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那刺鼻的气味,混杂着血腥和某种腐败的甜腻,像无数根冰冷的针,狠狠扎进金子轩混沌的意识深处。他猛地睁开眼,刺目的白炽灯光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瞳孔骤缩!剧烈的眩晕感如同海啸,瞬间将他淹没。眼前的一切——惨白的天花板、晃动的输液架、模糊的人影——都在疯狂旋转、扭曲!
“呃……”一声痛苦的低吟不受控制地从喉咙里挤出。左臂传来的剧痛尖锐而清晰,仿佛有无数烧红的钢针正顺着撕裂的伤口往骨头缝里钻!每一次心跳都像重锤,狠狠砸在那片脆弱灼热的区域,痛得他眼前阵阵发黑,几乎又要晕厥过去。
“醒了!醒了!医生!他醒了!”一个带着哭腔的沙哑女声在耳边响起,是刘婶!紧接着,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靠近。
“别动!千万别动!”一个戴着口罩的医生按住金子轩试图抬起的右肩,声音冷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伤口二次撕裂!失血不少!再乱动这条胳膊真不想要了?!”医生动作麻利地检查着他左臂重新包扎过、却依然洇出大片暗红色的绷带,眉头紧锁,“还有轻微脑震荡!需要观察!你怎么搞的?!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
金子轩的脑子嗡嗡作响,像是塞进了一窝炸了营的马蜂。医生的责备他听不真切,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灵魂都在颤栗!
“强……强哥……”他艰难地转动脖子,声音嘶哑干裂,如同砂纸摩擦,“强哥……他……他怎么样了?!”
刘婶布满皱纹的脸挤到金子轩眼前,眼睛红肿,嘴唇哆嗦着:“强子……强子刚做完清创手术……医生说……说感染太凶险了!清出来……清出来好多烂肉……暂时……暂时命是保住了……但……但那条腿……”刘婶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声音哽咽,“医生说……说还要看后面几天的观察……要是……要是感染控制不住……可能……可能还得截……”
“截肢”两个字如同晴天霹雳,狠狠劈在金子轩头顶!他眼前一黑,差点又背过气去!巨大的恐惧和内疚如同两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咙!都是因为他!因为他输光了钱!因为他没能及时交上药费!强哥才会……
“钱……”金子轩猛地抓住刘婶的胳膊,如同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指甲深深陷进老人干枯的皮肤里,“钱……俺……俺得去交钱!药……药不能停!强哥不能截肢!!”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牵动全身伤口,痛得倒抽冷气,眼前金星乱冒。
“别动!小金!”刘婶又急又痛,连忙按住他,“药……药己经用上了!刚才……刚才急诊那边的大夫知道你这边的情况,看……看俺们实在可怜,先……先给强子用了最要紧的抗生素……挂上水了……”刘婶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种难以启齿的羞愧,“可……可住院押金……手术费……还……还欠着医院两千八百多呢!ICU……ICU一天就要好几千!医生说……说再不补齐押金……后续治疗……就……就……”
刘婶后面的话没说下去,但那意思金子轩瞬间就明白了。医院不是慈善堂!没钱?那就停药!等死!或者……首接赶出去!
两千八!还有ICU的天价费用!这几个冰冷的数字像一座无形的大山,轰然压在了金子轩刚刚苏醒、还无比脆弱的神经上!压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刚刚才在陪护上看到一丝渺茫的希望,赚了七十块,可这点钱在医院的巨壑面前,连一粒沙子都算不上!
绝望!冰冷的、令人窒息的绝望再次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比输光十七块五时更甚!比被彪子堵在死胡同时更甚!这一次,赌上的,是强哥的一条腿!甚至是一条命!
“俺……俺去弄钱!”金子轩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俺去陪护!俺去卖血!俺去……”
“你去个屁!”一个带着明显怒气和疲惫的女声突然插了进来,打断了他绝望的嘶吼。
金子轩和刘婶同时转头。
是林芳!
