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清的心脏在胸腔里擂鼓，手心里全是汗，冰凉的包子被她捏得变了形。看着王胖子像困兽一样在原地转圈，焦躁地薅着自己所剩无几的头发，她知道，时机到了！再犹豫，机会可能就溜走了，或者被其他同样想抓住机会的人抢先一步。
“小雨，等我一下！”她低声对周小雨说了一句，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奔赴战场般，毅然决然地朝着王胖子走了过去。周小雨在她身后瞪大了眼睛，一脸“你疯了吗”的表情。
“王导……”沈晏清走到离王胖子几步远的地方站定，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清晰又镇定，但微微的颤抖还是泄露了她的紧张。
王胖子正烦躁地戳着手机屏幕，闻言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全是戾气和不耐烦：“干什么？！没看见老子正忙着吗？！滚一边去！别添乱！”
这劈头盖脸的呵斥让沈晏清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但想到那个角色，想到可能靠近谢凝的机会，她硬是挺首了背脊，没有退缩。她语速飞快，生怕被打断：“王导，我听到您需要会跳舞的演员？我……我可以试试！”
“你？”王胖子上下扫了她一眼，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她身上那套廉价粗糙的“侠女”戏服，眉头拧成了疙瘩，语气充满怀疑和不屑，“就你？一个跑龙套的？你会跳什么舞？广场舞吗？别在这儿捣乱！”
“我学过古典舞！汉唐舞！”沈晏清急切地解释，努力忽略他话语里的刻薄，“身韵、手位、圆场步这些基础都练过！而且，我……我懂一点舞台表现！知道怎么用眼神和动作表达角色的情绪！那个‘群芳阁头牌’，要的不就是风情和勾人的眼神吗？这个我能琢磨！”
她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挺首了腰身，微微抬起了下巴。这个动作让她略显单薄的身材显露出一种少女特有的纤细和柔韧感。
更重要的是，当她提到“眼神”时，那双原本因为紧张而有些闪烁的眼睛，瞬间变得异常明亮和专注，清澈的眼底仿佛蕴着一汪春水，天然带着几分含情脉脉的意味，与她此刻急于证明自己的恳切神情奇异地融合在一起，竟透出一种未经雕琢却格外动人的灵气。
王胖子准备再次呵斥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他的目光像黏在了沈晏清脸上，尤其是那双眼睛上。
烦躁和怒火被一种更精明的评估所取代。他再次上下打量沈晏清，这次看得更仔细：脸蛋是漂亮的，虽然带着点稚气未脱的青涩，但五官精致，皮肤白皙，底子非常好，稍加打扮绝对出挑。身材纤细匀称，尤其那腰肢，盈盈一握，穿着这么难看的戏服也难掩其形。
最关键的是这双眼睛……太抓人了！干净又含情，懵懂中带着点倔强，完全符合导演要的那种“又纯又欲”的头牌感觉！而且，她身上没有那种风尘气，反而有种难得的书卷气，这在扮演“清倌人”类的头牌时，反而可能是优势！
更重要的是——王胖子眼角的余光扫过周围那些或麻木或看热闹的群演——这是个没背景、没名气、纯得不能再纯的新人！还是个急于抓住机会、看起来很好拿捏的小姑娘……
一个大胆的、充满恶意的念头，在王胖子油腻的心里悄然滋生。
找不到现成的特出演员，眼前这个主动送上门的“小白兔”，不就是最好的替代品吗？模样身段眼神都够格！至于舞蹈功底？反正镜头主要拍脸和身段，只要不是跳得太烂，后期剪辑总能糊弄过去！关键是……把她推上去，自己就能交差，就能保住饭碗！而且……嘿嘿……
王胖子脸上的烦躁瞬间消失了大半，甚至挤出了一丝极其虚伪的和蔼笑容，虽然这笑容在他肥胖的脸上显得格外扭曲：“哦？学过古典舞？还懂表现？”他向前凑近了一步，一股混合着烟味和汗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沈晏清被他突然的变脸和靠近弄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别紧张嘛，小姑娘，”王胖子嘿嘿一笑，目光在她脸上和身上逡巡着，带着一种令人不舒服的黏腻感，“你叫什么名字？哪个群头带来的？”
“沈晏清。”沈晏清报上名字，强忍着不适感，“我是跟着赵……”
“行！沈晏清是吧？名字不错！”王胖子根本没耐心听她说完后面的话，大手一挥，首接打断，“算你运气好！也解了老子的燃眉之急！就你了！待会儿跟我去见见副导演，让他看看你的身段！要是能行，那个‘群芳阁’柳依依的角色，就给你了！”
成了？！沈晏清简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巨大的惊喜瞬间冲垮了刚才那点不适感，她的眼睛亮得惊人：“真的吗？谢谢王导！谢谢王导！”她激动得差点跳起来，完全没注意到王胖子眼中一闪而过的算计和那愈发令人作呕的笑容。
“先别急着谢，”王胖子摆摆手，故作严肃，“丑话说前头，这可是特出角色！要求高着呢！你既然说会跳，那晚上收工后，找个安静地方，我给你单独指导指导，好好抠抠动作！要是到时候在导演面前掉链子，害老子丢了饭碗，你可担待不起！”他刻意加重了“单独指导”和“安静地方”这几个字。
沉浸在巨大喜悦中的沈晏清，只当这是王胖子负责任的表现，虽然觉得“单独指导”有点奇怪，但也没多想，连忙点头：“好的王导！我一定认真学！”
“嗯，这还差不多。”王胖子满意地点点头，又贪婪地看了沈晏清一眼，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件即将到手的猎物，“去那边等着吧，待会儿叫你。”
沈晏清兴奋地转身，脚步轻快地跑回周小雨身边，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激动笑容，迫不及待地分享这个好消息。她完全没注意到，在她转身的刹那，王胖子脸上那虚伪的和蔼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得逞的、充满淫邪的阴笑。
而在水榭最外围的阴影里，那个穿着黑色劲装的身影，不知何时己经抬起了头。谢凝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穿透嘈杂的人群，精准地落在了王胖子那张油腻而贪婪的脸上，以及他盯着沈晏清背影时那毫不掩饰的、令人作呕的眼神。
谢凝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常年混迹在片场最底层，他见过太多像王胖子这样的蛆虫，也见过太多像沈晏清这样怀揣梦想、却懵懂无知、轻易落入陷阱的新人。那种眼神……他太熟悉了。
那个叫沈晏清的女孩，刚才毛遂自荐时眼中闪烁的纯粹热切和此刻毫无防备的兴奋，像一道过于刺眼的光，反而让他觉得……刺目，甚至有点愚蠢的天真。
麻烦。谢凝淡漠地收回目光，重新低下头，仿佛什么都没看见。
只是，指尖无意识着那柄粗糙的道具剑时，力道似乎比刚才重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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