橡木大门透出的光线,如同舞台的追光灯,精准地打在过道里那片狼藉和两个凝固的身影上。阿峰指着金子轩鼻子的手僵在半空,脸上扭曲的暴怒瞬间被一种惊慌失措的谄媚取代,他猛地转身,对着门口那个高挑的身影,腰弯得几乎成了九十度,声音都变了调:
“苏……苏经理!您怎么出来了?惊扰到您和赵公子了!实在对不起!对不起!是这个新来的蠢货!他打碎了赵公子点的‘海之韵’!连盘子都……”
被称作苏经理的女子——苏晚晴,目光平静地从阿峰身上掠过,那眼神像冰水,瞬间浇熄了他聒噪的火焰。她的视线最终落在靠着墙壁、面如死灰、身体微微颤抖的金子轩身上。那双冷静的眸子在他沾着鱼生汁液的裤腿、廉价松垮的工服、吊在胸前染血的纱布,尤其是那张写满绝望和认命的年轻脸庞上停留了片刻。
没有斥责,没有质问。苏晚晴甚至没有看满地狼藉的刺身和那些在灯光下闪烁着绝望光芒的深蓝色碎瓷片。她只是微微蹙了下秀气的眉头,声音清冷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
“赵公子用餐不喜欢被打扰。立刻清理干净。”她顿了顿,目光转向金子轩,语气平淡无波,“至于这位员工……先带下去处理伤口。刘经理知道了吗?”
“刘……刘经理马上就来!马上就来!”阿峰连忙点头哈腰,额头冒出冷汗。
“嗯。”苏晚晴淡淡应了一声,仿佛眼前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最后瞥了一眼金子轩,那眼神平静得如同深潭,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然后,她转身,踩着高跟鞋,步伐利落地走回了那扇沉重的橡木门后,门缝闭合,隔绝了里面隐约的谈笑声和外面这片令人窒息的灾难现场。
苏晚晴的离开,并没有带走金子轩身上的压力,反而像抽走了他最后一丝支撑。那句“先带下去处理伤口”,听在他耳朵里,更像是“先控制起来,等会儿再算账”的缓刑通知。1888的盘子!赵公子!刘峰和阿峰那两张凶狠的脸!巨大的恐惧和冰冷的绝望再次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靠着冰冷的墙壁,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下滑去,眼前阵阵发黑。
“妈的!还愣着干什么?!没听见苏经理说清理干净吗?!”阿峰对着旁边几个看傻了的服务生和杂工吼道,发泄着刚才被苏晚晴压制的怒火。他恶狠狠地瞪了金子轩一眼,那眼神如同淬毒的刀子,“还有你!废物!跟我走!等死吧你!”
两个膀大腰圆的杂工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几乎虚脱的金子轩。金子轩没有任何反抗,如同行尸走肉般被他们拖拽着,穿过弥漫着食物香气和冰冷秩序的后厨通道,走向更深处一个散发着浓烈消毒水气味和油污的小房间——那是后勤杂物间兼临时“禁闭室”。
“砰!” 门被重重关上。狭小的空间里堆满了清洁工具、损坏的桌椅和废弃的纸箱,空气污浊。金子轩被粗暴地扔在一张布满油污的破椅子上。左臂的伤口在粗暴的拖拽下,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让他忍不住闷哼出声,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完了。
彻底完了。
工作丢了是小事。
那1888的赔偿……把他拆了骨头卖了,也赔不起!
刘峰和阿峰会怎么对付他?报警?把他抓起来?还是像李扒皮那样……
巨大的恐惧和无助感,如同冰冷的铁钳,紧紧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喘不过气。他蜷缩在破椅子上,将头深深埋进臂弯,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泪水混合着冷汗,无声地滑落。他想起了陈强还在“鸽子笼”里等着药,想起了王海那忧心忡忡的眼神,想起了马建国扔给他那叠沾着油污和血汗的钱……一切都完了。
就在金子轩被绝望彻底吞噬的时候——
“哐当!”杂物间的门被猛地推开!
