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像屋后那棵歪脖子枣树的叶子，蔫巴巴往下掉。
沈云苓带着小石和小花，又跟那片“鬼见愁”的荒地死磕了几天，总算勉强整出一小块能下脚的地，撒了点萝卜白菜籽儿，浇了掺着几滴灵泉水的浑水。
成不成活，就全看老天爷心情了。
家里的糙米罐子彻底空了底，野菜糊糊也快糊弄不住几张嗷嗷待哺的小嘴。
小石虽然还是闷葫芦，但眼神里那点微弱的“盼头”，沈云苓看得分明，不敢让它灭了。
屋后山坡挖回来的车前草、蒲公英，晒干了也换不来几个铜板。
她心里门儿清：想翻身，光薅这点边角料不行，得往山里更深、更险的地方摸，踅摸点真值钱的玩意儿。
“小石，”
天刚蒙蒙亮，露水还没散，沈云苓就把豁口柴刀别在腰后，背上那个破旧的竹背篓，“今儿阿姐进趟山，咱往里头探探。”
小石的小脸瞬间绷紧了，黑亮的眼睛里全是警惕：“后山深……有狼，还有大野猪。”
小花一听，小手立刻死死攥住了哥哥的衣角，小脸发白。
“放心，”
沈云苓拍拍腰后的柴刀，努力让语气轻松点，“咱不去那老林子，就往有溪水的地方转转，听说有好东西。”
“你在家看好妹妹，门闩死，谁叫都别开！”
她顿了顿，看着小石的眼睛，“记住了？”
小石抿着嘴，用力点了点头，像个小大人似的把妹妹往身后又挡了挡。
小花怯生生地拽着沈云苓的衣角，声音小小的：“阿姐……早点回，怕。”
沈云苓心里一软，蹲下身揉了揉小花枯黄的头发：“嗯，阿姐找到宝贝就回，给小花买甜甜的麦芽糖！”
她又看向小石，眼神坚定，“看好家，等我。”
小石再次用力点头，没说话，但那眼神是应下了。
沈云苓深吸一口带着草木清香的凉气，独自踏上了进山的小路。
越往里走，林子越密，光线也暗了下来，厚厚的腐叶踩上去软塌塌的。
汗水很快浸透了后背的粗布衣裳，腰后的柴刀硌得肉疼，但她咬着牙，眼睛跟探照灯似的，仔细扫过林下的每一寸土地，不放过一点绿色。
“车前草……又是艾草……蒲公英……”
她拨开一丛茂盛的蕨叶，有点泄气地嘟囔，“说好的硬通货呢？拼夕夕金手指也不能光优化菜叶子吧？给点惊喜行不行？”
正嘀咕着，一阵不同于风声的、清晰的“哗哗”水声钻进耳朵。
沈云苓精神一振，循着声音，拨开层层叠叠沾着露水的枝叶，深一脚浅一脚地往下坡走。
拨开最后一丛湿漉漉的肥大蕨叶，眼前豁然开朗。
一条清澈的山涧欢快地奔流，撞击在溪涧的石头上，溅起雪白的水花。阳光透过高处的树冠缝隙洒下来，在水面上跳跃着碎金。
最让她心跳加速的是溪涧边的石壁上，一丛丛翠绿欲滴、叶片细长、茎节分明的植物紧紧攀附着，在阳光下仿佛自带柔光滤镜！
“石斛！”
“这可是上等货！”
沈云苓的眼睛“唰”地亮了，心脏激动得快要蹦出来！
这品相，比她在现代药房实习时见过的干瘪货强太多了！她仿佛听见铜板叮当响的美妙声音！
“发了发了！”沈云苓低呼出声，也顾不上身体沉重，加快脚步就朝那丛最茂盛的石斛奔去。
眼看指尖就要碰到那翠绿的叶片，脚下猛地被什么东西一绊！
“哎哟！”
沈云苓惊呼，庞大的身体瞬间失去平衡，重重朝前扑倒。
幸好地上是厚厚的苔藓和腐叶，摔得不疼，但啃了一嘴泥腥草叶子。
“呸呸！”
她狼狈地吐出嘴里的草渣，撑着地想爬起来，手掌却按在了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上。
不是石头。
她心里猛地一沉，定睛看去。绊倒她的，赫然是一条穿着黑色软皮靴子的腿！
顺着腿往上看，是沾满泥污、质地精良的深青色锦缎衣裤，再往上……
一张极其英俊却毫无血色的脸撞进眼帘。
一个年轻男人，穿着样式利落却用料顶好的深青色劲装，无声无息地仰躺在溪涧边的乱石和湿苔上。
他双目紧闭，嘴唇是种极其不祥的深紫色，像凝固的葡萄汁。
脸上、额角布满细密的冷汗，在幽暗光线下闪着冷光。可沈云苓的手刚才碰到他的手臂，那触感却冰冷刺骨，毫无活气！
沈云苓浑身的汗毛“唰”一下全都立起来了！
刚才的兴奋劲儿瞬间冻成冰碴，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她连滚带爬地挪开一点距离，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咚咚咚，震得耳膜发疼。
她狠狠掐了自己手心一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属于中医学生的那根弦瞬间绷到极致。
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凑近一点，仔细观察：
脸，青灰得像蒙了层死气；
嘴唇，深紫得吓人！
这绝不是普通晕倒！严重缺氧，血都不流了！
看他汗一层层往外冒，可身上摸上去冰得扎手，汗应该是疼出来的，可身子这么冰，里头怕是快熄火了！
呼吸……她竖起耳朵，那气息微弱得跟游丝似的，一会儿急喘几下，一会儿又微弱得几乎消失，完全乱了套！
喘气儿的地方被毒坏了！
脖子……她颤抖着手指，小心翼翼探向他冰冷的脖颈，费了好大劲才勉强摸到一丝几乎感觉不到的跳动，弱得随时会停！
“毒！剧毒！混合的！要命了！”
沈云苓脑子里警铃大作。
她认不出是啥毒，但这叠加的、教科书般的要命症状，这人绝对是在鬼门关打转，黑白无常就在旁边等着勾魂呢！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紧了心脏，一个声音在脑子里尖叫：跑！快跑！离这大麻烦远远的！穿这么好倒在深山里，还中了剧毒，背后的水得有多深？是她这个刚死里重生、带着俩拖油瓶的“肥女”能蹚的吗？
她下意识后退一步，眼神慌乱地扫视西周。
密林幽深，只有溪水哗哗作响，更显得死寂诡异。
跑？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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