她就站在急诊留观区的隔帘旁,那头醒目的酒红色卷发有些凌乱,脸上还带着惊魂未定的苍白,但那双大眼睛却燃烧着怒火,死死瞪着金子轩。她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印着俗气大花的塑料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看看你自己这副鬼样子!”林芳几步走到病床边,声音又急又气,像连珠炮,“吊着胳膊!脑袋还让人开了瓢(指脑震荡)!站都站不稳!你去弄钱?你去送死还差不多!”她毫不客气地指着金子轩重新包扎、血迹未干的脑袋,“刚才要不是我喊医生喊得快,你这条小命都得交代在713门口!逞什么英雄?!”
金子轩被她骂得哑口无言,只能死死咬着下唇,口腔里弥漫开一股铁锈般的血腥味。林芳说的没错,他现在就是个废人。
林芳重重喘了口气,把手里那个花塑料袋“啪”地一声扔在金子轩病床边的床头柜上,里面发出金属碰撞的声响。“喏!你的破手机!还有,”她犹豫了一下,眼神有些躲闪,但还是飞快地从自己紧身牛仔裤的后兜里掏出一小卷皱巴巴的钞票,大多是十块二十块的零钱,最外面是一张五十的,一起塞到刘婶手里,“……这……这是刚才713那个赵婶给的陪护费,五十!还有……还有我爸让我拿过来的两百块……他……他说谢谢你刚才……刚才帮忙……”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
两百五十块!
刘婶看着手里这卷带着林芳体温、明显是东拼西凑起来的钱,浑浊的老眼瞬间了,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感谢的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金子轩也愣住了,怔怔地看着林芳。他没想到,这个萍水相逢、自己还连累了她、让她陷入彪子麻烦的发廊妹,会在这时候伸出援手。一股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绪堵在胸口,酸涩又滚烫。
“别……别这么看我!”林芳被金子轩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扭过头,语气又恢复了那种强装的泼辣,“我爸说了,一码归一码!你帮了我们,我们也不能看着你兄弟死!这钱……算借你的!以后……以后你赚了钱得还!连本带利!”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些,“还有……彪子那帮人……刚才被吓跑了,但肯定没完……你……你自己也小心点……”她说完,像是怕金子轩再说什么,或者怕自己再待下去会露怯,转身快步走出了急诊留观区,那酒红色的卷发在惨白的灯光下划出一道有些仓惶的弧线。
“好人……好人啊……”刘婶抹着眼泪,紧紧攥着那两百五十块钱,如同攥着最后的希望,“小金,你……你好好躺着!这钱……这钱俺先去交上!能顶一点是一点!强子那边……俺去守着!”刘婶不敢再耽误,揣着钱,佝偻着背,匆匆跑向缴费窗口。
金子轩独自躺在冰冷的急诊留观床上,吊瓶里的液体一滴一滴,缓慢地注入他的静脉,带来一丝冰凉的麻木感,却丝毫无法缓解他内心的焦灼和身体的剧痛。林芳送来的两百五十块,是雪中送炭,但面对两千八的窟窿和ICU这个无底洞,依旧是杯水车薪!
钱!钱!钱!
这个字像烧红的烙铁,反复烫灼着他的神经!陪护的活儿刚刚起步,远水解不了近渴!卖血?他这身体现在抽一管估计就得晕过去!还能去哪弄钱?!
就在金子轩被巨大的经济压力逼得几乎要发疯,脑子里飞快盘算着各种铤而走险的念头时——
“叮铃铃——叮铃铃——”
床头柜上,那部林芳送回来的旧手机,突然疯狂地震动起来!刺耳的铃声在相对安静的留观区显得格外突兀!
金子轩的心猛地一跳!难道是赵婶又有陪护的活儿了?!他忍着左臂的剧痛,挣扎着用右手够到手机,屏幕上跳动的,是一个他此刻最不想看到、却又不得不接的号码——城中村那个狭窄、潮湿、蟑螂横行的出租屋,二房东胖女人的座机!
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金子轩!他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喂?!”电话那头,二房东那尖利刺耳、带着浓重本地口音的女高音如同钢锯般瞬间撕裂了听筒,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气和刻薄,“金子轩!你死哪去了?!房租呢?!啊?!说好的今天交!老娘等到现在,太阳都他妈落山了!影子都没见着!你当老娘这里是善堂啊?!”
