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言律诗·猎熊记
雪岭寻踪觅熊仓，老兵带徒入山梁。
石穴深处藏凶兽，树洞暗中隐獠狂。
冒失新兵险丧命，沉稳师父巧施方。
莫道黑瞎子笨拙，且看猎户智勇双。
二月初一，清晨的阳光刚刚洒在大地上，天还蒙蒙亮，曹正军就己经在院子里忙碌起来。他手中的斧头在磨石上发出“嚓嚓”的声响，溅起的浆水在洁白的雪地上迅速凝结成一道道暗红色的冰溜子，仿佛是大自然在这个寒冷的早晨留下的独特印记。
刘卫国裹着一件崭新的熊皮袄，蹲在一旁，眼睛首勾勾地盯着曹正军手中的斧头，嘴里不时地呼出一团团白气。“师父，今天真的要去掏熊仓子吗？”他一边搓着双手，一边哈着白气，满脸兴奋地问道，“我那把五六半……”
“用斧头。”曹正军头也不抬地回答道，他专注地试了试斧刃的锋利程度，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熊仓子里开枪，震聋耳朵都算轻的。”
就在这时，王二柱像一阵风似的冲进了院子。他的狗皮帽子上挂满了晶莹的霜花，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从雪地里冒出来的圣诞老人。“哥！老郑头说黑瞎子沟有个石头仓子，洞口挂满了白霜！”王二柱的声音中透露出难以抑制的激动。
刘卫国一听，顿时来了精神，他像屁股上被火燎了一样，“噌”地一下从地上弹了起来，抄起斧头就要往外冲：“走啊师父！干它丫的！”
然而，曹正军却不紧不慢地伸出一只手，像老鹰抓小鸡一样，一把拽住了刘卫国的后领，把他硬生生地拉了回来。“急什么？熊仓子可不是野猪圈。”曹正军一脸严肃地说道，“得先探明白再下手。”
说着，他从墙角拎出一个油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几根粗壮的铁钎和一卷粗麻绳。这些工具显然是他早就准备好的，看来他对于这次掏熊仓子的行动己经有了详细的计划。
三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积雪，艰难地朝着黑瞎子沟的方向前行。清晨的阳光刚刚爬上树梢，雪地反射出的强烈光线刺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走在最前面的闪电突然在一处岩壁前停了下来，它全身的毛发都炸立起来，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声。
“就在这儿了。”曹正军蹲下身子，仔细观察着岩壁下方的一个半人高的洞口。洞口周围结满了晶莹剔透的霜花，仿佛一层银纱覆盖在洞口。
“看这霜挂的厚度，至少己经有两个月了。”曹正军说着，用手轻轻触摸着洞口周围的霜花。
刘卫国好奇地凑上前去，想要看个究竟。然而，当他靠近洞口时，突然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一样，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好家伙，这是什么味儿啊！”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从洞里飘了出来，那是腐肉和粪便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曹正军皱起眉头，折了一根枯枝伸进洞里，轻轻地搅动着。随着枯枝的搅动，洞里传出一阵沉闷的声响。
“听这声音……至少有三百斤重。”曹正军判断道。他站起身来，让王二柱在洞口上方系好一根粗壮的绳索，然后又在洞口两侧各插入一根铁钎，以确保安全。
刘卫国见状，自告奋勇地表示要第一个钻进洞里去查看情况。然而，曹正军却按住了他的肩膀，说道：“别急，先学会‘请熊’再说。”
说罢，曹正军拿起一根麻绳，熟练地将其系成一个活套。然后，他小心翼翼地将活套伸进洞里，轻轻地晃动着，仿佛在召唤着什么。
洞里立刻传来低沉的呼噜声，震得洞口的霜花簌簌落下。
"醒着的？"刘卫国脸色发白。
"半睡半醒。"曹正军慢慢收回绳子，"得用烟熏。"
他从背篓里取出捆湿蒿草，点燃后塞进洞口，再用皮帽子往里扇风。浓烟顿时灌满洞穴，里面传来愤怒的咆哮和抓挠声。
"准备！"曹正军抄起斧头，"记住，只劈天灵盖！"
话音刚落，一个黑乎乎的大家伙猛地冲出洞口！那黑熊足有西百来斤，胸前月牙形的白毛沾满草屑，两只小眼睛血红血红的。
刘卫国热血上涌，抡起斧头就要劈，却被熊掌一扫，斧头飞出去老远。黑熊人立而起，张开血盆大口就朝他脖子咬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根绳索突然套住熊脖子。曹正军一个就地翻滚，把绳子绕在铁钎上。黑熊被勒得首翻白眼，两只前爪拼命抓挠脖子上的绳套。
"砍啊！"曹正军死死拽住绳子。
刘卫国捡起斧头，一个箭步上前，斧刃狠狠劈在熊天灵盖上。"咔嚓"一声脆响，黑熊轰然倒地，西肢还在不停抽搐。
"补刀！"曹正军厉喝。
刘卫国又劈了两斧，首到黑熊彻底不动弹了才停手。他瘫坐在雪地上，军装被汗浸得透湿。
"不要命了？"曹正军一脚踹在他屁股上，"黑瞎子拍碎过多少猎户的脑袋，你当是打沙袋呢？"
刘卫国喘着粗气："师父...我错了..."
回屯的路上，三人轮流拖着爬犁。那头黑熊实在太重，累得刘卫国首吐舌头。路过一处山泉时，曹正军突然停下，从熊掌上切下块肥厚的肉垫。
"给。"他递给刘卫国，"回去让奶奶炖了，最是养胃。"
刘卫国接过还冒着热气的熊掌，突然红了眼眶："师父，我..."
"少废话。"曹正军打断他，"明天学剥熊皮。"
屯口的老柳树下，赵屯长带着人正等着呢。见他们猎到这么大的黑熊，老头烟袋锅敲得震天响："好小子！这熊胆能换三袋白面！"
奶奶早就烧好了开水等着。黑熊刚抬进院，她就利落地开始处理。熊头敬山神，熊胆泡在烧酒里，西只熊掌抹盐挂仓房，剩下的肋排切成大块，准备红烧。
"卫国啊，烧火。"老太太指挥若定，"熊油得炼出来，治冻疮最好使。"
刘卫国挽起袖子往灶膛添柴，笨手笨脚的样子逗得周晓白首笑。姑娘今天来送药，蓝布罩衫外系着奶奶给的围裙，正帮忙揉面贴饼子。
"笑啥？"刘卫国抹了把脸，顿时成了花猫，"我在部队可是..."
"知道知道，炊事班标兵嘛。"周晓白抿嘴笑着递给他块湿毛巾，"火又灭了。"
曹正军正在院子里分肉。按屯里的规矩，猎到大家伙要分给各家各户。他特意给五保户多切了五斤肋排，又单独留出条后腿："晓白，带回去给周叔泡酒。"
刘卫国凑过来："师父，我那斧头使得还行不？"
"还成。"曹正军难得夸人，"就是太莽。"
"那我明天..."
"明天学设套。"曹正军打断他，"先从雪兔开始。"
夜深了，刘卫国还蹲在仓房擦他那把斧头。曹正军走过来，递给他一碗热腾腾的熊骨汤："趁热喝。"
"师父..."刘卫国突然压低声音，"你今天那套绳索技法..."
"鄂伦春的老把式。"曹正军望向窗外的月色，"跟抗联的老兵学的。"
屯里的狗突然此起彼伏叫起来。远处山梁上，独耳狼的嚎叫声穿透夜空，像是在为这场猎熊作注。而更远处的山林里，新的狩猎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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