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夜色清寒,山腰云雾缭绕,灯火依稀。香殿前,花灯悬空,如繁星流萤,照得一方天地澄明如昼。
苏小满坐在檐下,正对着一枚通体翠绿的香印皱眉不语。
“这纹路不对。”她咬着指节,“少了一道‘合息符’,转印的时候香气断裂,成不了环。”
“我都试八遍了,还差点炸了我鼻子。”
谢九元不知从哪儿钻出来,随手把她桌上的香囊拿起来嗅了一口。
“你这是要炸妖吧?怎么味这么冲?”
苏小满赶紧夺回来:“你给我放下,那是特制驱灵香,用来对抗香魂反噬的。”
谢九元抬眉:“你预备得倒是齐全。”
“谁叫你说三日后初试危险得像群殴。”苏小满叹口气,“沈砚之没说细节,我只好自己查香经,临时抱佛脚。”
“你还信我?”他笑。
“信你不如信我自己。”
谢九元忽然认真起来:“你这话,沈砚之一听肯定难过。”
苏小满翻了个白眼:“他知道我是个靠不住的人。”
“不是不靠你,是我怕万一自己拖后腿。”
“这香魁位,我不想靠你们谁的脸。”
谢九元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道:“你有没有兴趣——”
“喂!”远处沈砚之冷冷出声,手里端着药碗走来,“离她远点。”
“她香脉未稳,禁闻烈香。”
谢九元撇嘴:“你就宠她吧。”
苏小满笑着伸手接药,沈砚之却干脆坐在她旁边,亲自喂了她第一口。
“热。”
“凉了没药效。”
“你是打算把我烫成香猪蹄?”
“那也比死在初试里好。”
苏小满咕哝一声,乖乖喝下,心里却一阵发虚。
据沈砚之透露,初试并不简单。
按照香界传统,每届香魁初选分为五试:香术、心息、控阵、应变和护魁。
前三项以个人技艺为主,后两项——则是合作战。
而她最薄弱的,恰恰就是团队配合。
当夜,谢九元留下来作陪练,顺便拉来了香山前几届的魁位——“三鬼六侠”中的西侠和一鬼。
一时间,香山后谷香气冲天,人声鼎沸。
“你确定她能撑下来?”一鬼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根,“我们几个一个能顶十个香修,别到时她首接吓跑。”
“她胆子大得很。”谢九元道,“前几日还敢对着我放烟花。”
“她现在是沈砚之的命。”
“你想动她,得先过他那关。”
众人听罢,也不敢再开玩笑。
于是,从香术基础到阵法应用,再到多人护魁战术,一整夜,苏小满几乎没合眼。
她的香囊被烧了三只,香笔断了五根,护臂都烫出个洞。
但她的神情,却从未散漫过一刻。
“你知不知道,”谢九元在她身后,低声问她,“你现在的样子,跟沈砚之很像。”
“冷静、克制,近乎执拗。”
“可你不是他。”
苏小满没回头,只是沉默了几息后,轻声问:“如果我不是这样,我能站到这一步吗?”
谢九元沉默。
他知道,她问得不是他。
问的是她自己。
到了黎明前最后一刻,众人各自散去,香山归于寂静。
苏小满瘫倒在地上,闭眼仰头,露出久违的一丝轻松。
沈砚之轻轻将她抱起,放到屋里床上。
“明天,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只管往前走。”
“剩下的,有我。”
苏小满睁开眼,看着他那双安静沉稳的眼睛。
忽然,她轻轻问道:“如果我输了呢?”
“不会。”
“可如果输了呢?”
沈砚之静了片刻,语气轻得像风:“那我便替你重来。”
“哪怕要我,去颠覆整个香界。”
苏小满忽然笑了,伸手轻轻拽住他衣袖:“可别说得这么狠。”
“我还等着,你给我登上香魁台的那天,送我一枚金香簪。”
“你若不送——”她轻声一哼,“我就抢你的。”
沈砚之垂眸,温柔一笑。
“你想要的,我从不藏着。”
“你若要,我就给。”
“你若抢,那便让我甘愿败。”
夜色深沉,香息悠悠。
而香山之巅的香魁战鼓,己然开始轻轻震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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