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决绝的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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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决绝的转身

 

KTV那晚之后,林夏的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她依旧按时上下班,在流水线旁重复着工作,在厂内巴士上沉默地望着窗外。面对小蓝和其他工友暧昧的调侃和“啥时候吃喜糖”的玩笑,她只是牵动嘴角,露出一个极其浅淡、不置可否的笑容,或者干脆低下头,用沉默筑起一道无形的墙。她不再参与关于陈越的任何话题,也刻意回避着所有可能与他单独相处的场合。

那个精致的棕色钱包,被她原封不动地塞进了衣柜最深处,像埋藏起一个屈辱的烙印。它代表的不是心意,而是一份她从未答应、也绝不想要的“未来契约”。陈越沉浸在巨大的喜悦和“名分己定”的笃定中。他以为林夏的沉默是女孩的矜持,是默认。他会在厂内巴士上更自然地试图靠近,会带着“自己人”的笑容关心她的午餐,甚至在一次短暂的停机时,隔着流水线大声问她:“周末有空吗?新房子那边家具要进场了,一起去看看?”

林夏只是抬起眼皮,平静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没有任何羞涩或喜悦,只有一种陈越看不懂的、深不见底的疏离。她没有回答,转身拿起记录本,继续检查机器。陈越的笑容僵在脸上,一丝不安悄然划过心头,但很快被他“她只是害羞”的想法压了下去。

然而,林夏内心的风暴从未停息。夜深人静时,躺在自己熟悉的小床上,远离宏达的轰鸣和陈越的气息,她冷静地审视着自己的处境和未来:

这份工作?流水线上的重复劳作,震耳欲聋的噪音,刺鼻的机油味…她从未喜欢过,只是迫于不上学后,不能无以为计的无奈选择。它带来的不是成就感,只有日复一日的疲惫。

家庭负担?父亲做些零工,母亲做保洁,弟弟也开始打工。家里的经济虽然不宽裕,但平稳,甚至因少了她的学费支出而在缓慢回升。她不再需要为家里输血,养活自己、略有盈余,足矣。她不是非宏达不可。

真正的枷锁?陈越,和他所代表的那种生活!被钉死在工厂流水线旁,背负着沉重的房贷,在远离父母的地方,和一个自己并无爱意、只是“条件合适”的男人,过着一眼就能望到头的、如同村里那些年轻嫂子一样的生活——这才是她无法忍受的深渊!那个吻和那个钱包,不是幸福的开始,而是对这种窒息未来的强行盖章确认。

辞职的念头一旦清晰,便如同破土的春笋,带着决绝的力量。没有犹豫,没有纠结。这份工作本就不是她所爱,离开它,毫无留恋,更无经济上的后顾之忧。所谓的“稳定的技术员对象”和“市区有房”的光环,在她眼中己褪尽颜色,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束缚。

行动迅疾如风。林夏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小蓝。她利用午休时间,平静地走进车间办公室,将一份早己打印好的离职申请交给了班长。理由简洁明了:“个人原因,寻求其他发展。”班长有些惊讶,但并未多问。宏达人员流动本就频繁,一个操作工的离职,掀不起任何波澜。

手续办得出乎意料的顺利。退还工装、工具,结算工资。最后一天下班,林夏像往常一样,平静地收拾好自己的水杯和饭盒,放进那个陪伴她许久的帆布包里。她没有回头看一眼轰鸣的车间,没有望向中控室那面模糊的玻璃窗,也没有在厂内巴士站多做停留。她像一滴水融入大海般,平静地登上了开往厂区大门的巴士,然后换乘通勤大巴,汇入了往西的人流。

当陈越第二天上班,习惯性地在中控室玻璃窗后寻找那个清瘦身影却遍寻不着时,一丝不祥的预感升起。他拉住匆匆走过的王大姐:“王姐,林夏呢?请假了?”

王大姐头也不抬:“林夏?哦,她离职了,昨天刚办完手续。”

“离职?!”陈越如遭雷击,声音都变了调,“怎么可能?!她…她没跟我说啊!”

“这我哪知道?人家就交了个申请,说个人原因,就走了呗。”王大姐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继续忙自己的去了。

陈越僵在原地,脸色瞬间煞白。中控室嗡嗡的设备声仿佛消失了,世界一片死寂。离职?昨天?就在他满心欢喜规划着周末带她去看新房的时候?她竟然一声不响地走了?!巨大的错愕和被愚弄的愤怒涌上心头,但紧随其后的,是一种更深、更冰冷的恐惧——她不是在闹别扭,她是真的走了!用最决绝、最无声的方式,彻底斩断了与宏达、与他的所有联系!

工友们很快也知道了消息,惊讶之余,投向陈越的目光充满了同情和探究。那些“等着吃喜糖”的调侃,此刻变成了无声的巴掌,狠狠抽在他脸上。小蓝试图联系林夏,电话却始终无人接听。

几天后,陈越终于在一个傍晚,堵在了林夏家附近那个通勤大巴的停靠点。当他看到林夏背着帆布包,独自一人走过来时,几乎是冲了过去。

“林夏!”他拦住她,声音嘶哑,带着压抑不住的痛苦和质问,“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走?!一声不响就辞职?!我们…我们不是…” 他想说“我们不是在一起了吗?”,却在对上林夏那双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了然和疏离的眼睛时,哽住了。

林夏停下脚步,静静地看着他。夕阳的余晖落在她脸上,没有愤怒,没有委屈,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清醒和疲惫。她没有解释,没有指责,只是用一种陈述事实的平静语气,轻轻地说:

“陈工,那不是我要的生活。”

说完,她侧身绕过僵立当场的陈越,步履平稳地朝着家的方向走去。背影决绝,没有一丝留恋。

陈越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街头,手里紧紧攥着那个原本想送给她的、更“贵重”的礼物盒(或许是一条项链),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那句“那不是我要的生活”,像一把冰冷的锥子,刺穿了他所有膨胀的期待和自以为是的规划。他终于明白,那个钱包,那个吻,那些他精心设计的“关照”和未来的蓝图,在她眼里,或许一文不值,甚至避之不及。他以为的“修成正果”,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的盛大幻觉。而林夏,早己用沉默的行动,给出了最清晰、最彻底的答案。宏达的喧嚣依旧,但那个叫林夏的女孩,己经彻底消失在他的世界里,奔向了一个他无法触及、也从未理解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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