一个身材微胖、穿着同样廉价工服、系着油腻围裙、脸上带着浓重烟火气的女人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她看起来西十多岁,头发随意地挽在脑后,几缕碎发被汗水贴在额角,脸颊红扑扑的,眼神却异常锐利精明。正是后厨洗碗间的领班,张姐。
张姐手里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大搪瓷缸子,另一只手里还攥着半截没啃完的黄瓜。她一进门,那双刀子似的眼睛就扫过蜷缩在椅子上的金子轩,落在他左臂洇血的纱布上,眉头立刻拧成了疙瘩。
“哎哟喂!我的小祖宗!”张姐的声音又急又响,带着一股子泼辣的市井气,“咋弄成这样了?刘峰那王八蛋下手也太狠了吧?不就是个破盘子吗?至于把人往死里整?”她几步走到金子轩面前,不由分说地把那搪瓷缸子塞到他怀里,“快!先喝口热汤!刚熬的骨头汤!顶饿!暖暖身子!”
一股浓郁的、带着油脂和骨髓香气的热汤味道瞬间钻进金子轩的鼻腔。滚烫的温度隔着搪瓷缸传递到手心,让他冰冷麻木的身体有了一丝知觉。他茫然地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泼辣的大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看啥看?喝啊!”张姐瞪了他一眼,语气不容置疑,“人是铁饭是钢!天塌下来也得先吃饱肚子!”她又咬了一口黄瓜,嘎嘣脆响,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刘峰那狗东西!还有阿峰那个小兔崽子!就知道欺负新人!尤其是咱们这些外乡来的!呸!”
金子轩捧着那缸滚烫的骨头汤,看着张姐那张写满烟火气和仗义的脸,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猛地涌上心头。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滴落在滚烫的汤里。
“哭!哭有啥用!”张姐见状,声音软了几分,带着一丝无奈和过来人的沧桑,“在这鬼地方混,眼泪是最不值钱的!赶紧喝了!姐给你瞅瞅伤口!这血呼啦的,看着就瘆人!”她不由分说地蹲下身,小心翼翼地解开金子轩左臂那己经被血浸透的纱布。
当看到伤口那翻卷的皮肉、深可见骨的缝合线,以及周围红肿发炎的迹象时,张姐倒吸一口凉气,嘴里“啧啧”不停:“我的天爷!这伤……咋搞的?在工地弄的?李扒皮?那挨千刀的玩意儿!”她显然从赵老三那里知道了一些金子轩的底细。
张姐手脚麻利地从自己油腻的围裙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布包,里面是碘伏棉签和干净的纱布(后厨常备)。她一边小心翼翼地给金子轩重新清洗伤口、上药、包扎,一边压低声音,如同地下党接头般说道:“金子,听姐一句!别怕!不就是个破盘子吗?姐在后厨这么多年,打碎的东西多了去了!啥‘海魂’不‘海魂’的,都是唬人的!那盘子,进货价顶多三五百!赵公子?哼!他爹再有钱,还能为个盘子吃人不成?刘峰和阿峰那俩货,就是想拿你顶缸,顺便在赵公子和苏经理面前表忠心!”
张姐的话,像一道微光,刺破了金子轩心中绝望的阴霾。他猛地抬起头,眼睛里燃起一丝难以置信的希望:“张姐……真的……真的不用赔那么多?”
“赔个屁!”张姐啐了一口,包扎的手却异常轻柔,“姐教你!这事儿,关键在两个人!一个是苏经理!她刚才没当场发落你,还让你处理伤口,这事儿就有缓!另一个,就是管库房的老王头!”张姐眼神里闪烁着精明的光,“那老王头,是刘峰的远房表舅!盘子碎了,报损单怎么写,报废多少,还不是他们俩笔头一动的事儿?只要能把老王头搞定,让他把报损单上的数字写小点,再找点理由搪塞过去,这事儿就能糊弄过去!”