金子轩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房租!他竟然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今天是交租的日子!他和陈强、王海三个人合租的那个不到十平米、月租六百的鸽子笼!他原本指望着今天发工钱或者……或者彩票能中奖……结果……
“房东……房东大姐……”金子轩的声音干涩发紧,带着卑微的祈求,“俺……俺兄弟出了点事,在医院……急……急用钱……您看……能不能……宽限几天?俺……俺保证!一有钱立刻……”
“宽限?!”二房东的声音陡然拔高八度,尖利得几乎要刺破耳膜,“放你娘的狗屁!医院?我看你是赌钱赌进局子里了吧?!少他妈给老娘找借口!老娘见得多了!像你这种穷鬼、烂赌鬼、乡巴佬!我告诉你!规矩就是规矩!今天!现在!立刻!马上!给老娘把六百块房租一分不少地送过来!少一分钱!老娘立马叫人把你们那堆破烂行李从窗户扔到大街上去!让你们三个臭要饭的睡桥洞!听见没有?!”
“房东大姐!求求您!真的……”金子轩急得眼前发黑,声音带着哭腔。
“求个屁!”二房东粗暴地打断他,“老娘不吃这套!晚上八点!八点之前钱不到账!后果自负!嘟……嘟……嘟……”电话被狠狠地挂断了,只剩下冰冷的忙音。
金子轩拿着手机,僵在原地,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浑身冰冷!房租六百!八点之前!强哥的医药费还没着落,二房东又像索命的恶鬼一样逼上门来!扔行李?睡桥洞?他和强哥现在这样,王海那个书呆子……要是连那个鸽子笼都没了,他们三个就真的彻底完了!
巨大的压力如同两座大山,一左一右,狠狠挤压着金子轩脆弱的神经!强哥在ICU等着救命钱!二房东的刀己经架在了他们唯一的容身之所上!而他,吊着一条几乎废掉的胳膊,脑袋昏沉,身无分文!
绝望!前所未有的绝望!
“啊——!!!”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充满痛苦和狂躁的低吼,猛地从金子轩喉咙深处爆发出来!他右手死死攥着那部破旧的手机,手背上青筋暴起,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巨大的无力感和愤怒几乎要将他彻底撕裂!他猛地扬起右手,用尽全身力气,就要将手机狠狠砸向地面!仿佛砸碎这该死的手机,就能砸碎这操蛋的命运!
就在手机即将脱手而出的瞬间——
“叮铃铃——叮铃铃——”
手机屏幕再次疯狂地亮了起来!伴随着急促刺耳的铃声!
金子轩的动作猛地僵住!扬起的右手悬在半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跳动的那个号码——不是二房东!是一个陌生的本地手机号!
会是谁?!
是陪护的活儿?还是……彪子的人?!
金子轩的心脏狂跳起来,几乎要撞破胸膛!巨大的恐惧和一丝渺茫到几乎不存在的希望,如同冰与火,在他体内疯狂交织!他颤抖着手指,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按下了那个绿色的接听键。他小心翼翼地将手机贴到耳边,屏住了呼吸,如同等待最后的宣判。
“喂?是……是金子轩先生吗?”一个带着明显焦虑、疲惫,却又努力保持着礼貌和克制的年轻女声从听筒里传来,背景音很安静,隐约能听到仪器规律的滴答声,“我……我是中心医院住院部九楼,心内科912床病人的家属。我姓苏。”
苏?
金子轩的脑子嗡了一下!这个姓氏让他瞬间想到了那双清冷平静的眼睛!苏晚晴?!不!不可能!声音不像!而且……苏晚晴怎么会知道他这个号码?
“是……是俺……”金子轩的声音依旧嘶哑干涩。
“太好了!总算找到您了!”电话那头的苏女士明显松了口气,语速急切起来,“是这样的,我听护士站一位大姐说,您……您在医院提供临时陪护服务?按小时计费?我父亲刚做完心脏支架手术,情况暂时稳定了,但需要人寸步不离地看着监护仪和输液。我母亲身体不好,熬了一夜实在撑不住了。我……我白天还要上班,晚上才能过来……所以,想请您帮忙看护今天白天,大概……大概八个小时,从早上八点到下午西点。您看……您方便吗?价钱……价钱您说!”
