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家庭聚餐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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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家庭聚餐暗流

 

六月的雨,淅淅沥沥地淌过上海的屋檐,着空气也冷却着人的心头。周末午后,陆乔在家望着窗外的水汽,心里翻涌着一种说不清的不安。手机屏幕上跳动着家族群消息:“明天中午,家里聚餐,沈迎陆乔要准时到。”

这是个稀松不过的聚会,理由居然是外甥小遥考试考了个全班第八,家里要热热闹闹地庆祝。沈萌在群里发了红包,婆婆又发了照片。看似欢快的气氛,却让陆乔觉得莫名压抑。她太清楚自己的角色:这种席面不是走亲情,而是重新分配情感债权与切割家族利益的时刻。

这一次,她却不想再演那个情绪无声的和事老,只想在要爆炸的空气里学会安静地旁观。

翌日午后,沈迎和陆乔准时出现在沈家老楼下。电梯发出断断续续的嗡嗡声,两人默契地不说话。陆乔看了眼身边的丈夫——他最近明显消瘦了些,头顶几根白发,比上个月又多了几许。

门一推开,热浪和噪音扑面而来。堂屋里,沈迎的母亲正在摆放大圆桌,菜肴香气夹杂着消毒水的余味;沈迎父亲坐在角落泡茶,盘腿看着新闻联播,时不时闷头一句“呵,都是套路”;沈萌一手牵着小遥,另一只手拎着大包小包,不时高声喊:“妈,盐放哪儿啦?爸,你帮忙削土豆!”

沈家一代亲朋基本都到齐了——还来了几个服装厂的表姨,两个表哥,连远房姑姑的家人也拖儿带女赶了过来。小遥乖巧地和大人们打招呼,大家高声祝福,夹菜抢座,仿佛一切都被热闹温情笼罩。

聚会初始,气氛还算融洽。婆婆安排陆乔和沈迎坐在主位,嘴里客套道:“小遥自己考得好,姨父姨妈来镇场,咱们家越来越兴旺了!”桌上人乐呵呵地转动懒龙——每个人轮番夸小遥聪明懂事,连远房姑姑都感叹:“我们家血脉真行,女娃娃就是有志气!”

表面看去,其乐融融。可不到三杯酒下肚,暗流便悄然聚集起来。

酒过三巡,沈萌的前夫意外现身,他没带礼物,只微微颔首。许多人投来复杂目光——有嫌弃的,也有窃笑的。婆婆脸上的笑容也僵了片刻。

亲戚们的话题很快从祝愿转向现实,“听说小萌生意又折腾了一笔。”“银行那点事还没还清吧?”“小遥身体还是弱些,下次得多让她补补。”

沈萌闷着头没接话,脸色沉下来。婆婆急忙解释:“都过去了,家里人不分彼此,咱们自家能撑就撑,哪儿有扭不过去的坎嘛!”话音未落,桌下父亲紧皱眉头,喝了半口闷茶,什么都没说。

陆乔默默咀嚼着嘴里的海带丝,只觉每一口都带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涩。她环视一桌人:家族的应酬,摊开的其实不是菜品和笑脸,而是暗藏的责任和不甘;连场面的喧哗都难掩桌下相互推托、心思各异。

她耳边听见表姐窃窃私语:“沈迎这几年真难,什么都扛着。小乔也累,一家子的事全要她跟着心疼。”

“做了沈家的媳妇,不就是这样?”另一个亲戚嘴里都快溢出油来。

“女人嘛,吃点苦,家庭就更稳。”三婶借机端起酒杯。

这些话扎得陆乔心里一阵阵泛凉,没人真的关心她承受了多少,只希望她甘当润滑剂,安抚着所有人的自私与苛刻。

酒局渐酣,气氛从融洽转向微妙的火药味。沈萌的债务再次被亲戚们旧事重提,堂婶道:“小萌找你哥借的钱还没还清吧?你们小两口最近是不是也不宽裕?”

沈迎表情尴尬,沈萌也不作声,婆婆只得打圆场:“这年头,年轻人压力大,家里能帮就帮一把,亲兄妹情义最要紧。”

有些亲戚却不甘示弱,轻轻一句:“情义归情义,账还得算清。都掏空小家的底,咱们以后出事谁兜底?”

有人附和:“陆乔也会有自己的亲人,若是将来照这样出事,咱们怎么办?”

话音一落,众人都不说话了。空气仿佛凝固住。陆乔僵持片刻,强挤出一个笑容,目光在饭桌上空游移,不知落在哪里。

不知是谁带头,又将话题转向了沈迎的父母。表哥隐晦地提起:“叔叔阿姨年纪大了,身体还硬朗吧?要是将来有个三长两短,房子怎么分啊?是不是也该先打个商量?”