“搞定……老王头?”金子轩的心又提了起来。他身无分文,拿什么搞定?
张姐包扎好伤口,拍拍手站起来,脸上露出一种市侩又狡黠的笑容:“放心!姐有门道!”她神秘兮兮地凑近金子轩耳边,压低声音,“老王头那老光棍,就好一口——咱们老家的酸菜!特别是俺们家腌的那缸老酸菜!味儿正!够劲儿!他馋了好久了!”
酸菜?
金子轩愣住了。
“你等着!”张姐风风火火地冲了出去,不一会儿,又像阵风似的刮了回来。她怀里抱着一个沉甸甸的、用旧棉袄裹得严严实实的瓦罐!一股浓郁、霸道、带着强烈发酵气息的酸香瞬间弥漫了整个杂物间!
张姐小心翼翼地揭开瓦罐盖子,一股更加浓烈、带着乳酸菌独特风味的酸气首冲脑门!只见瓦罐里,满满当当塞着黄澄澄、油亮亮的酸菜,每一片菜帮子都浸润在琥珀色的酸汤里,上面还漂浮着几颗红艳艳的辣椒和几粒的花椒,一看就是经年老坛的精品!
“喏!看到了没?”张姐像展示珍宝一样,指着瓦罐,“这可是俺的命根子!跟了俺十几年的老坛水腌出来的!老王头惦记这口不是一天两天了!”她盖上盖子,重新裹好棉袄,将瓦罐塞到金子轩怀里,“一会儿,姐带你去库房找老王头!你就说……就说这酸菜是俺让你送他的!让他尝尝鲜!记住!姿态放低点!嘴甜点!该哭穷哭穷!该卖惨卖惨!明白不?”
金子轩抱着那个沉甸甸的、散发着浓烈酸香的瓦罐,感受着那冰凉粗糙的瓦罐质感,一时间五味杂陈。1888的天价赔偿,竟然要靠一坛子酸菜去“贿赂”?这听起来荒诞得像天方夜谭!但看着张姐那充满算计却又无比真诚的眼神,他别无选择!这或许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俺……俺明白了!谢谢张姐!”金子轩用力抱紧了瓦罐,仿佛抱住了最后的希望。
“谢啥!都是老乡!互相帮衬!”张姐大手一挥,豪气干云,“走!姐带你去会会那老狐狸!”
张姐领着抱着酸菜坛子、如同抱着炸药包般紧张的金子轩,穿过弥漫着油烟和蒸汽的后厨,七拐八绕,来到大楼最偏僻角落的一个小房间门口。门牌上写着“物料仓库”。
张姐示意金子轩在门口等着,她自己则整了整围裙,脸上瞬间堆起热情洋溢的笑容,推门走了进去。
“哎哟!王哥!忙着呐?”张姐的声音甜得发腻。
仓库里光线昏暗,堆满了各种纸箱、餐具和清洁用品。一个头发花白、穿着洗得发白工装、戴着老花镜的干瘦老头正坐在一张破桌子后面,慢悠悠地对着账本,手里还捧着一个掉了漆的搪瓷缸子。
听到张姐的声音,老王头抬起眼皮,镜片后的眼睛浑浊却透着精光:“小张啊?啥风把你吹来了?后厨不忙了?”
“再忙也得来看看您老啊!”张姐笑着凑过去,一屁股坐在桌子对面的空纸箱上,“王哥,看您气色不错啊!最近胃口咋样?”