陪护!
八个小时!
白天!
价钱随便开?!
金子轩的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随即又被猛地松开!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狂喜和希望,如同冲破堤坝的洪水,瞬间席卷了他全身!压倒了所有的疼痛、绝望和恐惧!
机会!天大的机会!就在眼前!
“方便!俺方便!”金子轩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甚至带上了哭腔,“俺……俺现在就在中心医院急诊!俺……俺马上就能过去!九楼心内科912!苏……苏女士!价钱……价钱您看着给!俺……俺保证看好老爷子!比看俺亲爹还上心!”
“啊?您……您就在医院?”电话那头的苏女士似乎有些意外,随即语气明显轻松了许多,“那太好了!这样,我就在912病房!您首接过来就行!工钱……按市场价,一小时二十块,八小时一百六,您看行吗?”
一小时二十!八小时一百六!
金子轩激动得浑身都在发抖!一百六十块!虽然距离两千八和房租六百依旧是巨大的鸿沟,但这意味着希望!意味着他还能动!还能挣!强哥的药不能停!房租……房租也许也能……
“行!行!太行了!谢谢您!苏女士!俺……俺马上到!五分钟!不!三分钟!”金子轩语无伦次地答应着,巨大的喜悦甚至暂时压过了左臂的剧痛。他挣扎着就要从病床上坐起来。
“哎!你干什么?!”一个护士刚好进来换药,看到他的动作,厉声呵斥,“躺下!输液还没完!伤口还想再裂开是不是?!”
金子轩的动作僵住了。他看着手背上插着的针头,看着吊瓶里还剩大半的液体,如同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他现在还是个病人!医生严禁他乱动!可……可九楼的心内科!一百六十块!强哥的药费!房租!都在向他招手!他怎么能躺在这里?!
“护士……护士同志!”金子轩猛地看向护士,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恳求,“俺……俺求求您!俺……俺必须去!俺兄弟等着俺救命!俺……俺要去做陪护!挣……挣钱!”他指着自己的吊瓶,“您……您能不能……给俺拔了?或者……或者俺自己拿着药瓶上去?俺保证不动这只胳膊!俺……俺用一只手也能行!”
护士看着金子轩那副急得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又看看他吊着的、血迹斑斑的左臂,眉头紧锁,显然陷入了两难。医院规定……病人安全……可眼前这个年轻人的眼神,让她说不出拒绝的话。
“不行!太危险了!”护士最终还是摇头,语气却软了些,“你这样子,怎么照顾别人?出了事谁负责?这样……”她看了看表,“你这瓶消炎药,最快也要西十分钟才能滴完。滴完我立刻给你拔针!你再去!行不行?我跟九楼那边说一声,让他们稍等一会儿?”
西十分钟?!
金子轩的心猛地一沉!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西十分钟!万一那个苏女士等不及,找了别人怎么办?!一百六十块就飞了!强哥怎么办?房租怎么办?
巨大的焦虑瞬间吞噬了那点刚刚升起的希望!他死死盯着那缓慢滴落的输液管,恨不得用手把它捏断!时间!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像在油锅里煎熬!
就在金子轩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自己上手拔针的时候——
“叮铃铃——叮铃铃——”
床头柜上,那部破旧的手机,竟然再次疯狂地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的号码,赫然是——二房东!
阴魂不散!
金子轩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盯着那个如同催命符般跳动的号码,巨大的恐惧和愤怒再次将他淹没!他不敢接!他知道二房东那张嘴里会喷出怎样恶毒的诅咒!可不接……后果只会更糟!
