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何愁仿佛没有看到赵小宝那副活见鬼的表情，继续侃侃而谈。
“此债券，以朝廷信誉为担保，约定年限与利息。凡购买债券者，皆为支持国家平叛，乃爱国之举。朝廷可承诺，待战事平息，国家安定之后，以未来税收或战利品，分期偿还本息。如此一来，既不增加百姓负担，又能迅速筹集巨额军资，解燃眉之急。更重要的是，此举能将万千商贾与国家命运紧密相连，同仇敌忾，共渡难关！此乃陛下‘藏富于民，化民力为国力’之绝妙体现啊！”
站在百官班列后的史官董狐，此刻早己激动得浑身发抖，他手中的史笔几乎要戳破了竹简。
他一边奋笔疾书，一边在心中感叹：
神来之笔！这绝对是神来之笔！
陛下看似要掏空国库，实则是欲擒故纵，引出萧国师这“发行债券”的惊天妙策！
以商贾之财，充盈军需，不损民力，不耗国本，此等经天纬地之才，非圣君不能有，非良弼不能察啊！
董狐饱蘸浓墨，在起居注上写道：“启元二年，东夷寇边。上怒，欲倾国之力讨之。户部尚书何永以国库空虚为忧。国师萧何愁进言，曰：陛下仁政，商贾受益，民心可用。可发‘爱国军需债券’，集商贾之资以充军用。上欣然纳之。此策一出，天下商贾感陛下恩德，踊跃认购，军资遂足。呜呼！上之智慧，深不可测，每临大事，看似山穷水尽，实则柳暗花明，皆有后手。萧公辅弼，洞悉圣意，君臣同心，何愁大魏不兴！”
赵小宝听着萧何愁那番“债券理论”，整个人都麻了。
自己那“掏空国库，败坏朝纲”的宏伟蓝图，正在被萧何愁用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修补得金光闪闪，固若金汤。
更让他感到绝望的是，萧何愁的提议，竟然得到了满朝文武的一致赞同！
兵部尚书李元吉抚掌道：“妙啊！萧国师此计大妙！如此一来，军费便有了着落，我大魏将士便可无后顾之忧，全力杀敌！”
户部尚书何永更是激动得老泪再次涌出，不过这次是喜悦的泪水：“太好了！太好了！若真能如此，国库便不必伤筋动骨，陛下圣名亦可保全！萧国师真乃国之柱石也！”
其他大臣也纷纷附和，称赞此乃“古未有之良策”，“陛下圣明，国师贤良”。
赵小宝看着下方一片和谐的景象，只觉得眼前发黑。
然而，事情的发展，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当朝廷将发行“爱国军需债券”的消息，以及东夷入侵、陛下号召军民同心抵御外侮的诏令，一同昭告天下后，整个大魏的商界彻底沸腾了！
那些因为减税政策而赚得盆满钵满的商贾们，本就对这位年轻的“圣君”感恩戴德。
他们之前还在琢磨着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是捐资修桥铺路，还是建生祠歌功颂德。
现在好了，朝廷首接给他们指了条明路——买债券，支持打仗！
这不就是瞌睡遇到枕头吗？
既能表达对“圣君”的支持，又能为国家出力，将来还能连本带利收回来，何乐而不为？
于是乎，京城各大商会的会长们，连夜开会，讨论认购数额。
江南的绸缎商、盐商，西北的茶马商，沿海的粮商……几乎所有叫得上名号的大商贾，都行动了起来。
“王员外，听说了吗？朝廷要发行爱国军需债券，支持陛下打东夷人！”
“听说了听说了！我家老三连夜就去户部排队了！这次说什么也得认购个十万两！没有陛下减税，哪有我王家的今天！”
“说的是啊！我家也准备了二十万两！这钱，花得值！让那些东夷蛮子知道，咱们大魏的爷们儿，不好惹！”
一时间，各地州府衙门，以及京城户部的临时债券发行点，门庭若市，人头攒动。商人们挥舞着银票，争先恐后地要求认购。
有些财力稍逊的小商贩，甚至几家联合起来，凑钱购买一份债券。
除了踊跃认购债券，许多商会和富户还主动捐献粮草、药材、布匹、马匹等军用物资。
理由是“债券是为国分忧，捐献是为圣君尽忠，两不耽误！”
短短数日之内，雪片般的“认购债券申请”和“捐献物资清单”，堆满了户部尚书何永的案头，也送到了赵小宝的御书房。
赵小宝看着那些清单上一个个触目惊心的数字——“江南苏杭商会认购债券五十万两，另捐献蜀锦丝绸一万匹”，“两淮盐商总会认购债券八十万两，另捐献军粮十万石”，“京畿十三行联合认购债券一百万两，另捐献药材五百车”……
他手中的奏折簌簌发抖，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这……这他娘的……打仗还能这么打？”
“说好的国库空虚呢？说好的民不聊生呢？”
“朕的昏君大业……彻底……彻底没救了啊！”
赵小宝瘫在龙椅上，生无可恋。
那原本应该空空如也的国库，此刻正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迅速充盈起来，甚至比减税前还要雄厚。
与此同时，东夷国设在大魏京城的一处极其隐秘的联络点。
一名伪装成杂货铺伙计的东夷探子，正用一种颤抖的笔迹，在一张纸上飞速写着密信。
“大魏未加税，未征民夫，未动国库根本。其君臣发明一种名曰‘债券’之物，令商贾出钱。如今大魏商贾疯了一般，挥金如土，争相购买，数日之内，军资己远超我军预估之数倍。其民心之凝聚，财力之雄厚，远非我等所料……速报国主，此战……恐有大变！”
写完，他吹干墨迹，将信纸卷成细条，塞入一只信鸽的腿管，眼中满是惊恐与不解。
他望着窗外依旧歌舞升平，甚至因“爱国热潮”而显得更加繁华的京城，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首冲天灵盖。
这头沉睡的雄狮，不是醒了，而是彻底变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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