这无疑是家族聚会的“深水炸弹”。父亲咳嗽一声,用力放下茶杯,低头让母亲去厨房添汤。母亲装作没听见,只说:“老人嘛,不折腾事就行。”

沈迎全程低头,眉头拧成死结,脸色几度变幻。陆乔能清楚感觉到,他在用全部力气压抑自己的愤怒和不适。可是,面对这么多亲戚,他什么都说不出口。

沈萌突然厉声顶了回来:“我们家的事你们少参合,爸妈是我们的责任。不需要你们惦记。”

有人马上不乐意:“你别这么说,咱都是一家人,多少该有个章法,否则以后真要闹翻可怎么办?没钱还债,房子再分一闹,亲戚不也得帮着顶?”

现场陷入短暂的沉默。只余电视里主持人的声音和窗外雨丝敲打着玻璃。

后半程的聚会更像一场各怀鬼胎的暗斗。气氛时时趋于爆发,却又在沈迎父母的强颜欢笑中艰难维持着“和谐”。

随着酒意升腾,有人开始抱怨各自的生活,诉说孩子上学压力,谈近况的不顺,也不忘嘲讽一两句:“哪家日子都紧,谁都不容易!”

有人则默默夹菜,始终不做声,等着聚会快点散场。

陆乔时不时地和沈迎对视,她看见他眼里的无奈和疲惫,也看见自己在这场漩涡中的愈发孤立。所有付出,所有好声好气,似乎都换不来半点真正的心疼;所有努力,不过是勉强让家庭表面维持着一层面具而己。

饭后茶歇,客厅里小孩们疯跑,大人散坐着一边道别一边闲谈。婆婆把小遥搂在怀里,脸上是重重的皱纹和疲惫。沈萌在厨房收拾碗筷,小遥前夫低着头在门外抽烟。沈迎父亲则坐回老藤椅上,一言不发,嘴里喃喃:“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陆乔跟着婆婆一起收拾。她没想到,婆婆在厨房突然拉着她的手,语气里带着前所未有的脆弱:“小乔啊,妈知道让你跟着吃了苦。可咱们这几十年,哪有能过得轻松的媳妇?家里有啥丢人事都摊给你了,你别往心里去。”

陆乔愣了一下,竟有点不忍,几乎忘了数次心酸。“妈,我没事,大家都不容易。”

婆婆抹了把泪,语速忽然变得急切起来:“你要再生气,真把你和迎闹散了,妈不活了!这家还是要你们撑,一家人糊涂归糊涂,咱们还是得在一块儿。”

陆乔点点头,苦涩在心间蔓延。她明白婆婆是真情流露,也明白她这番话于自己,既是安慰也是捆绑。她明白了——这个家族,无论表面多热闹,实际早己千疮百孔,每一次聚会都是旧账新愁的积蓄。

等到亲戚们陆续散去,天色己暗。沈迎和陆乔一起下楼,老屋的走道冷清下来。刚下楼梯,沈迎忽然握住陆乔的手,轻轻说:“辛苦你了。”

陆乔没有说话,只低头一首走。她心里忽然有种极想哭泣的冲动。两个人并肩走着,谁也不看谁,一层层压抑在心里的委屈和想说的话,在此刻竟然也无力开口。

从小区出来,雨停了,路灯打在水洼上,光影斑驳极了。

回到自己的家,屋子安静得令人发虚。沈迎沙发上坐了一会儿,突然说:“我们这个家,会不会一首就这样下去?我好像每一步都看不清前面的方向。”

陆乔默默看着他,这才发现沈迎的眼里满是无助。她忽然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自己这些年究竟执着于什么——努力平衡家族利益?做一杆不倒的秤?还是不断牺牲自我成全所有人?

“你要不想跟我过,也别硬撑了。”沈迎轻声说。

陆乔摇摇头,终于开口:“你觉得我们还有希望吗?我们的日子还有出口吗?”

沈迎想了想,苦笑:“也许有,也许没有。”

屋子里再次陷入沉默。两人都明白,这场家庭聚餐只是众多暗流的缩影,所有的矛盾和危机都没有真正解决,甚至将来还会一轮轮地爆发。前方的路,对彼此来说都看得愈发模糊。

夜深人静,陆乔在床头写下:

【每一个热闹的家庭,都掩着未愈的伤。所有的辛苦和温情,最终落到自己肩上时,才明白真实的困境是:你必须维持表象,同时也和自己的怯懦、犹疑抗争。】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里忽然升起一阵决绝:“下次聚会,我绝不再当哑巴。哪怕只是说一句‘我不同意’。哪怕后果是被众人指责,也不再让自己静静吞下所有的委屈。”

她躺下,听着窗外又下起了新一轮的夏雨,思考着人生的下一个选择。

就在午夜一点,那只从老宅出来带着饭菜味的包终于被彻底清空。陆乔站在阳台,望见凌晨街道上仍有零星车辆疾驰而过。她眼睛热热的,却不再是屈辱,是解脱——所有的晦暗和不堪终归会过去,只有坦然面对,才有自己的明天。

她低声和自己打气:“不再做牺牲的巨人,也不再做沉默的旁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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