“哼,老样子。”老王头哼了一声,抿了口搪瓷缸里的茶水,眼睛却瞟向了门口抱着瓦罐、局促不安的金子轩,“这谁啊?面生得很。犯了啥事被刘峰那小子丢过来的?”他显然消息灵通。
“嗨!别提了!”张姐一拍大腿,演技瞬间上线,脸上充满了同情和愤慨,“新来的小金子!乡下孩子,老实巴交的!刚来第一天,就被阿峰那小王八蛋支使得团团转!结果推车的时候,脚下一滑……唉!您是没看见,那孩子摔得那叫一个惨!胳膊上那么大个口子,血呼啦的!还摊上打碎个盘子……刘峰那王八蛋,不给人治伤,还要把人往死里逼!让赔1888!这不是要人命吗!王哥您说,一个盘子,真值那么多钱?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嘛!”
老王头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慢悠悠地放下搪瓷缸,老花镜后的眼睛眯了起来,看向金子轩的目光带着审视:“规矩就是规矩。打碎了东西,就得赔。值不值钱,账本上写得清清楚楚。”
“是是是!规矩我懂!”张姐连忙点头,话锋一转,脸上堆起更加谄媚的笑容,“不过王哥,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您看小金子这孩子,多老实!家里穷得叮当响,还有个兄弟等着他赚钱买药救命呢!真逼死了他,对咱们餐厅名声也不好,您说是不是?”她说着,朝门口的金子轩使了个眼色。
金子轩心脏狂跳,抱着瓦罐的手都在发抖。他深吸一口气,按照张姐的嘱咐,抱着那坛沉甸甸的酸菜,小心翼翼地走到老王头桌前,将瓦罐轻轻放在桌上,声音带着卑微的颤抖和哭腔:
“王……王大爷……俺……俺叫金子轩……俺……俺知道错了……俺不该毛手毛脚……打碎了……那么贵的盘子……”他努力挤出几滴眼泪,配合着左臂的剧痛和纱布上的血渍,效果逼真,“求求您……高抬贵手……俺……俺真的赔不起……俺兄弟……俺兄弟还在床上躺着……等着药救命……”
金子轩的声音哽咽,带着浓重的金水口音,将一个走投无路、绝望无助的乡下青年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他一边说,一边用那只完好的手,笨拙地解开了裹着瓦罐的旧棉袄,露出了里面那个散发着浓郁酸香的瓦罐。
当那坛子金黄透亮、酸香扑鼻的老酸菜暴露在空气中时,老王头那浑浊的眼睛猛地亮了一下!鼻子不自觉地翕动着,喉结上下滚动,显然被这霸道的家乡味道勾起了馋虫!
张姐抓住时机,立刻掀开瓦罐盖子,那股浓烈醇厚的酸香瞬间爆炸般充满整个小仓库!她拿起旁边一个不知道从哪摸出来的小碟子,用筷子夹起一大块油亮金黄、带着红辣椒的酸菜芯子,殷勤地递到老王头面前:
“王哥!您闻闻!尝尝!这可是俺那缸跟了俺十几年的老坛水腌出来的!金水河畔的老手艺!城里可吃不着这个味儿!特意拿来孝敬您老的!您给品鉴品鉴?”
老王头的目光死死盯着碟子里那块颤巍巍、散发着致命诱惑的酸菜芯子,眼神里的精明和冷漠瞬间被一种近乎贪婪的渴望取代!他咽了口唾沫,强作镇定地清了清嗓子,目光在金子轩那张写满绝望和恳求的年轻脸庞、张姐那谄媚的笑脸、以及那碟子金黄的酸菜之间来回逡巡。
仓库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那霸道的酸香在空气中无声地弥漫、发酵,进行着一场关乎命运的“贿赂”。
老王头终于缓缓伸出手,接过了那个小碟子。他没有立刻吃,而是用筷子夹起那块酸菜,凑到鼻子前,深深地、陶醉地吸了一口气,仿佛在品味绝世佳酿。然后,他张开嘴,小心翼翼地将那块酸菜送入口中。
“咔嚓……” 清脆的咀嚼声在寂静的仓库里格外清晰。
老王头闭着眼睛,腮帮子缓慢地蠕动着,脸上露出了极其享受、近乎陶醉的神情。仿佛那一口酸菜,瞬间将他带回了遥远的故乡,带回了金水河畔那充满烟火气的农家小院。
金子轩和张姐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盯着老王头的脸。
良久,老王头才缓缓睁开眼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吐出了胸中多年的浊气。他咂咂嘴,意犹未尽地放下碟子,目光再次投向金子轩,那眼神里的审视和冷漠,似乎淡去了许多,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嗯,姑且称之为“乡情”吧?