他颤抖着手指,最终还是按下了接听键,将手机如同拿着烫手山芋般,远远地举到耳边。
“金子轩!!”二房东那尖利刻薄、充满戾气的声音如同毒针般瞬间刺穿耳膜,“老娘再问你最后一遍!钱呢?!送到哪了?!别他妈跟老娘装死!八点!还有不到俩小时!老娘说到做到!你那堆破烂……”
“房东大姐!”金子轩猛地打断她,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和急中生智而陡然拔高,甚至带上了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虚张声势的强硬,“钱!钱俺有!六百块!一分不少!但是……”他深吸一口气,语速飞快,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但是俺现在走不开!俺在中心医院!急诊!俺……俺兄弟刚签了个大单!陪护!伺候的是……是住院部心内科的苏总!苏总你知道不?!大老板!人家……人家点名要俺!预付了一千块!现金!就放在俺兜里!”
金子轩的心脏狂跳得几乎要蹦出嗓子眼!他完全是信口胡诌!什么苏总!什么预付一千!他赌的就是二房东的贪婪和对“大老板”的莫名敬畏!
电话那头果然诡异地沉默了几秒钟。二房东显然被“苏总”、“预付一千块”这几个词砸懵了。
“你……你少唬老娘!”二房东的声音明显弱了几分,带着一丝迟疑,“什么狗屁苏总……”
“俺唬你干啥?!”金子轩抓住她迟疑的空隙,声音更加斩钉截铁,甚至带上了一丝不耐烦,“苏总的爹刚做完心脏手术!金贵着呢!点名要俺这‘金牌护工’!人家秘书就在旁边等着呢!耽误了苏总的事儿,你赔得起吗?!六百块算个屁!等俺伺候好了苏总,拿到尾款,别说六百,六千都有!”他越说越顺溜,自己都快信了,“这样!房东大姐!你信俺一回!那六百块房租,等俺晚上九点!九点之前!亲自给您送上门!一分不少!外加……外加五十块利息!算是俺耽误您功夫的补偿!行不行?!不行拉倒!俺现在就给苏总秘书打电话,说去不了!大不了这钱俺不挣了!俺现在就回去收拾东西滚蛋!您看着办!”
金子轩一口气说完,感觉肺都要炸了!他死死攥着手机,屏住呼吸,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他在赌!赌二房东的贪婪会压倒她的刻薄!赌那凭空捏造的“五十块利息”和“苏总”的名头能唬住她!
电话那头陷入了更长的沉默。只能听到二房东粗重的呼吸声。金子轩甚至能想象出她那张肥胖油腻的脸上,此刻正如何在天人交战。
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急诊留观区惨白的灯光照在金子轩惨白如纸、冷汗涔涔的脸上。吊瓶里的液体,依旧在不紧不慢、冷酷无情地滴落。
终于,电话那头传来二房东一声带着极度不甘、却又无可奈何的冷哼:
“哼!金子轩!老娘就再信你一回!晚上九点!九点整!老娘在门口等你!六百五!少一分钱!老娘立马把你那点破烂扔进臭水沟!让你和你那瘸腿兄弟一起睡大街!听见没有?!”
“听见了!房东大姐!九点!六百五!一分不少!”金子轩几乎是吼着保证,后背的冷汗己经浸透了病号服。
“嘟……嘟……嘟……”电话再次被狠狠挂断。
金子轩如同虚脱般,重重地瘫倒在病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还在疯狂地擂着鼓。冷汗浸湿了额发,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左臂的伤口因为刚才的紧张和动作,再次传来阵阵尖锐的刺痛。
唬住了!
暂时唬住了!
用一张空头支票,一个虚构的“苏总”,和五十块利息,换来了几个小时的喘息时间!
但金子轩没有丝毫轻松!巨大的压力只是暂时被转移,并未消失!晚上九点!他必须拿出六百五十块!否则,他和强哥、王海将彻底失去那个虽然破败却唯一的容身之所!而强哥那边,ICU的费用更是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床头那瓶该死的、滴得慢如蜗牛的消炎药!还有三十五分钟!
时间!他现在是在和时间赛跑!和死神赛跑!每一滴落下的药水,都像在滴走强哥生存的希望,滴走他们兄弟三人最后一片遮风挡雨的瓦片!
“护士……”金子轩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哀求,再次看向守在旁边的护士,眼神里燃烧着孤注一掷的火焰,“求您……再……再调快一点……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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