女孩。
而是一个满脸横肉，从额头到下巴贯穿着一道狰狞剑痕，左眼还留有烧伤的白发女人。
那个女人，什么也没说。
直到被他杀死的那一刻，才对他露出一抹解脱般的微笑。
那个画面，他永生难忘。
那是未来的凛。
所以，卢卡恩无比确信。
他已经……杀死过凛一次了。
他缓缓举起那把破剑，剑尖直指凛，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十年后，再来挑战我吧。”
现在的你，还不够格。
(http://www.wxgxsw.com/book/j0hicj-33.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wxgxs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