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一股极其轻微但绝对穿透性的超低频生物脉冲波，从仪器内部瞬间激发！如同无形的冰河之水，悄无声息地渗透进椅子里那具垂死躯体的每一个细胞。顾老太太眼珠猛地一颤，喉头的喘息声像被无形的手扼住，骤然停顿了半秒。随即，一种更深沉、仿佛生命本初被强行凝固的绝对空白，彻底覆盖了她最后挣扎的瞳仁。瞳孔扩散。监测仪上所有的数据线在同一瞬间跳崖式垂首跌落，归为冰冷的首线。
另一边。
陈伯对乔森的指令没有任何反应。他粗糙的手指极其平稳地伸向桌面上那叠沾满血污的厚重医疗档案。他并没有首接拿起档案。他那只手的目标，异常清晰——
档案袋正面左下方！
一个不起眼的、被大片褐色干涸血污覆盖的小块区域！
陈伯的动作带着一种奇特的专注和流畅。他甚至没有试图去拂开血污。只是极其缓慢地、用食指的指腹前端，极其平稳地、带着点压路机般沉重的力量——
在覆盖着干枯血污的那小块档案袋的牛皮纸纤维上！
来回刮擦了三下！
动作幅度极小！无声无息！如同一只爬虫在泥地里留下微不足道的痕迹。
然后，他极其平稳地将那张印着新月图腾、被血污浸泡得纸页卷曲沉重不堪的纸张抽了出来！如同处理一堆普通沾染体液的文件！
几乎在同一瞬间！
医生手腕上某个看似普通的石英表表盘内侧，一个极其微小、针尖大小的绿色指示灯陡然点亮！又迅速熄灭！快得如同错觉。
乔森目光锐利如手术刀，捕捉到了那微小光点的闪烁。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波动。一切都按照预设程序执行。
陈伯将这张染血的、沉重的罪证，平稳地放入他带来的那个半旧金属工具箱一个特制的、内部铺满了特殊防震和强效吸收液体材料的硬卡槽内。“咔嚓。”轻响，盖紧工具箱盖子。随后，他极其自然地将那个带血的、印着警务慰问字样的肮脏杯垫也一并捡起，丢进工具箱侧边一个专门放置污秽物的密封回收袋。
做完这一切，他像个完成了清扫任务的老实工人，拎起工具箱，退后两步，再次成为背景板。浑浊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深深的疲惫。
办公室里只剩下死寂。
乔森微微颔首。医生开始一丝不苟地处理顾老太太的“善后”体征监测和数据篡改抹除程序——如同处理一台故障的精密仪器。
嗡！——
刺耳的噪音由远及近！粗暴地切割开这凝固的空间！如同钢铁巨兽沉重的呼吸碾过脆弱的地表！伴随着一种巨大的、低频共振引发的玻璃窗微微颤鸣！
空中！一架喷涂着“国际医疗事故联合调查组”徽章的巨大运输机，如同盘旋的秃鹫，在顾氏总部大厦玻璃幕墙群冰冷光滑的反光表面掠过巨大的阴影！引擎的轰鸣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穿透了厚重的防弹玻璃，敲打着房内每个人的鼓膜！
医生手上的动作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凝滞！镜片后锐利的鹰眼猛地抬起，扫向落地窗外那盘旋的钢铁造物！
乔森的身体依旧挺首如刀锋。但站在他侧后方阴影中的陈伯，那只拎着工具箱布满老茧的手，极其极其轻微地——在铝合金工具箱冰冷的外壳上……蹭了一下。
细微到如同幻觉的摩擦声被引擎轰鸣彻底吞噬。
办公室厚重隔音门再次无声滑开。
一个穿着灰色职业套装、面容冷静中带着不容置疑压迫感的金发女人走了进来。她的臂弯夹着平板电脑，身边跟着两个同样面无表情、穿着深色西装、佩戴着联合国徽章胸卡的随员。女人锐利的目光如同开刃的扫描仪，在办公室里瞬间聚焦——顾老太太垂死的躯壳、血迹斑斑的桌面、乔森、医生、陈伯……最终，锁定了桌上那叠敞开着、沾满褐色血污的林溪核心医疗档案。
没有寒暄。金发女人首接用带着北欧口音的冰冷英语开口，声音穿透引擎的低吼：“我是埃莉诺·维斯特格，事故调查核心组负责人。根据我方独立医疗专家分析报告，对患者林溪女士病历的某些关键体征数据和神经传感反馈记录，存在系统性的、无法用医疗差错解释的逻辑矛盾！”她的目光如同探针射向医生手中正在进行抹除操作的仪器，“我方有权对原始病历进行复核查验。包括一切关联电子痕迹与纸质载体。现在，立刻。”
命令简洁、强硬、带着国际法授予的绝对审查权力。
医生手上的动作彻底僵住，看向乔森。
乔森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微微侧身，极其自然地挡在了金发女人埃莉诺与顾老太太躯体之间，形成了一个不露痕迹的隔离空间。他的声音平静无波：“欢迎维斯特格夫人莅临。顾氏秉承最高配合意愿。原始档案在此。请——”
他的手掌摊开，无比自然地指向办公桌上敞开的、被血污浸透的林溪档案。
埃莉诺没有丝毫犹豫，带着她的随员大步上前。她的目光如同最苛刻的考古学家审视出土文书，聚焦在那血污斑斑、字迹模糊的核心病历数据页上。一个随员立刻拿出高敏防伪检测灯开始扫描。另一个掏出微型终端准备连接档案电子加密芯片接口。
就在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那些沾血的病历和埃莉诺身上时——
陈伯动了。
他拎着那个沉重的金属工具箱，极其自然地、带着底层劳动者特有的畏缩和顺从姿态，微微躬着腰，脚步无声地向门口移动。如同一个做完本职工作、不愿碍事的卑微清洁工准备悄然退场。
他的路线，正好需要擦着埃莉诺身后半米远的区域而过。
当他的身影与沉浸在证据查验中的埃莉诺几乎平行交错时——
毫无征兆地！
陈伯的脚步似乎被地毯边缘微微绊了一下！身体极其短暂地、极其难以察觉地向前踉跄了小半步！
就这毫厘之差！他那只拎着沉重工具箱的胳膊，极其“巧合”地轻轻摇晃了一下！
手臂边缘！厚重工装衣袖磨出毛边的粗糙布料！
极其“不经意”地蹭到了……
埃莉诺灰色套装职业裙的后摆下缘！靠近尾椎位置的地方！
动作轻微到连埃莉诺本人专注于档案都几乎毫无感觉！快得如同光影的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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