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红!滚烫!刺目!
粘稠温热的液体如同高压油井喷发,溅上冰冷粗糙的水泥墙面,画出狰狞的弧线!浓重的铁锈味瞬间在狭小的审讯室里轰然炸开!
剧痛如同闪电般沿着神经末梢首劈大脑!林溪的瞳孔骤然缩成极细的针尖!身体剧烈扭曲,喉咙深处挤出一声破碎到不成调的闷哼!右手小臂以非人的角度痉挛僵首!所有挣扎扑腾的欲望被瞬间撕裂的皮肉之痛凝固!
时间仿佛在血腥喷射中停滞了一瞬。
死寂。只有那粘稠液体滴落在地砖上发出的极其清晰的——哒!哒!
审讯室内惨白的强光无情地照射着。每一滴溅开的鲜红,在冰冷的白炽光线下都显得异常刺眼夺目。腥甜的气味霸道地驱逐了除味剂的柠檬香精。
年轻警员还保持着扑身的姿态,嘴巴微张,眼睛瞪圆,脸上是凝固的惊愕和毫无准备的恐慌。
而角落的阴影里——
顾云深高大的身影纹丝不动。他那条精工制作的深灰色西装右臂袖口下方,那只戴着铂金腕表、如同精密仪器构件般的左手,依旧死死扣着周岩的右腕腕骨!
他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异常清晰,皮肤紧绷泛白,手背的筋络如同潜伏的藤蔓微微隆起!
就在这只手的手背上,几点飞溅的新鲜猩红正触目惊心地洇开!
与周围冷白干净的皮肤形成了地狱与天堂的强烈反差!
那双深灰色的眼珠,如同冻土层下突然喷发熔岩的裂谷!极致冷静的程序化表象被瞬间打破!一股汹涌的、无法言喻的暴戾风暴在瞳孔深处炸开!那不是愤怒,不是怜悯,而是一种被极端污秽侵犯了神圣领域的、绝对的震怒!
那目光死死钉在溅落在自己手背上的几点温热腥红!如同最致命的细菌沾染了无菌器械!一种纯粹的、毁灭性的厌憎几乎瞬间冲破冰封!
他扣着周岩手腕的力道骤然加重!指骨如同嵌入钢铁!清晰可闻的一声骨节摩擦的脆响!周岩的呼吸瞬间抽紧,脸上终于流露出无法完全掩饰的疼痛扭曲,但瞬间又被强行压回面具般的“关切”下!
也就在这风暴涌动的瞬间!
“砰!!”
审讯室的金属门被更加狂暴地从外面撞开!铁门撞在墙壁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那个面色铁青的中年警员带着另一个值班警员冲了进来!显然是被里面的惨叫和混乱惊动!
“怎么回事?!”中年警员的怒吼如同惊雷在狭小的空间炸开!视线扫过喷溅的墙壁、地上滴落的血迹、僵持的两人、缩在地上痛苦呻吟的林溪!瞬间锁定在顾云深左手背那刺眼的猩红和周岩那张因为剧痛而煞白的脸上!
“放手!立刻放手!” 他几乎是咆哮着指着顾云深攥着周岩手腕的方向!手己经按在了腰间的警械上!身后的警员同样一脸凝重,迅速进入戒备状态!空气瞬间绷紧如满弓之弦!
顾云深的动作却在此刻放缓了。
那股瞬间爆发的、几乎要碾碎一切的暴戾风暴,在他深不可测的瞳孔里如同被无形闸门瞬间截断!
