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里只剩下寒风穿过破洞的呜咽,以及秦墨那压抑到极致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沉重呼吸。
他缓缓抬起头,脸上沾满了泥土、雪水和血污,狼狈不堪。
他看向那块被彻底踩烂、混在泥污里的饼。胃里的饥饿感己经变成了一种麻木的绞痛。
他爬了过去。
用冻得几乎失去知觉的手指,一点点将那块沾满污秽的饼从泥里抠出来。
冰冷的泥浆和鞋底的污垢黏在上面,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他没有任何犹豫。
张开嘴,将那块冰冷、肮脏、散发着恶臭的“食物”,连同上面沾染的泥土、雪水、污垢……一起塞进了嘴里!
用尽全身力气咀嚼着!牙齿摩擦着沙砾,发出刺耳的声响!喉咙被粗糙的颗粒刮得生疼!
一股难以形容的腥臭和苦涩在口腔里弥漫开来,几乎让他窒息!
但他强迫自己咽了下去!一股冰冷的、带着泥腥味的硬块滑入食道,沉入那早己空空如也的胃袋。
没有带来丝毫暖意,只有更深的冰冷和一种被彻底玷污的屈辱感。
他趴在地上,剧烈地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眼泪和鼻涕不受控制地流下,混合着脸上的污物,一片狼藉。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老乞丐极其微弱、如同呓语般的声音:“没用的……孩子……活着……就是罪……”
秦墨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缓缓转过头,看向角落里那个奄奄一息的老乞丐。
老人的眼神涣散,望着破庙那漏风的屋顶,仿佛在凝视着某种无法逃脱的命运。
活着,就是罪?
秦墨的眼中,最后一点微弱的光彻底熄灭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死寂的黑暗和冰冷。
比这破庙的夜更黑,比这地上的雪更冷。
他不再干呕,不再流泪。他沉默地、艰难地挪回自己那个阴暗的角落,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
他掏出怀里那卷冰冷的《劫孤剑录》,紧紧攥在手里,兽皮的边缘硌得掌心生疼。
劫煞引锋?孤辰砺锷?万死求一线?
多么可笑!多么讽刺!
他连一块干净的饼都护不住!连活下去都是一种罪孽!还谈什么戮尽证道?
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到极致的暴戾和毁灭欲,如同沉睡的火山岩浆,在他冻结的心湖深处,缓缓涌动起来。
不是为了希望,不是为了力量,仅仅是因为……这活着本身,就是无法忍受的酷刑!
如果这残卷能带来毁灭,无论是毁灭别人,还是毁灭自己……似乎都是一种解脱?
他闭上眼睛,不再试图控制,不再试图理解那残卷上的文字和图形。
他只是将身体里积压的所有痛苦——饥饿的绞痛、寒冷的刺骨、伤口的撕裂、内腑的针扎、被践踏的屈辱、被剥夺的绝望、还有那老乞丐“活着就是罪”的诅咒——所有的一切!化作一股冰冷、粘稠、充满暴戾的意念!
他将这股纯粹的、黑暗的意念,如同无形的毒刺,狠狠地刺向自己破碎的丹田!
刺向昨夜那曾有过微弱感应的、冰寒气息所在之处!
没有行气路线!没有章法!只有最原始、最疯狂的自我毁灭的冲动!
“呃——!”
比昨夜更猛烈十倍的剧痛瞬间爆发!
仿佛有无数把冰刀在他体内疯狂搅动、切割!
他眼前一黑,身体剧烈地痉挛起来,像一只被扔进滚油里的虾!一大口暗红色的、近乎发黑的淤血猛地喷出,溅射在冰冷的地面和残破的神像底座上!
这一次,他没有昏死过去。
在那足以撕裂灵魂的剧痛中,他破碎的丹田深处,那点冰寒刺骨、带着暴戾气息的“气流”,仿佛被这毁灭性的意念彻底激活了!
它不再是微弱的蠕动,而是像一头被惊醒的、极度饥渴的凶兽,猛地窜了出来!
它没有按照任何行气路线运行,而是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疯狂地扑向他背上那道最深、还在缓缓渗血的鞭伤!
嘶……
秦墨仿佛听到了某种极其细微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吮吸声!
一股冰冷、带着强烈掠夺性的力量,正贪婪地吞噬着他伤口渗出的血液!
伴随着这吞噬,那鞭伤上传来的火辣辣的疼痛感,竟在以一种诡异的速度……减轻?
同时,一股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带着刺骨冰寒和暴戾气息的“气流”,开始在他丹田深处……极其缓慢地、如同毒液般……汇聚!
这感觉并非舒适,反而充满了邪异和失控的危险!仿佛体内被强行塞入了一条冰冷的毒蛇!
剧痛依旧存在,但秦墨死寂的眼中,却第一次燃起了一丝微弱、扭曲、如同地狱鬼火般的幽芒。
他死死攥着那卷《劫孤剑录》,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嘴角咧开一个无声的、带着血沫的、近乎狰狞的弧度。
劫煞……原来是这样“引锋”的吗?
以血为引,以痛为食,以绝望为薪柴……
这《劫孤剑录》,果然是一条……通往毁灭的荆棘之路!
…
冰冷的、带着暴戾气息的“气流”在丹田深处汇聚,像一团盘踞的毒蛇,贪婪地吮吸着来自背上伤口的血气。
鞭伤的刺痛感确实在减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被抽吸般的麻木。
但这并未带来丝毫暖意或力量感,反而让秦墨感觉身体内部更空了,仿佛连最后一点生命的热度都被那冰寒的气流掠夺而去。
然而,一种原始的、冰冷的饥饿感——不再是针对食物,而是针对某种更黑暗的东西——却被这股邪异的力量点燃了。
它像一头蛰伏的凶兽,在冰冷的躯壳里缓缓苏醒,睁开猩红的眼睛。
老乞丐痛苦的呻吟断断续续,如同风中残烛,最终彻底熄灭。
角落里只剩下那两个流浪汉满足后粗重的鼾声,在死寂的破庙里显得格外刺耳。
秦墨蜷缩在黑暗中,一动不动。
他不再感到寒冷,或者更准确地说,寒冷己经内化,变成了他的一部分。
背上伤口的麻木感在蔓延,内腑的剧痛似乎也被那冰寒的气流暂时压制。
他的意识异常清醒,一种从未有过的、带着血腥味的冰冷清晰。
他缓缓抬起头,死寂的目光穿透黑暗,精准地锁定在墙角那两个熟睡的流浪汉身上。
尤其是那个壮汉——那张踩碎他最后希望、碾碎他仅存尊严的、横肉遍布的脸。
丹田深处,那团冰寒的气流似乎感应到了他目光中的冰冷杀意,极其微弱地、兴奋地躁动了一下。
活着,是罪?
那就让罪孽……来得更彻底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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