“嗯……”老王头慢悠悠地拖长了音调,手指在油腻的账本封皮上敲了敲,“这酸菜……腌得确实地道。有年头了。”
他顿了顿,拿起桌上那个掉了漆的搪瓷缸,慢条斯理地喝了口水,目光扫过金子轩左臂的纱布和怀里的酸菜坛子,最终落回张姐脸上,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暗示:
“小张啊,你也知道,咱们这库房,东西进进出出,损耗总是难免的。特别是那些个……嗯……造型复杂、容易磕碰的器皿……”老王头拖长了调子,手指在账本上“海之韵”那一栏轻轻点了点,“报损嘛……也得讲究个方式方法。有时候,旧款淘汰、正常损耗、运输途中的意外……理由嘛,总是有的。”
张姐脸上瞬间绽放出如释重负的笑容,连忙点头:“明白!明白!王哥您说得太对了!还是您老经验丰富,懂得变通!这小金子,真是遇到贵人了!”她用力捅了捅还在发懵的金子轩。
金子轩如梦初醒,连忙抱着酸菜坛子,对着老王头深深鞠了一躬,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谢……谢谢王大爷!谢谢您!”
老王头摆摆手,脸上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容,目光却再次贪婪地瞟向那个散发着致命酸香的瓦罐:“谢就不用了。年轻人,以后干活,可得长点眼力劲儿。这坛子酸菜……我就先替你保管着?省得你毛手毛脚再打了?”
“是是是!您保管!您保管!”张姐连忙替金子轩答应,脸上笑开了花。
“行了。”老王头挥挥手,像赶苍蝇,“赶紧回去吧。这事儿……等我看看账本再说。”他拿起笔,慢悠悠地在账本上勾画起来,不再看他们。
张姐拉着还抱着空瓦罐(酸菜被留下了)的金子轩,千恩万谢地退出了仓库。
门一关上,金子轩只觉得双腿发软,后背早己被冷汗浸透。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着气,心脏还在狂跳不止。看着手里空荡荡的瓦罐,再想想刚才仓库里那场惊心动魄的“酸菜外交”,一种荒诞绝伦、却又无比真实的庆幸感涌上心头。
1888的天价赔偿,似乎……暂时被一坛子老酸菜“封印”了?
“傻小子!还愣着干啥?”张姐拍了他一下,脸上带着胜利者的得意,“赶紧回去歇着!胳膊伤成那样,下午别干活了!姐去跟刘峰那王八蛋说!他要是敢再为难你,姐跟他没完!”
金子轩抱着空瓦罐,看着张姐那泼辣又仗义的背影,鼻子又是一酸。他默默地对着张姐的背影,再次深深鞠了一躬。
然而,就在他抱着空瓦罐,拖着疲惫伤痛的身体,准备回那个堆满杂物的“禁闭室”暂避时——
“叮铃铃——!”
一阵刺耳急促的电话铃声,猛地从杂物间角落那部布满油污的旧座机里响起!
金子轩的心猛地一跳!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
他迟疑地走过去,看着那部兀自尖叫的电话机,仿佛看着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铃声还在持续,一声紧过一声,带着一种催命的意味。
金子轩深吸一口气,颤抖着伸出手,拿起了那冰冷沉重的听筒。
“喂?”他的声音干涩嘶哑。
电话那头,传来领班阿峰那冰冷刻薄、带着毫不掩饰幸灾乐祸的声音:
“金子轩!滚到刘经理办公室来!立刻!马上!”
“赵公子……要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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