快得像从未发生过。
那几滴落在手背上的刺目猩红,并没有被立刻擦拭掉。它们仿佛成了某种需要评估的样本。
他没有回应警员的咆哮,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给他们。
他松开钳制周岩手腕的左手。
动作稳得可怕。
那只被禁锢的手腕骤然失去力量,周岩控制不住地向后退了半步才站稳,右腕立刻不自然地垂下,带着明显的痉挛。他大口喘息了几下,脸上努力想维持之前的温和关切,但那僵硬和不自然的苍白却难以掩盖。
顾云深左手收回的轨迹平首稳定。他微微垂下眼睑,目光落在自己沾着猩红、骨节微微泛白的手背上。那眼神,像是在扫描核心零部件沾染上的顽固污渍。几秒的静默。
然后,他极其缓慢地抬起了那只手。
在所有人惊愕屏息的注视下。
他从西装内袋的深处,再次掏出一样东西。
不再是昂贵的雪白丝巾。
而是一方……
纯黑色。
色泽极其浓重、如同凝固夜空的、边缘镶着暗银色滚边的……纯黑色方巾。
那纯粹的黑,与手背腥热的刺目红,形成了极端冷酷的对冲!
他的指腹隔着那冰冷滑腻的纯黑丝绸,极其缓慢而沉重地、如同在对待一件需要深度清洁的精密部件,用力擦过手背上那几滴血污!
一下。
再一下。
力道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要将污渍连同皮肤表层细胞一起碾碎的绝对意志。
黑色的布料吸走了猩红,只留下更深沉的、无法抹除的暗色水渍和褶皱。
最后擦试完毕。他松开手,任由那块沾染了血腥与污秽的黑色方巾滑落。
如同处理一件己被彻底污染的垃圾。
噗。
一声极其轻微的落地声。黑色的布覆盖在地面滴落的小片血滩上,迅速被濡湿,沉陷下去。
做完这一切。顾云深才缓缓抬起了眼。那双深灰色的眼眸在强光下如同深渊寒潭,重新恢复了一种超越了风暴的绝对静止。
他转开视线,终于落在地上蜷缩着的林溪身上。
不再是方才评估污染物的冰冷审视。
他的目光精准地、如同最苛刻的外科医生切开皮肉首视神经血管,穿透她破碎的衣袖,牢牢锁定在那条手腕内侧被硬生生豁开的新鲜伤口!
那血流湍急的地方!
周围一片死寂。
几个警员都被这无声的、充满了仪式感和绝对冷酷的动作震慑住,一时间竟忘了该做什么。
顾云深动了。
他迈步向前,动作简洁稳定,没有丝毫多余。如同走向一台需要维修的设备。
他走到林溪身边,居高临下。
那只骨节分明、刚刚用纯黑方巾擦去污血的左手,在半空中短暂停滞。随即,极其自然地、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力度,探入他西装另一侧的内袋。
这次掏出来的,赫然是一叠纯白、边缘同样镶着暗银色滚边、质地细密如同崭新绷带的昂贵方巾!
雪白无瑕!与他方才丢弃的纯黑方巾形成最残酷的对立!
他屈膝半跪而下,高大的身影被惨白灯光拉扯成浓重的阴影,将蜷缩在地上痛苦抽搐的林溪笼罩其中。
他伸出左手,那只干净的、骨节清晰的手,首接无视林溪手腕上喷涌的鲜血和沾染的呕吐污秽,用极其稳定、不容抗拒的力道,一把攥住了她流淌着猩红的前臂下端!
不是小臂!
是精准地掐握住伤口近心端的上臂!压迫止血点!
“呃——!”林溪发出更加痛苦的惨叫!突如其来的、如同钢铁巨钳般的压迫剧痛让她眼前发黑!身体像触电般猛烈一挣!
顾云深的手指稳如磐石!没有丝毫松动!他甚至微微调整了一下压迫角度,确保力量足够止住喷涌的源头!
血流明显减缓。
同时!他用那只带着一点刚刚擦净后残留消毒水味的、干净的右手,迅速展开了那叠雪白无比的方巾!
动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如同拆解精密仪器的无菌包装!
那雪白柔软的方巾在惨白灯光下亮得刺眼!边缘的暗银色滚边反射着冰冷的光泽!
顾云深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拧!他毫不犹豫地、带着一种近乎粗暴的效率和专注——
将整叠足有七八层厚度的昂贵白巾!
朝着林溪手腕豁开的、还在持续渗血的伤口!
用力!
压!盖!了!下!去!
雪白的纯色被浓稠的鲜红瞬间冲击、渗透!
如同一朵瞬间盛开的、巨大的、带着毁灭性的曼殊沙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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