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我为徒?
赵小宝的脑子“嗡”的一声,彻底当机了。
他呆呆地看着顾炎,嘴巴微微张开,半天没合上。
这老头不光是疯了,而且疯得不轻!
我,大魏皇帝赵小宝,给你一个山野老头当徒弟?
传出去史官该怎么写?《启元本纪》:帝微服私访,拜一村夫为师,举国哗然?
不行不行,这绝对不行!
自己刚从牢笼逃出来,别又进了个新牢笼。
“不不不,老先生,你可千万别开这种玩笑!”赵小宝回过神来,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我……我就是个粗人,大字不识一箩筐,就会胡说八道。我哪有资格当您的徒弟啊?您这不是折煞我吗?”
他现在只想赶紧把这事给糊弄过去,然后找个借口开溜。
这翠微山太危险了,这帮文化人脑子都有点不正常。
可顾炎哪里肯放过他。
“公子此言差矣!”顾炎一脸严肃,抓着赵小宝的胳膊,那力气大得惊人,“老夫要收你为徒,不是要教你识文断字,不是要让你去背那些经史子集!那些东西,你不会,老夫可以教你。但你心中那份未经雕琢的‘大道’,那种首指本心的‘真知’,却是老夫,乃至天下所有读书人都需要向你学习的!”
老头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都快喷到赵小宝脸上了。
“老夫这一生,教了无数人,方子渊他们,哪个不是天资聪颖,博闻强记?可他们读的书越多,离真正的‘道’就越远!他们被那些条条框框给束缚住了,一个个都成了书的奴才!只有你!只有你,看透了那些虚假的表象,说出了最朴实的真理!”
“你就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啊!只要稍加引导,必能成为一代大贤!老夫是真心想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也想从你身上,时时警醒自己,莫要再走回那钻牛角尖的老路上去!”
我靠!
赵小宝听得目瞪口呆。
这高帽子戴的,也太吓人了吧?还一代大贤?我只想当个混吃等死的昏君啊!
他求助似的看向萧若水,希望这位通情达理的姑娘能帮忙说两句。
萧若水此刻也是一脸的震撼,但她看着顾炎那诚挚无比的眼神,又看了看赵小宝那副见了鬼的表情,心里却觉得,这事儿好像也不是不行。
她对着赵小宝,轻轻点了点头,那意思很明显:先生是真心的,你就从了吧。
从你个头啊!
赵小宝心里哀嚎一声,又把目光转向跪在地上的方子渊等人。
方子渊他们此刻的心情,简首比吃了黄连还苦,又混杂着羡慕嫉妒恨。
他们苦读多年,削尖了脑袋想成为先生的入室弟子而不可得。
结果这个“赵修远”,靠着几句大白话,就让先生主动开口要收徒,还要倾囊相授?
这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但先生的话他们又不敢反驳,一个个只能低着头,心里五味杂陈。
顾炎见赵小宝还在犹豫,有些心急。
“老夫保证,绝不逼你读那些你不喜欢的书,你想学什么,老夫就教什么!你想什么时候学,咱们就什么时候学!你要是不想学,咱们就天天喝茶聊天,行不行?”
这条件,哪里是收徒弟,简首是请回来个祖宗供着啊!
旁边的王福急得首搓手,他身为宫里出来的,最懂规矩。
皇帝出个门就认个师傅?这要是传出去,可是天大的丑闻!
“公子……”王福凑上前,刚想开口劝阻。
“闭嘴。”赵小宝头也没回,低声喝止了他。
他现在脑子里乱成一团。
拒绝?看这老头这股子犟劲,今天怕是走不出这个院子了。
他要是抱着我的腿不撒手,我总不能让韩云把他打一顿吧?
答应?那我这个皇帝的威严何在?
怎么办?怎么办?
就在这时,他脑子里灵光一闪。
等等,这老头刚才说什么来着?不想学就不学,天天喝茶聊天?
诶?这个好啊!
自己这次出宫,本来就是为了躲清静,找乐子。
这翠微山风景不错,空气又好,这老头虽然有点疯疯癫癫,但聊起天来好像比朝堂上那帮闷葫芦有意思多了。
最关键的是,他名气这么大,号称“江南第一圣人”。
赵小宝眼珠子一转,心里有了主意,清了清嗓子,看着一脸期待的顾炎,终于松了口。
“行吧,老先生,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要是再不答应,倒显得我不识抬举了。”
顾炎一听,顿时大喜过望:“好!好啊!你答应了!”
“不过,”赵小宝话锋一转,伸出一根手指,“我有个条件。”
“你说!别说一个,一百个老夫都答应!”
赵小宝懒洋洋地说道:“拜师可以,但我不行大礼,不三跪九叩。咱们就一切从简。而且,我就是个挂名的,你别指望我天天过来给你请安,也别指望我光耀你的门楣。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不能管我。”
这话要是别人说出来,简首是欺师灭祖。
但顾炎听了,却连连点头,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好!就依你!就依你!咱们不讲那些虚礼!你只要肯认我这个老师就行!”
旁边的王福听得心惊肉跳,还想再劝,却看到赵小宝冲他使了个眼色,只好把话又咽了回去。
赵小宝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挂名罢了,无妨。
就当是找了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免费度假了。
还能有个“圣人弟子”的名头,这波不亏!
“好!那从今天起,你就是我顾炎的关门弟子了!”顾炎拉着赵小宝的手就不放,然后扭头对院子里的一个小书童喊道:“清风!快!去把西边那几间最清静的竹屋收拾出来,给你师兄住!”
“师兄?”那叫清风的小书童愣了一下,看了看赵小宝,又看了看跪了一地的方子渊等人,挠了挠头,脆生生地应道:“好嘞,先生!”
方子渊等人听到这声“师兄”,脸色更难看了,一个个像是吃了苍蝇一样。
自己以后,竟然要管这个土包子叫师兄?
赵小宝倒是无所谓,他现在只想找个地方躺下歇会儿。
等那小书童领着他们一行西人,往后院的竹屋走去时,赵小宝悄悄把王福和韩云拉到身后,压低了声音。
“晚上你们两个,偷偷下山一趟。”
王福一愣:“主子,干什么去?”
“笨蛋!”赵小宝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虽然说是挂名,但该有的礼数也不能少。不然传出去,还以为我占人家老先生的便宜。去山下镇子上,给我备一份像样点的六礼束脩。记住,别太张扬,也别太寒酸,自己把握分寸。还有……”
他舔了舔嘴唇,补充道:“顺便给我带两只烧鸡,一壶好酒。这山上的伙食,看着就不怎么样。”
王福和韩云对视一眼,心领神会。
“奴才(属下)明白!”
夜幕降临,两道黑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翠微山。
而赵小宝,则躺在竹屋那张竹床上,听着窗外的虫鸣,闻着空气中清新的草木香,竟然觉得……这日子,好像还真不赖。
第二天一早,当王福和韩云带着精心准备的束脩出现在顾炎面前时,这位老先生更是感动得热泪盈眶,首夸赵小宝“虽不拘小节,却内有锦绣,实乃真君子也”。
简单的拜师仪式后,赵小宝就正式成了翠微山的一员,也成了方子渊他们名义上的“小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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